专访吕乐

（文 / 马戎戎）

吕乐

《美人草》是第五代摄影师吕乐导演的最新作品，这位曾获得奥斯卡最佳摄影提名的著名摄影师并不是第一次做导演，但是第一次接受“命题作文”。故事听上去是80年代知青题材的大俗套：两名下乡知青的爱情因为各种阻挠而未能成功，几十年后，都已是老人的他们在当年遇见的地点再次相遇。不过，在2004年的导演看来，阻挠不是来自时代，也不是来自权势，而是来自与命运的错失。《美人草》也无意于声讨“文革”对人性的压抑，而只是讲述了一段静水深流的爱情故事，“文革”、伤痕都退守为一个模糊的背景。

故事和角度都没有什么问题，叙事亦干净利落，起伏得宜。只是，曾经说过“我当导演就是要讲自己要讲的故事”的吕乐，并不甘心仅仅讲一个符合大众审美和制片人期望的电影，因此，影片中处处可见大众娱乐和个人探索之间争斗与妥协的痕迹。吕乐面临的，不仅是从艺术家到产业工人的身份的变化，还有时代所要求的价值观的变化。当然，在这个转型时代，这不仅是吕乐的问题。至于解决方式，吕乐一直在强调“协调就是力量”，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美人草》带着明显的时代烙印。

三联生活周刊：2003年，你、候咏、顾长卫都转成了导演，张艺谋从前也是摄影，“摄而优则导”，是一个惯例么？

吕乐：这不是一个惯例。第一，摄影师的身份是你进这个行的一种便利，你能知道拍电影大致是怎么回事；第二是人到中年会有话要说；第三，是一种危机感。因为中国的体制在工时、劳保上都不健全，年轻的导演也不太爱用年老的摄影师，这样你会有一种失落感。所以你只能再上一个台阶。这些原因构成了偶然的我们三个人都来做导演。

三联生活周刊：与《在希望的田野上》、《青春祭》、《天云山传奇》这批80年代的知青电影不同，《美人草》将重点放在了爱情和命运上，你在拍摄之初是怎样考虑的？

吕乐：一个是和时代有关系，从“文革”过来的人自然会把重点放在反思上；但我看到这个剧本，有一点打动了我：一是一个孩子偷了钱，引起男女主人公的相遇，从此有了很多故事。人生就是这样，一件事可能会改变你的一生。所以，我一是想讲故事，二是想在片子里进行一些探索。比如因果关系的不确定，人的偶然性。

三联生活周刊：制片方一直在强调这是部爱情片，但你的电影和一般的爱情片不太一样。

吕乐：制片方从自己的角度认为这是一个爱情故事，但我是通过爱情来讲一个哲理。人老了以后都会失去年轻的激情，生命其实很平静，生活就是很简单的东西，充满了偶然性。

黑明拍过一个摄影集叫《走过青春》，你看他的照片会特别心酸，发现其实镜头就是一面镜子，照着生命的一部分。因此，制片方从影院效果来说当然是想好莱坞一点，但我是想更客观一点，糙一点，想带出生命的质感。其实一切都需要协调。

三联生活周刊：你初做导演的时候，曾经说过，我当导演就是想讲自己要讲的故事，但现在你一直在讲协调，这是个有趣的转变。

吕乐：这是一个不得不的事情，比如我们都不喜欢工作，但还是要工作，不能把不得不放在一个痛恨的角度。当年拍电影没讲协调。因为社会不允许很多事情，谈不上协调，而且当时的制片方只是说你去拍吧，没说发行的问题，停留在制作好作品的层面上。但现在的博纳从一开始就给我讲了很多发行上的东西。制作方给我提了很多建议。比如我们讨论过观众面到底是多大的人，他们告诉我是21.5岁。我本来以为会是老知青，但他们告诉我老知青都不进电影院。影响到创作上，就是多把故事往年轻人的口味上调整。环境不一样了。

三联生活周刊：现在你觉得拍电影什么最重要？是讲一个很商业的故事，还是用电影来作哲理和艺术的探索？

吕乐：其实电影是可以分三个层面的，第一层面是故事，第二层面是情绪，第三个层面是最核心的哲理或是精神。第三层是最重要的，也是我最感兴趣的，但分量也必须是最少的。

三联生活周刊：你的这种想法是否也是第五代电影人如今的想法？《美人草》会成为你今后艺术取向上的转折么？

吕乐：第五代只是评论家创造的一个体系，我们也不像大家想的那样，同代就是一个圈子。《美人草》的投资方、制片、宣传都不是第五代的人，我们是因为志向结合在一起的。《美人草》也只是我的一次尝试，并不是说我以后就只拍商业片了，但是我觉得，我还是需要做一下这样的尝试。

<spanhelvetica neue',="" helvetica,="" arial,="" sans-serif;="" font-size:="" 14px;="" font-style:="" normal;="" font-variant:="" font-weight:="" letter-spacing:="" line-height:="" 21px;="" orphans:="" auto;="" text-align:="" start;="" text-indent:="" 0px;="" text-transform:="" none;="" white-space:="" widows:="" 1;="" word-spacing:="" -webkit-text-stroke-width:="" display:="" inline="" !important;="" float:="" background-color:="" rgb(255,="" 255,="" 255);"="">电影《美人草》剧照  吕乐专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