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论视域下中小学教师负担的异化、成因分析及纾解行动路径

[摘 要]强国必先强教，强教必先强师。教师作为教育强国建设的主力军，在教育教学中承担着多重角色并链接社会和亿万家庭，面临诸多工作任务及职业压力，特别是社会综合治理的大背景下，大量的非教学事务和“形式主义”侵占了中小学教师时间，挤占了教师在教育教学、个人职业发展和家庭生活等时间的投入，对于教师造成一定的负面情绪影响，影响了教师的休息权与健康权。文中分析当前中小学教师负担异化的成因，主要体现在“点多面广”“时空延展”“家校失衡”，然后基于博弈论的理论视角，提出纾解教师负担过重的行动路径，需要政府、教育局、学校三者协同，地方政府加强统领、教育局要上下联动、学校要主动作为，落实教师减负与实现社会治理的最大效益化，形成行之有效的教师减负长效机制，促进学校教育的健康发展。

[关键词]教师负担；教育生态；学校减负；负担纾解；多元共治

[中图分类号] G622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1008-2549（2025） 002-0010-05

教育是民族振兴、社会进步的基石，党的二十大提出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战略观，强国必先强教，实现教育强国，基础在教育，关键靠教师，教育高质量发展必须坚持系统观念和问题导向是两个尤为重要的指导思想。要实现教育的高质量发展，首先要从系统上认识和思考教育，教育生态的理念和思想在这方面有着丰富的研究积累。近期教师减负问题再度引发热议，2024年4月中央教育工作领导小组秘书组印发通知，《通知》中明确了专项整治的范围和目标：集中整治与教育教学无关的活动和工作随意进入校园情况，以及社会事务进校园过程中重留痕轻实效的形式主义，并对开展规范社会事务进校园为中小学教师减负专项整治工作作出部署。人民网针对“教师减负”议题撰文指出，当前措施难以落实，究竟是谁的责任？中小学教师负担过重问题再次引发社会热议。2019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和国务院办公厅联合印发《关于减轻中小学教师负担进一步营造教育教学良好环境的若干建议》，2023年，全国两会期间，部分代表再次提交了教师减负议案。在“双减”背景下教师减负，已成为亟须化解的必要问题和紧迫问题。

一、博弈论的定义、意蕴

（一）博弈论的定义

博弈论亦称为“对策论”，是指在社会中的某些个人、团体或社会组织，在相应的规则约束前提下，面对一定的环境条件，依靠自身所掌握的先手信息，从自身利益出发，选择相关的行为或策略并予以实施，使其期望目标或社会效益达到最大化的过程，在当前社会综合大治理背景下各部门相互协作又相互竞争，除教育行政部门外，政府拥有绝对决策主体权，各部门联通行为相互影响使得教师群体难以独善其身。博弈的过程主要包括以下五个要素：参与者、实施策略、实施次序、实施得失和受益均衡。其中的参与者包含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主体，均衡是指平衡个体、团体或组织的利益，使相关量始终保持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即“纳什均衡”。在“双减”背景下及社会综合治理下，“纳什均衡”一再被突破，在社会综合大治理背景下，地方政府的社会考评增多，大量的非教育教学事务渗入学校，成为学校教师工作负担过重的主要原因之一。

（二）博弈论的意蕴

博弈论是分析博弈行为和博弈决策的一门科学，是在研究决策主体在行为直接相互作用时，研究如何决策并达到均衡的理论。在博弈论视角下，作为权力行政机构及部门—各级党委和政府及教育主管部门，一方面要切实履行落实为教师减负的主责，另一方面也要维持社会各项工作运作及利益，这就可能与预设目标与社会效应产生一定的冲突。国内外不少研究者从教师的角度进行循证，通过调查了解到教师的负担过重问题，主要体现在在校工作时间长、日常教学任务繁重、非教育教学性事务繁杂，影响了教师的专业发展与教师职业效能下降。国际调查项目TALIS数据显示：中国教师在非教学性任务上耗时间为25.3小时/周，远高于世界经合组织15.8小时/周的均值。国内外学者研究提示，非教育教学性事务对于教师的负面影响涉及诸多方面，不仅影响教师时间和精力的自主支配，导致教师专业素养发展受阻，影响了学生和学校的教育教学质量，还降低了教师对自身职业的认同感，牺牲了教师的身心健康，与当前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国策相违背。这就需要加强政府部门的统领、教育主管部门即教育局要上下联动、作为学校要主动作为，落实教师减负与实现社会治理的最大效益。

