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亲戚 以藩屏周
作者: 袁莉芳周灭商后,为了加强对地方的统治,达到以藩屏周的目的,在政治制度上实行分封制。分封的对象主要是王族功臣和先代贵族,王室赋予了他们可以在封地设置官员、建立武装、征收赋税的权利,同时也要求他们履行服从周王政令、镇守疆土、随王征战、缴纳贡赋、朝觐述职等义务。晋国作为周天子分封的姬姓诸侯国,在立国600余年间,始终以屏藩王室、勤王攘夷为己任,曾5次救周王室于危难,极大地维护了周天子的绝对权威,同时也稳定了中原地区的政治局势。
文侯勤王 匡扶王室
成王削桐叶为圭,封胞弟叔虞于唐,开启了晋国封建亲戚的屏藩之路。叔虞去世后,其子燮父即位为唐伯,周成王二十八年(前1014年)下令唐为晋,伯为侯,晋国由此发端。之后,晋国遵守周王室嫡长子继承制,直到第八代晋穆侯费王即位。晋穆侯七年(前805年),率晋国军队随王师征伐条戎,战败,恰逢太子出生,于是为其取名为仇。晋穆侯十年(前802年),征伐千亩,战胜,又恰逢少子出生,于是为其取名为成师。名以制义,嫡庶反逆,绝非好事,晋人师服预言:晋国将会大乱。果然,晋穆侯去世后,穆侯之弟殇叔赶跑太子仇,自立为晋君,晋国的嫡长子继承制第一次被打破。
太子仇避难他国时养精蓄锐,4年后率领亲信,杀死殇叔,夺回君位,晋国重归正统。
晋文侯仇在位期间,周王室的掌舵者是周幽王,这是历史上有名的昏君。周幽王继位的第二年,丰镐一带就发生了地震,岐山崩塌,泾河、渭河、洛河均发生河水枯竭的情况,人们都认为“山崩川竭,亡国之征”。但幽王不以此为警示,“废申后及太子(宜臼),以褒姒为后,伯服(褒姒之子)为太子”。申后的母家申侯极为不满,他联合缯、犬戎攻入周都镐京。而周幽王也因“烽火戏诸侯”而使诸侯离心,无人营救。最终,幽王被杀,褒姒被虏。
幽王虽昏聩无能,但晋文侯谨记屏藩王室、维护周室正统的责任,在关键时刻率郑武公、秦襄公联军合力勤王平叛,同时又拥立废太子宜臼为周平王;而幽王的余党虢石父却拥立非正统的余臣,史称周携王。面对此种内忧外患,晋文侯决心协助平王迁都至洛邑。这一年是公元前770年,中国历史自此进入东周。20年后,晋文侯又杀死周携王,结束了周王室“二王并立”的局面,使周王室重归一统。
平王感念文侯匡扶王室的功绩,作《文侯之命》大加赞赏,赞其危难时挺身而出护佑宗周,并赏赐文侯香酒、酒具及一支红色弓、一百支红色箭头、一支黑色弓、一百支黑色箭头、四匹马。此文收录于儒家经典《尚书》中。郑国大夫叔詹也曾赞誉:“吾先君武公与晋文侯勠力一心,股肱周室,夹辅平王,平王劳而德之,而赐之盟质……”《国语》更直言:“晋文侯于是乎定天子!”
晋文侯在内能安晋国,在外能卫王室,巩固了周王室的政治权威,维护了周礼,稳定了时局,之后的历代晋侯以“继文绍武”自勉,以纪念文侯的丰功伟绩。
不义惠公 为王解困
晋文侯去世后,晋国便陷入了长达67年的内乱。在公元前678年,曲沃武公被周釐王册封为晋君,晋国结束内乱,重新统一。但武公在位仅一年便去世了,后其子诡诸继位,史称晋献公。
晋献公在位期间大力改革,积极扩张,取得了“灭国十七,服国三十八”的功绩,晋国疆域版图第一次得到了大规模的扩张。不幸的是,晋献公却因宠信骊姬,引发了祸乱晋国政局20余年的骊姬之乱,直到献公去世,骊姬及其子被杀方才结束。
公元前651年,献公病逝,因骊姬之乱而被迫流亡到梁国的公子夷吾得到消息,以“晋河西之地与秦”的承诺取得了秦国的支持后得以回国继位为晋君,史称晋惠公。惠公即位后以诸大臣反对为由背弃承诺,之后又以怨报德拒绝了秦国籴粮的请求,致使秦晋爆发韩原之战,惠公被俘。
即使这般不义,惠公依然牢记拱卫王室的使命。公元前649年,王子带仗着其父周惠王生前对其母惠后宠爱有加,便想杀周襄王取而代之。惠后遗党于内发动叛乱,王子带于外联合伊洛之戎直奔周都洛邑而来,强势攻入王城,甚至烧了都城东门以示威,逼迫襄王退位。就在这时,收到消息的晋、秦两国迅速出兵攻打戎狄联军,王子带仓皇逃往齐国。之后在晋惠公的坚持下,戎人不得不与周襄王讲和。
文公初立 勤王平叛
晋公子重耳因“骊姬之乱”逃往国外,历时19年,辗转8国,“险阻艰难,备尝之矣”,最终在秦穆公的支持下“入于曲沃……朝于武宫,即位为晋君”,是为晋文公,这一年是公元前636年。
