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园追寻神秘的棕腹啄木鸟
作者: 马超绝大多数啄木鸟种类属于留鸟,它们超强的掘树觅食与建巢能力,使其能够常年生活在同一区域。仅有少数啄木鸟种类会作季节性迁徙,它们大多食性较为单一,且所需食物供应与季节密切相关,为了应对冬季的恶劣天气与食物短缺,它们需要长距离迁徙。

棕腹啄木鸟是北京地区较为罕见的过境鸟种,每年春秋迁徙季,出现在燕园的数量屈指可数,且停留时间很短,根据往年北京大学绿色生命协会的观察,一般不会超过一周。棕腹啄木鸟共有四个亚种,其中唯有subrufinus亚种具有迁徙行为,迁徙过程中部分群体会路过北京,该亚种繁殖于我国东北至俄罗斯东南一带,秋季迁至我国南方地区越冬。其余三个亚种均为留鸟。
由于棕腹啄木鸟难得一见,我对其习性和出没规律一无所知。长久以来,棕腹啄木鸟在我心里一直是传说一般的物种。
目睹真容
2024年5月11日,我终于第一次目睹棕腹啄木鸟的真容。那天是周六,下午我在办公室睡了一会,醒来后看到陈老师发来的微信消息与位置分享,他告诉我镜春园出现了棕腹啄木鸟,我那正处于开机启动状态的大脑瞬间清醒无比。我立即拿上相机冲出研究所,直奔镜春园,内心祈祷着:“棕腹啄木鸟请不要走。”赶到镜春园后,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陈老师指着一棵大榆树轻声说:“它还在那里! ”我循着指引望去,果然在大榆树的树冠层发现了那只棕腹啄木鸟。
它的体型与大斑啄木鸟相当,正在树干上不停地跳跃移动,时不时展现倒挂的姿态,动作灵活轻盈。5月的风颇有劲道,持续摇动着树枝,令棕腹啄木鸟的身影在绿叶间忽隐忽现,好似玩捉迷藏的精灵。这是一只雌鸟,羽色浓艳,胸腹部棕黄色,翅膀黑色并贯以成排的白色横斑,似斑马纹,臀部鲜红;脸颊白色,双喙异色,上喙黑灰,下喙浅黄,头顶具有黑白色斑点,简直就是化了浓妆版的大斑啄木鸟。据介绍,雄鸟(还未曾亲眼见过)头顶至后颈鲜红色,整体羽色看起来更加华丽夺目,难怪古人称这种啄木鸟为“花啄木”。
爱喝树汁
当时,我们与大榆树之间隔着一条水渠,大榆树在水渠对岸的土坡上。由于距离稍远,拍摄的照片不够清晰,我们无法看清它具体在做什么。于是,我们悄悄绕到树下,再次将镜头对准它。前景的枝叶摇曳不停,我趁着短暂的无遮掩瞬间,迅速按下快门进行高速连拍,终于抓拍到了这只棕腹啄木鸟的高清照片。将照片放大后,可以看到在其攀附的树干表面有一些小孔,它不时将喙探入其中,有的小孔还向外渗出了液体。原来,这是棕腹啄木鸟为了喝树汁而专门开凿出来的,学术上称为“树汁井(Sap wells)”。树的汁液富含糖类及多种营养成分,对于迁徙鸟类来说是天然的“能量饮料”,为它们的长途旅行提供了不可或缺的能量支撑。
棕腹啄木鸟是亚洲唯一一种偏爱喝树汁的啄木鸟,素有 “树干打孔机” 的美誉。它们凿出的树汁井一般成行排列,有时会环绕树干一周,形成“树汁井环”。为了喝到更多树汁,它们往往会打出多个平行的井环,组成阵列结构,并定期前来享用。棕腹啄木鸟与大斑啄木鸟同属于啄木鸟属,亲缘关系较近,但棕腹啄木鸟的喙更为尖细,舌尖演化得像一把小刷子,非常适合舔食树液,再加上其“浓妆艳抹”的外表,可以说是啄木鸟属中的怪胎。
“守树待鸟”
在随后的几天里,我每天都会在那棵大榆树上发现它的踪迹,主干较低部位的树汁井数量更多,密密麻麻的,如马蜂窝一般,但均已干涸。很明显,这棵榆树已被棕腹啄木鸟当作“定点食堂”使用很多年了。所以它们的行踪是可预测的,只要掌握其长期定点食堂的位置,然后在迁徙时节 “守树待鸟”,就不愁等不来目标。
于是,我开始向身边的鸟友咨询棕腹啄木鸟曾在校园里出现过的具体位置以及对应的树种,结果发现它们尤其青睐榆树。这可能是因为榆树的汁液比较丰富,属于多汁树种(某个秋夜,我在鸣鹤园观察到一棵榆树的伤口滴水频率竟与空调外机不相上下)。
接下来的9月迁徙季,我在未名湖南岸的大榆树下也蹲守到一只雌性棕腹啄木鸟,这株榆树的主干上同样布满了密集的树汁井。
关于棕腹啄木鸟的生活习性,国际上的研究极少,我在网上只检索到零星几篇相关文献,分析的是喜马拉雅山脉一带的种群。目前,我仅对它们的出没位置和时间有一点初步了解。根据去年的观察,棕腹啄木鸟出现在燕园的窗口期分别在5月中旬和9月上旬前后。未来,我计划前往它们的繁殖地——东北地区,进一步追寻观察这种神秘的啄木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