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海洋素养教育治理体系探析

摘   要：海洋教育是人类改善海洋环境、满足自身发展需求的重要途径。美国海洋教育在发展历程中，与海洋保护行为紧密相连，并逐步形成具有共识性的海洋素养标准。海洋素养教育是海洋教育的关键概念，美国海洋素养教育治理体系由政府政策引导、学校有力承接、行业协会牵引、专业组织提供科学保障以及社会平台有效支撑五部分构成。美国海洋素养教育治理呈现诸多特点：以学校教育为基础，非正式教育机构为重要补充，借助互联网实现广泛传播；深入探究海洋知识，不断夯实海洋教育专业壁垒；针对教师、学生和社会公众的教育培训形式多样。

关键词：美国；海洋素养；教育；治理

中图分类号：G40-059.9         文献标志码：A         DOI：10.3969/j.issn.1672-3937.2025.03.07

保护地球的生物多样性和海洋健康对于世界人民的福祉至关重要。实现可持续发展不仅要靠技术、政治或经济的调控，还需要教育提升。“提高公众的海洋意识有利于环境、经济和社会，然而许多国家已经发现‘海洋素养’水平低，可能成为公民进行环境负责任行为或考虑与海洋有关的职业的障碍”[1]。海洋素养是当前海洋教育的关键概念，海洋素养教育是确保公民有良好的海洋知识储备，促使人类与海洋和谐共处的重要途径，海洋素养教育治理则是使海洋素养教育得以顺利开展的教育形式。美国作为全球最大经济体和海洋强国，其海洋教育运作方式和治理体系，是海洋教育研究值得重视的议题。

一、美国海洋保护与海洋素养教育

2017年10月6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政府间海洋学委员会（IOC-UNESCO）在马耳他宣布了三项主要承诺——海洋科学十年、海洋空间规划和海洋素养，以促进全球海洋科学发展、提高对海洋的认识、加强海洋保护并推动其可持续利用。[2]尽管人们意识到海洋知识对于公民的重要性，“但学校往往无法解决海洋科学问题，……课程一般侧重于地球自然科学”[3]。因此，体系化的海洋素养教育对海洋教育发展显得尤为重要。美国东西沿岸及海外州具有较长海岸线和海洋国土面积，其海洋素养教育实施具有参考意义。

从国家层面来说，海洋教育的主管机构是美国商务部内设机构——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National Oceanic and Atmospheric Administration，NOAA）。NOAA为海洋教育在海洋、海岸和气候等方面的素养培育提供支持和保障，“提高这种素养需要海洋探险家和美国教师之间高质量和有效的合作，NOAA促成这种合作，以新的方式向公众宣传海洋知识等相关内容，以提高学习者在海洋问题方面的素养”[4]。近年来，美国通过《2010—2020年国家教育战略计划》，在具体场所、区域和国家层面制定实施海洋教育计划，“其目标是集中力量实现使命、提升海洋素养，保护国家的海洋保护区”[5]。

国家海洋保护区是NOAA保护海洋生态的重要形式，美国海洋教育与海洋保护行为紧密联系，海洋素养教育在履行这一任务中发挥关键作用，“在过去的十年里，海洋保护教育项目一直是管理这些独特场所和激发海洋教育的强大力量。虽然保护区和更大的海洋面临不断增加的压力，但所幸公众对海洋健康问题的关注度也在提高”[6]。在自然发展过程中，民众对海洋健康问题逐步重视，“国家海洋保护区是人们可以看到、触摸和了解国家壮观的海洋生物和丰富的海洋历史的生活教室，教育和宣传计划的制定是为了传播触动公众的心灵和思想的海洋伦理”[7]，海洋教育随着海洋保护区计划的推进而发展。美国联邦政府的海洋教育政策，经历了一些曲折的过程，可分为开创期、发展期和稳定期三个阶段。

1966—1983年是开创期，国家层面推动建立海洋保护制度，设立海洋教育管理专门机构。1966年，美国国会成立由时任副总统休伯特·汉弗莱领导的海洋科学理事会。1970年，美国成立NOAA；《国家环境政策法》设立了联邦环境质量理事会（CEQ）；当年10月，CEQ发表题为《海洋倾销——国家政策》的报告。1972年10月23日，国会通过《海洋保护、研究和庇护法》，包括建立国家海洋保护区计划，该法后更名为《国家海洋保护区法》（NMSA）。1975年1月30日，时任总统福特批准在北卡罗来纳州附近海域建立全国第一个国家海洋保护区。1978年，NOAA设立海洋管理办公室。1980年8月29日，国会重新授权《国家海洋保护区法》（PL 96-332）。1981年12月26日，国会重新授权《国家海洋保护区法》（PL 97-109）。[8]

