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属于我的琴
作者: 孙开元作家张晓风写过一篇散文,她说自己的指甲刀不给别人用。这样,她想用指甲刀的时候随手就能拿到,不至于四处寻找。那是一把只属于她的指甲刀。
对我来说,只属于我的恐怕就是口琴了。
我从小就喜欢吹口琴,这也是我唯一会用的乐器。上小学时,父亲给我买了一支口琴,锃亮的琴身,绿色的琴格,很漂亮。当时,我没听说村子里谁有过口琴,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口琴,爱不释手。父亲会吹几支曲子,教了我一些吹口琴的基本方法,口琴盒子里还有一本说明书,我就兴致勃勃地照着说明书学了起来,逐渐也能吹出简单的歌曲曲调。我学会吹奏的第一支曲子是《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虽然只能断断续续地吹下来,但是我兴奋极了。
有一次,表兄来我家,他也会吹口琴,并且主动要教我一些小技巧。讲了几句,他就拿起我的口琴如痴如醉地吹奏起来。看样子,他除了想教我吹口琴之外,还想蹭口琴吹。后来,村里的一个哥哥来我家串门,看到了这支口琴。他从来没吹过口琴,好奇心大起,非要和我学吹口琴不可。有人向我学口琴,我很有成就感,但是他没有口琴,只能用我这支了。于是,我吹几下后就把口琴递给他,他再吹几下。我看他吹得不对,把口琴要过来,再吹一次给他看,两个人吹得其乐融融。
后来,我们搬到外地住,我又要上学,好多年没吹口琴了。
前些天,我在网上看到有人用口琴吹奏《威廉退尔序曲》,这支口琴不大,但他吹奏得激情澎湃,我感到惊讶,一支小小的口琴竟能吹得这么帅。
欣赏之余,我决定再买一支口琴。左挑右选之下,我咬牙花三百多元买了一支口琴。对我这个初学者来说,这支口琴有些奢侈,比这便宜的口琴有很多,但是因为贵,我会更珍惜它。和我当初的那支口琴一样,这支口琴也是锃亮的琴身,绿色的琴格。我吹奏了一下,比以前那支口琴更悦耳。同时我也想好,以后不再与别人共用一支口琴。
有人说,口琴容易脏,因为每次都要用嘴含住口琴吹奏,口水会进入口琴,时间长了,口琴里容易积聚灰尘。此话不假,但正因为口琴容易脏,我会倍加爱护。每次吹奏完,我都会将口琴放在一块干净的擦琴布上拍一拍,再把琴身轻轻擦拭干净,然后把它放在琴盒里。一架钢琴谁都可以弹,一把二胡谁都可以拉,但口琴需要用嘴接触,应该专琴专用。从这一点上来说,口琴最干净。
现在,我每天都把这支口琴放在手边,不会外借,这是一支只属于我的口琴。
宋代大文学家欧阳修写过一首诗《赠无为军李道士》,里面讲了一个故事:欧阳修认识善于弹奏古琴的李道士,李道士当时已经七十岁,但是鹤发童颜,诗中描写他“面目明秀光如霞”。欧阳修问李道士有什么养生妙法,李道士先是给欧阳修讲了几句养生忠告,“又云理身如理琴,正声不可干以邪”。意思是说,他的琴只弹奏高雅的音乐,所以琴声如此悦耳,人的养生也应保持心地清净。道无处不在,在欧阳修的诗中,一把古琴简直成了李道士的修行法器。
我吹完口琴,拿着琴布小心翼翼地擦拭时,忽然想起了一句体现修行人心境的禅诗:“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琴如心也,不但需要勤加拂拭,而且需要多一些“正声”,内外纯净,如此可以说:这是一支只属于我的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