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教育赋能全民终身学习的现实样态、关键挑战与调适策略

摘 要 职业教育作为终身教育体系的关键组成部分，是赋能全民终身学习的“软要素”。回顾既往，职业教育通过开辟多层次多元化升学通道、开展大规模技能培训、开发学习成果转换标准等途径赋能全民终身学习发展，助力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全民终身学习发展体系。审视现实，赋能进程中仍面临学习平台建设滞后、数字资源适应存在偏差、技术支持力度薄弱的关键挑战。基于此，职业教育赋能全民终身学习的调适策略包括：精准对接需求，优化学习平台功能；深化知识融合，增强学习资源供给；跨越技术壁垒，构建智慧学习环境；注重人文关怀，完善学习支持制度，为职业教育赋能全民终身学习发展筑基提质。

关键词 职业教育；学习型社会；非正式学习；全民终身学习

中图分类号 G719.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3219（2025）12-0041-06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努力发展全民教育、终身教育”[1]，“要完善全民终身学习推进机制，构建方式更加灵活、资源更加丰富、学习更加便捷的终身学习体系”[2]，这些重要论述为世界各国如何发展全民终身学习提供了具有中国特色的理论指导与实践路径。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习近平总书记提出“建设全民终身学习的学习型社会、学习型大国”[3]，目标是通过提升国民素质和人力资源开发水平，为全面推进强国建设、民族复兴伟业赋予更强劲的驱动力。

我国全民终身学习的发展，离不开教育的重要支撑，职业教育凭借学习资源丰富、学习对象覆盖面广、学习方式灵活多变等优势，在服务全民终身学习方面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本研究以职业教育作为赋能全民终身学习的重要载体为出发点，在系统梳理其现实样态的基础上，重点关注职业教育赋能全民终身学习所面临的关键问题，并在此基础上提出未来的应对策略和发展路径。

一、现实样态：职业教育赋能全民终身学习的多维透视

近年来，我国全民终身学习事业取得了令人瞩目的非凡成就，建立了贯穿全生命周期的全民终身学习体系，开辟了具有中国特色的全民终身学习发展路径。而职业教育在此过程中发挥了不可或缺的基础支撑与导向引领作用，已成为推动全民终身学习的重要引擎。

（一）开辟多层次多元化升学通道满足民众学历提升需求

无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社会大众一直拥有接受更高水平教育的需求，尤其是随着产业转型升级和新一代信息技术的深入应用，个体继续教育需求呈现多元化和持续释放的趋势，“2020年再次呈现显著增长”[4]。而在这其中，民众对学历的需求更为强烈。一方面，民众迫切需要通过参加学历教育实现更新知识结构、提升技能水平等目标，从而增强他们的职场胜任力；另一方面，学历证书依然在员工职务晋升、薪资调整等方面占有重要地位并发挥重要作用。但从实际来看，受办学条件、资源配置、质量保障等多种因素的制约，有一部分社会群体学历教育需求难以得到充分满足。有学者在研究成果中指出，即使到2050年，我国仍有3500多万人未能接受高等教育[5]。从社会发展的视角审视，鉴于职业教育在提升普惠性人力资本、拓宽教育公平路径等方面具有独特的优势，依托职业教育开辟多层次多元化升学通道，满足民众学历需求，已成为构建学习型社会的关键策略。近年来，我国职业教育通过联办、扩招等方式探索多元化办学，加之举办各类成人教育、网络教育和自学考试，有效促进了教育资源的均衡分配和教育机会的广泛覆盖，为推动更多人实现知识和技能可持续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教育部数据显示，2019至2021年间，高职院校面向退役士兵、下岗工人、企业在岗职工等非传统生源群体扩招413.3万人，对促进全民终身学习和实现高水平的高等教育普及化产生了积极影响，也充分彰显了职业教育在服务民生改善方面的重要价值。

（二）开展大规模技能培训助力技能型社会建设

当前，随着数字技术的迅猛发展和广泛应用，资本与劳动力相结合的方式正经历着深刻的变革。在这一变革中，新产业工人、新型职业农民等群体作为关键参与者和直接受益者，迫切需要接受多类型的技术技能培训，以弥补其岗位认知与岗位技能之间的差距。相较而言，职业院校在开展技术技能培训方面具有天然优势，国外经验表明，“相对成熟的职业教育与培训发展的初始阶段主要发轫于中世纪时期兴起的工匠手工业的培训和行会制度的发展”[6]。可见，职业教育与技术技能培训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日益重视职业培训，并通过出台政策撬动职业培训市场，进而推动其实现高质量发展。2015年教育部和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联合发布了《关于推进职业院校服务经济转型升级面向行业企业开展职工继续教育的意见》，2019年国务院办公厅出台了《职业技能提升行动方案（2019-2021年）》，同年10月教育部办公厅等十四部门联合印发了《职业院校全面开展职业培训促进就业创业行动计划》。党的二十大进一步强调了“健全终身职业技能培训制度，推动解决结构性就业矛盾”[7]的重要性。这些政策为职业院校大力开展社会培训提供了广阔的空间，为实现更高质量和更充分就业提供了有力支持。经过多年实践，职业院校技能培训取得了显著成效，《中国职业教育发展报告（2012-2022年）》数据显示，“全国1万余所职业学校每年开展各类培训上亿人次”[8]，这不仅展现了职业院校在帮助社会成员提升职业知识和技能方面的积极作用，也彰显了其在促进广大劳动者实现体面就业和全生命周期职业发展中的重要价值。此外，职业院校开展的技能培训增强了技能型人力资本的价值，推动劳动者向高技能劳动力转型，为我国人力资本结构的优化升级和技能型社会的建设提供了有力支持。

