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词艺术歌曲 《关雎》的歌词特征及钢琴演奏技巧
作者: 苏理究《关雎》作为《诗经》开篇之作,以雎鸠和鸣起兴,通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朴素叙事,构建了儒家礼乐文化下情感表达的典范。这首承载着先秦美学精神的诗歌,在作曲家赵季平的笔下被赋予新的生命,其艺术歌曲版本通过五声调式与西洋和声的融合,将“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中和之美转化为可听可感的音乐语言。本文主要围绕古诗词艺术歌曲《关雎》的歌词特征及钢琴演奏技巧展开论述。
一、古诗词艺术歌曲《关雎》概述
《关雎》为《诗经·周南》中的代表作品,其歌词原为四言体古诗,以雎鸠和鸣起兴,描绘了贵族青年对“采荇”女子从倾慕到追求的情感历程。该作品现存古代曲谱,印证了早期诗、乐、舞三位一体的艺术形态。当代作曲家赵季平基于此进行创造性转化,将西方艺术歌曲的创作技法与古典诗词韵律深度结合。通过钢琴织体与声乐旋律的对话,既保留了五声音阶的东方韵味,又运用调性转换增强戏剧张力。人声处理上借鉴戏曲吟诵风格,在“钟鼓乐之”等段落通过音域拓展强化情感层次。
二、古诗词艺术歌曲《关雎》的歌词特征
(一)文学语言特征解析
1.意象选择与情感递进
《关雎》以水鸟鸣声“关关”起兴,选用“雎鸠”这一具象生物构建自然场景,通过“在河之洲”的空间定位形成视觉画面。“参差荇菜”作为核心意象反复出现,既是对采摘场景的写实描摹,又隐喻追求过程的波折起伏。情感表达呈现阶梯式发展,从初遇时的“好逑”之愿,至“寤寐思服”的思念煎熬,终至“琴瑟友之”的和谐圆满,这种递进结构通过“辗转反侧”的肢体语言与“钟鼓乐之”的仪式行为得以具象化,完整展现情感发展的三个阶段。
2.修辞手法与情感表达
诗歌采用重章叠句结构强化情感张力,“窈窕淑女”的六次复现形成韵律回环。双声叠韵词“参差”“辗转”的运用增强语言音乐性,“悠哉悠哉”的叠词手法延长抒情节奏。比兴手法贯穿全篇,前四句以物起兴,后文借采荇喻求偶,实现自然景象与人文情感的有机统一。对仗工整的句式为情感表达提供形式支撑,“寤寐求之”与“求之不得”形成语义转折,“琴瑟友之”与“钟鼓乐之”构成礼仪递进。
(二)艺术意境构建手法
1.时空交织的叙事框架
诗歌建立双重时空维度:自然空间的河洲场景与社会空间的礼乐仪式相互映照。水鸟鸣叫、荇菜浮动等动态意象构成时间流动感,而“琴瑟”“钟鼓”的礼器陈列则固化仪式时空。这种虚实相生的时空处理,使单线叙事产生多维度的审美效果。
2.留白艺术与情感共鸣
文本在具体场景描写与抽象情感表达间保持适度张力。“左右流之”的动作描写预留想象空间,使采摘荇菜的具体劳动升华为追求过程的象征符号。未明确交代的情感结局,通过“友之”“乐之”的礼仪性表述,引导受众自主完成叙事闭环。心理描写采用外化手法,“辗转反侧”的体态语言替代直白倾诉,符合传统文化含蓄特质。
三、古诗词艺术歌曲《关雎》的钢琴演奏技巧
(一)踏板技巧
《关雎》全曲以五声调式为基础,音程关系纯净简洁,演奏者需要通过延音踏板打造空灵悠远的空间感,同时避免过多混响破坏旋律线条的清晰度。在引子部分,演奏者右手高音区模拟笛声的长颤音时,延音踏板需要在每拍弱位轻点,以延长泛音却不过度粘连,如第2小节笛声旋律的八度跳进后,踏板在第二拍后半拍释放,既保留“雎鸠和鸣”的灵动,又确保古筝分解和弦的颗粒性。在左手低音区的五度音程模仿古筝拨奏时,演奏者可采用半踏板技巧,仅保留部分共鸣,使低音如涟漪般扩散,与高音一同营造出虚实交织的山水画意境。