二、当前中小学教师负担过重的成因

多年来，尽管中央三令五申要求减轻学校教师负担，三番五次发文破除形式主义，部分教师减负依旧举步维艰，少数学校形式主义依然“涛声依旧”。中小学教师在履行教书育人的本职工作中，在大社会协同治理下与万千家庭、上级主管部门、其他相关部门等，诸多校内外的教育利益产生交织捆绑，其过重负担的产生，涵盖政府、社会、学校、家长和教师自身。

（一）点多面广：教师非教学性事务繁重

中小学教师负担指的是在学校教育工作中，中小学教师承受工作量与担当的教育责任以及来自校内外的职业压力和由此而付出的代价等，现今超出合理阈值的负担致使中小学教师工作不堪重负。关于教师非教学任务的研究主要体现在非教学工作量方面：一是非教学工作量现状研究；二是非教学工作量影响研究。不管非教学工作量有多少，只要其存在，对教师就有负面影响。

1.过多的社会性服务工作

一些地方政府在创建文明城市、卫生城市、举办大型活动及会议、社会性事务统计填表、报表、考核，各种频繁的检查，甚至一些创建验收工作中，教师在其中疲于奔波，在“引导”甚至“培训”学生应对。

2.繁杂的过程性资料痕迹

每次活动老师喘息之余还要忙于班会、消防演练、防溺水、防震减灾、线上平台学习等，其诸多活动每次还需要拍照、填表、做PPT、写总结等。甚至一些活动还需要催促家长参与，而这一切都和学校或个人考评有关，和绩效有关，教师感觉负担过重。

3.泛化的交织性职责角色

虽然教师职业被定位为教书育人，履行立德树人的职责，但是随着社会综合治理，中小学教师扮演着过重交织的角色，教师需要配合学校、社区、当地政府及诸多部门工作，例如，节假日值班、防溺水巡河、催缴医保、垃圾分类、交通安全、反诈宣传、文明城市创建志愿者，等等，几乎相关部门每年都有相关任务下派给学校教师（见图1）。

（二）时空延展：教师职业自我效能下降

1.形式主义

教育连接千家万户，教育工作事无巨细，形式主义问题普遍存在。一些学校存在“复读式”开会、“复印式”转发文，单纯以会议落实会议，以文件落实文件；“打卡式”调研的现象。上面一根针，下面千条线，上级诸多部门频繁进校调研，存在模式化、程序化问题，让教师疲于应对；“表演式”汇报，“拍照式”考核。层层加码传导压力，一些上级部门为了免责，要求事事汇报建档，工作处处拍照留痕；“挂牌式”服务，“关键时”无人盯。创建一些形式大于实际的各类领导小组、示范点，主要工作是活动见报，上电视新闻媒体，浪费教师精力。

2.职业发展内卷

各类名师评比、教坛新秀选拔、教师教学基本功大赛、班主任技能大赛、优质课评比、教学设计比赛、职称评审、各类学生辅导比赛，让教师疲于应对。继续教育学分培训、名师带徒、课题研究、继续培训、论文写作评比，从线上到线下，这些原本是促进教师发展的措施，可成了上级强迫的任务、学校的“成果数据”。数字信息技术快速发展，数字化技术融入教育教学，无数个QQ群和微信群需要参与，从打卡签到、布置任务、发布计划，各种新功能的App，都成了压榨教师的帮凶，教师大量的时间毫无意义地抛洒在流量中，挥霍了教师宝贵的青春。

3.“双减”工作落地消耗教师

“双减”政策在给学生做“减法”的同时，给教师的工作量带来“双增”，体现在教学要求增加、工作时长增加。例如，教师在课堂教学、作业设计、课后延时服务等方面提出新的要求。一些地方还开设了学生晚托服务，甚至还要求教师寒暑假“自愿”开展学生托管工作，由于教师工作时间不断延长，模糊了工作时间与私人时间的界限，产生了“工作即生活，生活即工作”的枯燥、疲倦感。降低了教师家庭生活的幸福指数，无形中又加重了教师的心理负担。

