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告别的战场
作者:俞力莎(文 / 俞力莎)
( 12月16日,一批撤离伊拉克的美军士兵抵达美国陆军胡德堡基地
)
2011年12月18日,最后一批驻伊美军离开了这个驻守9年的战场。美国的军事活动已经结束,但伊拉克仍然是美国在中东无法告别的战场。
撤军次日,在什叶派总理马利基的支持下,伊司法部门以涉嫌恐怖活动为由,向逊尼派副总统哈希米发出逮捕令。哈希米逃亡到库尔德地区,副总理穆特拉克代表两人同属的“伊拉克名单”宣布抵制内阁会议。紧接着,巴格达22日发生15起连环爆炸案,造成至少72人死亡,200多人受伤。马利基称这背后存在“政治动机”,要求议会解除穆特拉克之职。逊尼派、什叶派和库尔德阵营之间脆弱的权力分享协议岌岌可危,随之而来的,必定是整个社会的持续动荡。
伦敦都会大学的高级讲师萨米·拉玛达尼(Sami Ramadani)是萨达姆政权时期的政治难民,他指出:“政治精英间的权力斗争,连环爆炸案,都被归结为美军撤离的结果。军事真空给宗派暴力乘虚而入的机会,但真正要检讨的是过去9年里美国人留在伊拉克社会中的‘遗产’,以及问一问为什么美国要在巴格达建立世界上规模最大的大使馆。”
“当前激烈的权力斗争可以追溯到2003年伊拉克战后重建行政长官布雷默的决定。面对大规模的群众反对运动和武装抵抗活动,美国意识到,要继续占有伊拉克,必须实现‘伊人治伊’。于是,在保留对所有权力杠杆控制的同时,布雷默组建了伊拉克管理委员会。这个25人委员会的结构被进行了仔细校准,以反映伊拉克宗派和种族的构成情况:13名什叶派穆斯林、5名逊尼派穆斯林、5名库尔德人、1名基督徒及1名土库曼人。而这一准则也被反映在布雷默的所有人事安排上,被引入所有美国人创建的政治和军事制度中。”
“对美国而言,这种分而治之的战术是它控制或影响伊拉克政坛唯一可行的武器。另外一个例子是美国副总统拜登制定的方案,即按种族和教派之分将伊拉克划为三个自治区。该方案如今受到反马利基的政治派系的支持。但在今天的伊拉克,没有一个地方是纯粹的什叶派、逊尼派、基督徒、库尔德人或者土库曼人的地盘。在居住着超过1/4人口的巴格达,就能发现多层次的社会复杂性。不用说布雷默的混凝土隔离墙成功制造了宗派间的仇恨,迅速成为最让人憎恨的占领符号;拜登计划如果加以实施,几乎可以肯定会导致大规模的种族清洗,以建立宗教和种族的划分界线。”
美国期望在伊拉克建立“中东样板”,但埋下的却是一个火药桶。美军撤离后,伺机而动的不仅仅是伊拉克国内的势力,什叶派伊朗和逊尼派国家的角力势必火上浇油。伊朗三军总司令、联合参谋部主席菲罗扎巴迪就表示,伊朗已经做好了与伊拉克“扩展军事与安全联系”的准备,伊拉克总参谋长齐巴瑞2011年11月曾率代表团赴伊朗商谈合作事宜。巴基斯坦战略研究所所长坦维尔·艾哈迈德·汗(Tanvir Ahmad Khan)指出:“安全局势已经开始恶化。马利基自己的定位,以及来自逊尼派武装组织的压力,可能会让他向伊朗靠近。海湾合作委员会刚刚在首脑会议上警告伊朗‘不要干涉’周边的阿拉伯国家。如果伊拉克的内部冲突演变成伊朗与沙特之间战略性斗争的投影,这将是一场噩梦。石油资源丰富的库尔德地区,如果被重新设置为自治区,会采取更多独立行动。对此,土耳其也深恶痛绝。” 无法告别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