晋文公即位后,立即在国内进行一系列政治、经济、军事改革,整顿吏治、重用人才、发展生产、扩建军队。文公即位的这年秋天,在晋国忙于朝政改革的同时,周王室又发生了震动:周襄王得罪郑国,又失去狄人的拥护,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面对这种局面,重新回到成周洛邑的王子带故技重施,发动了第二次叛乱,于温地称王。
襄王赶忙派人向晋国求援。晋文公鉴于国内局势未稳,犹豫再三,不敢贸然出兵,看到机会的秦国已起兵准备护送襄王。同时,晋大夫狐偃也看到这是个好机会,于是觐见文公说:“求诸侯,莫如勤王……继文之业而信宣于诸侯,今为可矣。”于是,晋国谢绝秦国,决定凭一己之力勤王。晋文公率兵先是将温地包围,再派军队护送襄王回到成周,之后又生俘并杀死王子带。周襄王为感谢文公平叛动乱,将王畿内的数座城邑赐给了晋文公。
晋文公在王室衰微、戎狄入侵的关键时刻,举起了尊王攘夷、维护周王室安定的大旗,晋国从此站在了历史舞台的中央。
灵公不君 赵卿平乱
晋文公去世后,其子驩即位,史称晋襄公。襄公在位期间,勤政且善战,在崤之战中,尽灭秦之三军。公元前621年,晋襄公去世前,将太子夷皋(晋灵公)托于赵盾。
晋灵公年幼,不能主政,又极为顽劣,赵盾便掌握了晋国的政治大权。在晋国王室渐微、卿族势大的同时,周王室也出现了王畿之地缩小、财政不足以支撑的状况。周襄王去世后,其子顷王甚至无钱安葬他,不得不向鲁国讨要钱财。顷王在位6年去世,太子年幼,王室为争权夺利,竟未向各诸侯国发讣告。这时晋国虽已有衰势,但卿族赵盾率800辆战车前往周都,不仅平息了周王室内部的动乱,还拥立太子班即位,即周匡王。
晋霸衰落 勉力勤王
晋悼公在位时,“八年之内,九合诸侯”,再次将晋国的霸业推到了顶峰。但悼公之后,公室大权旁落,晋国霸业维持已十分艰难。
此时的周王室也不安定。公元前527年,周景王的太子早逝,按照周礼规定,应立王子猛为太子,但景王偏爱庶长子王子朝,想要立其为太子。在太子之位悬而未决的时候,景王去世,给周室留下了祸根,王室内部因为争夺王位形成了正统的王子猛和庶出的王子朝两派,公卿大族都卷入其中。因为王子朝势力强大,王子猛战败被杀,周人追谥其为悼王,后拥立其同母弟王子匄为王,史称周敬王。
在周王室动乱3个多月后,实际掌握晋国政权的六卿才达成共识,打着晋国公室的旗号出兵增援王师。晋军全面布局,迅速包围了王子朝的驻地并进行了大规模的进攻,终于攻克了王子朝的城邑,王子朝军队溃不成军。眼看胜利在望,周敬王认为王子朝败局已定,便谢绝了晋师,决定自己收拾残局。在晋军撤退不久之后,原本的大好局势,又因为王师内部召伯奂、南宫极的倒戈出现了逆转。王子朝攻入王城,自立为西王,与敬王对峙,周王室再次出现了“二王并立”的局面。
到这时,周敬王不得不派人向晋国求助。公元前517年,晋派赵鞅与鲁、宋、卫、郑、曹等国会盟商讨助周事宜,并达成了支持敬王的决定。公元前516年,王子朝再次进攻,周敬王不敌,形势更加严峻。晋国组织的勤王联军迅速出兵,对王子朝进行了全面反攻,叛军溃散,王子朝被驱逐后逃至楚国,周敬王入主王城。为保证王室安危,晋国留下兵力戍守王城,大军撤回晋国。
公元前510年,晋国因戍守王城负担太重,同时周敬王惧怕王子朝反扑,想要晋国在成周筑城。筑城耗费巨大,晋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召集齐、宋、鲁、卫、郑、曹、薛等国大夫会盟,商讨扩建成周的事宜。最终在晋国主导、诸侯国合作的同时完成了成周的扩建,戍守在王城的各国军队也各自撤回。公元前505年,周敬王派人到楚杀了王子朝。公元前504年,王子朝余党再次作乱,周敬王逃至晋国。公元前503年,晋定公派人将敬王送回成周,历经10余年的王子朝叛乱才彻底结束。王子朝叛乱是晋国最后一次勤王,但却是用时最长、动员诸侯国最多的一次,其间晋国卿族为决策者,晋君已无实权。
周成王封建亲戚始有晋国,晋国立国600余年,称霸中原150余年,其间5次屏藩周室,持续200余年。从开始时的凭一己之力到最后需召集诸多诸侯国协力勤王,这期间的变化反映了以周王室与晋公室为代表的奴隶主阶级逐渐没落,以周室公卿与晋国卿族为代表的地主阶级逐渐强盛,反映了落后的奴隶制生产关系终将被新生的封建制生产关系所代替。这是大势所趋,是历史的进步,也是文化和文明的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