（三）家校失衡：教师身心疲惫压力过大

张家军教授通过调查研究发现，近40％的中小学教师认为学生是压力源主体的第一位，而44.21％的中小学教师将学生家长排在来源主体的第二位，当前独生子女教育问题、家庭教育失衡、家校沟通也是教师负担过重的来源之一。

1.原生家庭教育问题传导

随着社会多元结构的改变，离异家庭增多、随迁子女、家庭教育不当等问题，家庭教育的失衡，给学生教育带来较大的冲击，例如，学生的心理问题，家庭教育问题、隔代教育、手机成瘾等一系列问题，近年来新时期社会转型，各行各业竞争日趋内卷加剧，致使许多家长忙于工作无暇陪伴教育子女，弃守家庭教育阵地唯学校教育包揽，家庭教育呈现“教育失责”的现象较为普遍。问题学生的教育及成长中一系列问题都间接传导给学校教师，在学困生和德困生身上，教师会花费更多的时间与精力。

2.家长对教育期望值过高

在“办人民满意教育”理念下，父母在“望子成龙”的心理下，对学校教育期望值过高，紧盯孩子的学业成绩，提高教师学生校内管理要求，家长普遍存在急功近利思想，如遇到孩子成绩出现波动，并对各学科教师要求苛刻。在学校调研走访中，一些女教师普遍反映，她们最怕遇到病假、产假，因为一些家长会产生焦虑甚至颇多微词，要求调换教师或严加苛责，尤其是班主任首当其冲。由于“教师负担多具有遮蔽性，需要教师用大量业余及课后时间去完成，表面上不影响课堂教学”。现实中教师无法事无巨细，面对几十个孩子难免不出纰漏。家长应理解教师在教育工作中的付出，与教师沟通上注意时间、空间及方式方法，不应对教师工作苛于指责，引发家校信任危机。

3.家校理念差异引发冲突

一些家长过于干预学校事务，家校教育边界模糊，如对教师的教育理念、日常教学工作、学生之间校内矛盾纠纷等产生的问题都归咎于教师，加之部分农村家长迫于生存现实需要赴外务工，一小部分城镇家长忙于事业将子女托付他人照管，导致教育母职化、父亲的教育作用弱化等现象。部分家长家庭教育行为失当导致出现亲子关系紧张，许多家长片面认为将孩子送进了学校，教师就应该为孩子的生活学习、心理健康等，一应事务应有教师全权负责，孩子一遇到任何问题，家长的第一反应就是指责教师，社会负面舆情对教师的各种不信任、期望过高让教师工作如履薄冰，直接或间接地增加教师的心理及工作负担。

三、教师负担过重的纾解策略

政策执行研究是对政治生活结构的一种透视，政治系统内外组织如何开展事务性工作，彼此间的相互作用都将影响政策执行效果。中小学教师负担过重是一个多因素、多层面的问题，需要政府、学校、社会、家长以及教师自身，通过多方的协同努力。通过划清政府权限边界、明确教师工作职责、改革管理评价体系、构建支持性社会环境以及教师个人层面的自我调节，可以有效减轻中小学教师的工作负担，提升教师的职业满意度，促进教师的专业发展，提高教育教学质量，实现教育生态健康的长远发展。

（一）政府层面强化统领，把控行政权力边界

当前在中小学的教育体制中，政府扮演着投资者与管理者的双重角色，政府掌控着学校的行政权、人事权、财务权，包括管理和主导教育局的大权，政府部门对中小学拥有绝对的管理与话语权。权力的便利性往往会使政府部门权力越界，其表征主要体现在给学校及教师强制性摊派诸多社会性工作。当前教育法及教师法对教师的工作职责界定存在纰漏，边界模糊导致一些政府部门为了自身部门利益，完成社会性的任务指标，提升政绩，往往将一些非教育教学工作强制摊派给学校，由教师去敦促家长完成各类社会性事务，这是加重教师负担增加的重要原因。在政府及相关部门在与学校博弈中处于强势地位，学校面对政府及其他部门的安排的非教育教学事务，各类“小手拉大手”活动，始终处于无计可施、无法拒绝的被动接受的尴尬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