1984—1999年是发展期，制度逐步健全，教育成为海洋保护措施之一。1984年10月19日，国会重新授权《国家海洋保护区法》（PL 98-498），将“历史”和“文化”特质包括在内，保护海洋资源，使其价值体现在生态、休闲、教育、研究、美学方面。1992年11月4日，国会通过《海洋法》（PL 102-587）。1996年10月11日，国会重新授权《国家海洋保护区法》（PL 104-283）。1998年12月6日，时任总统克林顿为国家海洋保护区项目签署了一项历史性的增资法律，使该计划的预算达到了2600万美元，这一行动反映了国家对保护脆弱的海洋生态环境的承诺。[9]

2000年至今是稳定期，美国进一步完善立法，海洋教育进一步受到重视，海洋科学进入纵深研究期。2000年11月13日国会重新授权《国家海洋保护区法》（PL 106-513），修订后的法律要求将国家所有海洋保护区作为“国家海洋保护区系统”进行管理。2006年时任总统布什利用《古物法》建立了海洋国家纪念碑（原名西北夏威夷群岛海洋国家纪念碑），成为该国历史上最大的单一保护区。2009年国家海洋保护区办公室成功启动“海洋生物”沉浸式教育计划，汇聚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参加海洋科学活动。2013年2月，NOAA基于多年的科学评估和公众参与，发布《“国家海洋安全监测”管理计划和环境评估》，该报告为安全区提供了未来五到十年改善其教育和宣传方案的框架。[10]

美国海洋保护和海洋教育，逐渐发展为以海洋素养教育为核心的教育治理体系。美国国家海洋教育者协会（National Marine Educators Association，NMEA）于2005年公布海洋素养的定义与框架，目标是解决学校课程和教学材料中缺乏与海洋有关的内容的问题，包括两份共识文件《K-12阶段海洋素养：海洋科学基本原理》（也称为海洋素养七原则）和《K-12阶段的海洋素养范围和序列》（也称为由28个概念流程图组成的范围和序列）。[11]海洋素养七原则反映以美国为代表的对海洋素养研究的积极努力，其内容包括：地球有一个具有许多特征的大海洋；海洋和海洋生物塑造着地球的特征；海洋是影响天气和气候的主要因素；海洋使地球变得宜居；海洋支持着丰富的生命和生态系统；海洋与人类密不可分；海洋大部分尚未得到开发。[12]这两份共识文件对美国K-12阶段的教育体系而言，是开创性的文件，并成为提升美国K-12阶段正式和非正式科学教育中海洋素养相关内容的指导原则。

NOAA于2013年3月发布《海洋素养：为所有年龄学习者设计的海洋科学基本原则（第2版）》，对海洋素养进行概念界定，“海洋素养是理解海洋对“你”的影响，以及“你”对海洋的影响”[13]。需要指出的是，美国海洋素养七原则虽然具有重要的科学意义，但它的局限性也是显而易见的，相较于其他国家的客观需求，海洋素养七原则忽略了海洋的主权属性、社会属性、人文属性等，仅仅将海洋作为一个自然物的存在[14]，容易混淆不同国情下开展海洋教育所依据的海洋素养的核心内容。

二、治理框架

全民海洋素养教育的重点是发展全球伙伴关系，以提高对海洋及其资源的保护、恢复和可持续利用的认识，并在全球海洋领域建立一个更好的公众知识库。[15]美国海洋政策报告 《21世纪海洋蓝图》倡导“终身海洋教育”，其基本思想是：通过正式和非正式教育，提高美国民众对海洋重要性的认识和海洋文明素养，培养和造就未来海洋科技和海洋管理的顶级人才。[16]美国海洋素养教育治理体系由政府引导、学校承接、行业协会牵引、专业组织制定标准、社会海洋教育多元化的框架体系五个部分组成（见图1）。