（三）开发学习成果转换标准搭建终身学习“立交桥”

在构建全民终身学习的学习型社会和建设学习型大国的战略背景下，不同群体（如企业在岗职工、脱贫家庭新成长劳动力、灵活就业人员等）呈现出多样化的学习和发展需求。他们普遍希望能将其工作经历、专利、论文、技术改良成果等非学历教育学习成果转换为学历教育学习成果，并根据自身需要和不同类型教育的质量标准去汇兑所需的课程或证书，以此畅通不同类型学历教育与非学历教育之间的转换通道，从而避免重复性的知识学习。为满足这一新需求，近年来，职业院校尤其是高职院校积极参与开发不同类型的学习成果转换标准，并运用人工智能、区块链和大数据等信息技术为学习者提供学习成果储存与兑换业务。例如，宁夏职业技术学院牵头制定了应用化工技术、现代物流管理、机电一体化技术等7个高职专业完全学分制人才培养方案和学习成果认证转换标准，并已在宁夏终身教育学分银行推广使用[9]。此举既打破了各级各类学习成果沟通壁垒，又实现了学历教育与诸多领域学习成果的衔接与互认，同时为落实修订施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教育法》中“促进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的学习成果融通、互认”要求提供了宝贵的实践经验。再如，在政策指引和技术支持下，通过系统推进国家资历框架建设，全国已有6031所职业院校在国家职业教育学分银行建立了机构账户[10]。这一发展趋势促进了不同群体（在校学生、社会在职人员及老年人等）之间学习成果的互认与衔接，有利于社会公民实现个性化学习和终身学习。同时，该举措还有助于打破传统教育体系的界限，促进职业教育、高等教育、继续教育之间的深度融合与协调发展。

二、关键挑战：职业教育赋能全民终身学习的场域困境

随着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学会生存——教育世界的今天和明天》（Learning to Be——The World of Education Today and Tomorrow）报告的正式发布，“终身教育、终身学习”的理念日益受到世界各国的认同，公民终身学习意愿持续提升。人们普遍认为学习不再局限于学校教育，而是贯穿于人的整个生命周期的一个不断持续、不断适应、不断更新的过程。在这一进程中，职业教育扮演着重要角色，为个体提供持续学习、适应变化、更新知识的平台与机会。然而，随着教育数字化和智慧化的深入推进，我国职业教育赋能全民终身学习的高质量发展仍面临诸多挑战。

（一）学习平台建设滞后

学习平台是支撑终身学习者开展自适应学习的重要载体，其重要性随着在线教育的蓬勃发展而日益凸显。然而，实际状况却揭示了一个潜在的问题，即学习平台或许会和治理模式等其他要素一样“成为数字时代全民无边界学习的另一层障碍”[11]。首先，在职业教育领域，由于知识、技术、人才等异质性资源的短缺[12]，各院校自主开发终身学习平台的比例仍然相对较低，尤其是在互联网技术与终身学习深度融合的背景下，这种情况无法满足学习者对随时随地无缝学习的渴望，造成学习愿景与个体需求之间存在显著差距。此外，学习平台的缺失也对学习者学习体验和学习收获产生了负面影响，限制了学习者根据自身需求规划调整学习进度的可能性，进而影响了学习效果。其次，交互式学习在数字时代被认为是公民终身学习的必然选择，其核心在于强调多元互动，涵盖学习者与教师、学习者与学习者以及学习者与学习资源之间的全方位互动交流。然而，目前职业院校开发的终身学习平台在功能上存在局限性，主要侧重于支持学习者与教师的交互，而忽视了其他关键互动环节。从长远来看，这种不足将阻碍终身学习者实现多元化的学习目标，使他们的学习潜力难以得到充分发挥。再次，当前职业院校在推进终身学习服务中，虽覆盖学历教育、社区教育、技能培训及老年教育等多元领域，却常因缺乏统筹规划和职责划分而独立开发不同学习平台。这种做法不仅引发了平台功能重叠与资源浪费，更增加了学习者的信息筛选难度。更为严重的是，这种碎片化、孤立化的平台极易催生“数字鸿沟”，并加剧终身学习教育资源的不均等分配，从而导致整体效能的下滑。

