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文学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赵涛)
王胖子读在职研究生的时候,要做一个关于女性文学的论文。但她没有灵感,就打电话找我,让我帮着找找感觉。但我很不好意思去,因为我和她分手还不到半个月。
有一阵,她似乎在学器乐,怀里抱着把二胡,端坐如梨,要是运气好的话,就听到她锯出一段《小白菜》,或者《北京欢迎你》来。又过一阵,她又不知道从哪里搞来角尺、木锉、手摇钻、墨斗之类的东西,成天围着根木头打转,要不了多久,她就要造出一张歪歪倒倒的桌子了。这只是个比方,我真正的意思是,她一些想法让人捉摸不透,在一些事情上,老跟我抬杠。男人总喜欢自己能控制的女人。
傍晚,选的地方是食堂附近小凉亭。她挠了挠手背,从盘子里挑出一颗瓜子说:“呃,今天来,不是重叙旧情的,而是来谈学问的。”我点了点头,谈学问。她说:其实嘛,和你……我又点了点头,学问。她咳嗽了一声说:学问,学问就是,很想弄清楚男人与女人的区别,做这个女性文学,第一,我觉得是要把这个搞清楚。我吐出瓜子壳说:西美尔说过,女人比男人更接近存在,从人的纯粹性而言,女人比男人更是人。从这个角度来立意,绝对能出好东西。
王胖子说:嗯,蛮好,能不能举个例子?我说:舍勒曾云,女人是安静的大树,男人就像树上唧唧喳喳的麻雀。王胖子说:能不能别搞比喻,具体点?我说没法具体,具体是女人的事。王胖子说:具体到我和你……我说:得具体到学问。王胖子撩了撩头发:和你处了那么久,你是不是嫌我很抽象?我说:只是不够具体。王胖子说:俗话说,人放下刀,他想成佛,佛举起刀,他想出名——世间之事,只是一个循环,一个念头,我不仅仅是释迦牟尼。我说:我想出名。王胖子说:我想结婚。我说:我举起刀。王胖子说:我想吻你。
第二天,王胖子在QQ里发了个状态:感冒了,高烧。半年过后,又听老同学说,她结婚了。后来,我也结婚了,娶了个四川姑娘,很会炒菜,以麻婆豆腐和土匪猪肝见长。更为重要的是,她看起来楚楚可怜,服服帖帖的。
一天,在街上乱逛,有个理发店的音响闹得慌:“我要向前飞,我是等爱的玫瑰,心中潜藏着待放的花蕾……”听着这首歌,我觉得走路的样子很愚蠢。这个世界在塑造每一个人。我是突然想起王胖子的,很想。她一掌劈开西瓜的样子,别过头偷偷挖鼻孔的样子,还有,她对抗孤独的办法,就是看书,看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看《邓小平文选》。她仍然是我见过的最为独特的女人。“好着没啊?”我发了个短信。
三分钟左右,她回复了:“女性主义文学——女人比男人更是人。”■ 文学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