（一）国家层面的政策引导与经费资助

美国在国家层面对海洋形势形成一种共识，科学证据表明，海洋处于危险之中，社会中的每个人都需要采取行动扭转趋势，行动是海洋保护的最有力武器。美国的国家海洋保护教育法规主要包括《美国竞争法》（P.L. 110-69）、《国家海洋保护区法》（P.L. 106-513，第1431节及之后）、《K-12教育工程：了解现状，改善前景》。美国的国家海洋安全教育辅助指导主要包括《NOAA教育战略计划》（2009）、《NOAA 2009—2014年战略计划》（2008）、《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报告：缓解气候变化》（2007）、《学术竞争力委员会报告》（2007）、《海洋素养会议报告》（2006）、《总统的美国海洋行动计划》（2005）、《国家科学院报告：聚集风暴上升》（2005）、美国海洋政策委员会的《21世纪海洋蓝图》（2004）、《发现地球的最后边疆：美国的海洋勘探战略》（2000）等。[17]美国的《2010—2020年国家教育战略计划》为未来十年提供前瞻性指导，“旨在确保教育计划达到教育卓越的目标，提高公众的海洋和气候知识水平，培养促进海洋健康和海洋资源保护的伙伴关系”[18]。

NOAA的B-WET项目通过提供有竞争力的资金来支持K-12阶段学生调查他们感兴趣的本地和全球环境议题，让学生能够利用当地的STEM资产并借助STEM专业人士的力量。例如，通过“有意义的流域教育经验”（Meaningful Watershed Educational Experiences，MWEE）活动为K-12阶段学生提供本地真实的体验式学习，具体包括在户外和在课堂学习，旨在增加对流域和相关的海洋、沿海、河流、河口和五大湖生态系统的理解。该项目范围涉及美国七个地区：加利福尼亚州、切萨皮克湾、五大湖、墨西哥湾、夏威夷、新英格兰和太平洋西北地区。[19]

（二）学校是海洋素养教育重要的承接载体

在海洋素养教育的具体实践中，课堂教学组织形式不同于常规教学且不断演化。例如，基于Voice Thread平台的教学活动是一种允许学生和科学家进行异步讨论的工具，提供了一种将海洋科学带入课堂的经济且高效的方式。借助该平台，海洋科学家能够为学生提供发展海洋素养的独特机会和专业知识，也能为学校课程和教师所掌握的专业知识注入前沿科学内容。[20]有学者研究了佛罗里达海洋科学课堂样本中现有课程和教学实践的描述，一位具有丰富的科学知识和科学教育研究生学位的教师能够通过他的“互动式讲座”在学生之间安排关于科学思想的讨论，在班级进行进一步的研究。[21]

美国以“教育是未来的基础”为理念推进海洋基础教育，中小学海洋素养教育主要体现在教材的编写、组织学生参观、开展实践活动等方面。学校层面注重推进课程标准的落实，将有效的教学实践和符合课程标准的教学材料纳入专业发展体系，促进海洋科学教育。五至八年级和九至十二年级海洋地理教材整合了地理学科中与海洋相关的诸多内容，不仅有海洋自然现象，还着重介绍了海洋和陆地的相互作用。[22]

在加强科学教育、环境教育和海洋科学之间的协同作用基础上，学校为相关在职教师提供海洋专项教育资源的培训，促使他们更好地开展海洋科学相关的课堂教学。例如，一位小学科学教师在访谈中提到，“作为一名五年级的科学教师，为快速发展的学生开发丰富课程，我用《K-12阶段的海洋素养范围和序列》来延伸五年级小学科学课程的正式教学。例如，课程目标之一是让学生识别切萨皮克湾生态系统的组成部分。”[23]

（三）协会组织发挥协调与牵引作用

美国行业协会在海洋素养教育体系中，发挥连接政府、学校、专业组织和社会力量等各方面的桥梁作用。国家海洋教育工作者协会（National Marine Educators Association，NMEA）是一个由来自世界各地的教师、非正式教育工作者、大学教授、科学家等组成的专业组织，该协会的成员共同努力促进对淡水和海洋生态系统的理解和保护。NMEA由17个地区分会组成，支持和促进国家海洋文化教育的保护举措。NMEA也为欧洲海洋科学教育者协会（EMSEA）和亚洲海洋教育者协会（AMEA）的创建提供了启发，NMEA还定期与澳大利亚海洋科学教育者协会（MESA）等开展合作。[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