（二）数字资源适应存在偏差

近年来，5G+VR、人工智能、云计算、区块链等前沿技术的迅猛发展为构建泛在学习环境、推动全民终身学习提供了有力支撑。这些新技术不仅改变了终身学习的教育生态要素，还显著提升了我国全民终身学习治理能力和实际成效。当前，政府部门愈发重视利用前沿技术赋能数字教育资源建设，并借助政策工具推动前沿技术与教育各个领域紧密结合。《教育部2022年工作要点》提出“丰富数字教育资源和服务供给”的明确要求，在此背景下，微课、翻转课堂、各大教育资源网站等数字学习资源供给日益丰富。职业教育领域立项建成了203个国家级、460个省级专业教学资源库[13]，已面向在校学生、社会人员等群体免费开放使用，为各类学习者时时处处可学奠定了基础。然而，从实际情况来看，专业教学资源库“普遍存在利用率不高的问题”[14]。究其原因：职业教育专业教学资源库建设往往侧重于对职业院校现有教学资源的挖掘、整合和构建，此举虽能确保资源库资源内容具备明确的针对性和专业性，但同时也存在一定的局限和不足。过度依赖职业院校内部资源可能会导致对社会人员实际学习需求变化的忽视，尤其对学习基础薄弱的社会人员而言，过分技术化或专业化的学习资源可能会增加学习难度，令他们难以从中获得有效的学习帮助。此外，专业教学资源库更新迭代缓慢是其固有局限的直接体现。这种迟滞不仅制约了其价值和效用的发挥，更可能导致学习者错过获取最新知识和技能的良机，进而使学习者逐渐停止使用这些学习资源。

（三）技术支持力度薄弱

在当今智能化、数字化的时代浪潮中，信息技术正逐渐成为推动全民终身学习向前迈进的关键动力，这一观点已得到社会各界的广泛认可。更为关键的是，信息技术的飞速进步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重塑终身学习者的学习环境、学习方式和学习体验。职业教育依托信息技术赋能终身学习是一种理想化的状态，但客观而言，当前职业教育提供的技术支持依然非常薄弱。首先，在职业学校教育方面，技术环境建设存在短板。当前，外部信息技术发展日新月异，而在职业院校内部依托技术搭建的学习场域中，技术环境的建构依旧滞后明显，这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全民终身学习向更高层次、更广领域的深入发展。其次，师资队伍能力建设不足。当前高校教师信息化素养提升面临“信息化意识不够、信息化素养水平参差不齐”[15]等现实挑战，职业院校教师也不例外，导致难以对终身学习者泛在学习和个性化学习需求提供有效支持。在职业培训领域，信息技术资源更新缓慢、信息技术服务支持体系不够健全等问题亟待解决。同时，一些先进的信息技术如大数据分析、虚拟现实（VR）、仿真技术等在职业培训中的应用也相对匮乏。

三、调适策略：职业教育赋能全民终身学习的推进路径

职业教育赋能全民终身学习是一项涉及跨部门紧密协作、跨领域广泛合作的系统工程，绝非一朝一夕所能完成。展望未来，职业教育应主动对接国家教育数字化战略行动，以重构教与学组织形态为导向，通过平台优化、资源整合、技术应用及制度创新等关键举措构建一个完善的数字化职业教育生态系统，以此实现学习者多样化学习需求和学习资源之间的良性匹配[16]，进而增强其赋能全民终身学习的能力。

（一）精准对接需求，优化学习平台功能

尽管职业院校在终身学习平台建设方面成功突破了传统学习在场所、方式、时间等方面的限制，为终身学习者带来便利。但应注意的是，企业职工、下岗工人等群体对平台的使用频次相对较低。因此，需要持续建设和完善学习平台，为解决上述难题提供一种兼顾效能与公平的操作方案。一是要重构学习平台组织结构。职业院校应将终身学习者的经验特征、学习需求等关键因素纳入学习平台升级改造的整体考量，并借助顶层设计优化学习平台已有的组织结构。同时，学习平台应致力于扩大服务范围，驱动教、学、评、管等业务的持续优化与高效协同，使终身学习者乐于接受并使用技术来提升自我学习成效，从而增强学习者与学习平台的互动黏性，促进用户对学习平台产生认同感和依赖感。二是要构建个性化支持服务体系。具体而言，个性化支持服务体系的构建应当紧密围绕终身学习者学习的进度、风格等开展，并借助大数据为其提供精准的学习资源、个性化的学习指导和及时的反馈。该支持服务体系旨在确保终身学习者在学习平台上获得高度的自主性和灵活性，从而更加有效地推动终身学习者实现个性化学习。三是要主动接入国家智慧教育公共服务平台。国家智慧教育公共服务平台是提供优质教育公共服务的国家级综合集成平台，包括中小学智慧教育平台、职业教育智慧教育平台、高等教育智慧教育平台等子平台，是“当前世界上最大的数字教育资源中心”[17]。为此，职业院校要将教学平台接入国家智慧教育公共服务平台，发挥国家平台专业资源库、在线精品课、视频公开课、虚拟仿真实训中心等资源的协同效应，为终身学习者提高学习效能提供更丰富、更优质的资源与技术服务。此外，职业院校要尝试扩大资源平台接入范围，例如，可以连接中国大学慕课（MOOC）、省级智慧教育平台、数字博物馆等，以此促进跨平台之间资源的高效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