A段“关关雎鸠”的柱式和弦伴奏中,踏板需要配合和弦变换精准切换。例如,a乐句第5一6小节,演奏者的左手柱式和弦每小节更换一次,延音踏板在每小节首拍踩下,第三拍后半拍提前释放,既维持和弦的连贯性,又避免相邻和弦的色彩混淆。a1乐句分解和弦流动时,演奏者需要改用切分踏板技法,右手旋律音落下瞬间踩踏板,在下一和弦前迅速抬起,使“参差荇菜”的摇曳感通过音符间隙的自然衰减得以呈现。中段B部分情感张力加剧,踏板的运用转向戏剧化表达。b乐句“求之不得”的连续小二度下行旋律,演奏者需要全踏板铺底以增强压抑感,每小节第三拍插入踏板微抬动作,模仿“辗转反侧”的呼吸节奏。c乐句高潮处“悠哉悠哉”的十六分音符快速进行中,演奏者需要采用“抖动踏板”技巧,既维持声部厚度,又防止音响混沌,凸显焦灼心绪的震颤感。值得注意的是,动态踏板调控需要服务于音乐叙事逻辑。再现段A‘部分虽重现主题,但踏板使用较呈示段更节制。在第25小节,演奏者需将“钟鼓乐之”的柱式和弦改为单音线条,延音踏板仅在强拍轻点,削弱共鸣以呼应“礼成”后的情感沉淀。尾声部分笛声再现时,踏板深度应随旋律音区降低逐层递减,最终在末小节古筝泛音处完全放开,使声景如薄雾消散,回归“在河之洲”的初始静谧。这种从“浓墨铺陈”到“淡笔收束”的踏板层次设计,既遵循了中国传统音乐“留白”美学,也通过西洋乐器的表现力,完成了对古诗意境的现代转译。
(二)触键技巧
在呈示段A部分,“关关雎鸠”的旋律以八分音符级进为主,右手高音声部需要演奏者采用“贴键连奏”技法,指尖以30度至45度角度轻触琴键,运用小臂自然重量匀速下沉,确保音符衔接如丝绸般柔滑。对于左手柱式和弦伴奏,演奏者则需要进行“半断奏”处理,掌关节快速发力后瞬间放松,仅保留琴槌击弦后1/3的振动时长,使低音如蜻蜓点水般轻盈,与右手旋律形成“虚实相生”的层次对比。中段B部分的情感张力提升,触键方式转向戏剧性表达。在演绎“求之不得”的二度下行动机时,演奏者的右手应采用加压触键技术,第二指关节保持直角支撑,以尺骨作为支点来驱动前臂肌群,把琴键均匀地压到键床底部3毫米的位置,精确地控制击弦机的机械延迟,促使羊毛槌充分挤压琴弦,产生类似闷钟的滞重共鸣效果。
第12小节“寤寐思服”是高潮乐句,对于小字二组A音,演奏者需要运用“臂重触键”,大臂带动前臂自然垂落,指尖在接触琴键瞬间施加爆发力,使高音如银瓶乍破般透亮,模拟“君子”情感爆发的瞬间。左手十六分音符分解和弦则可以采用“指尖跳音”技法,手指第一关节绷紧,触键后如触电般迅速反弹,仅保留音符时值的1/4,通过密集短促的音响堆积渲染焦灼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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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现段A‘部分虽重现主题,但触键需要注入新的内涵。第25小节“钟鼓乐之”的柱式和弦改以“钟鸣奏法”呈现,演奏者的手掌应呈拱形,指尖垂直击键后保持3/4时长,利用延音营造庄重浑厚的钟鼓余韵。尾声部分笛声再现时,演奏者的右手要改用“羽毛触键”,指腹以5度至10度角度轻扫琴键表面,使高音区泛音如晨雾般缥缈消散。这种从“浓墨重彩”到“淡墨轻描”的触键层次渐变,既契合中国水墨画的留白美学,亦通过触键力学实现声尽意不绝的艺术效果,完整还原《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古典意境。
(三)琶音弹奏
琶音弹奏在《关雎》的钢琴诠释中,承担着勾连古典意蕴与现代音响的双重功能。作品以五声调式为基础,大量运用分解和弦模拟古筝、流水的自然韵律,演奏者需要通过手指触键的层次差异与力度分配,再现“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的意象动态。引子部分,演奏者需要通过右手高音区的琶音模仿古筝拨奏,大指与四指以30度斜角触键,三关节自然弯曲,掌肌横向平移带动音符依次滚落,如第2小节D-F-A音组以每秒两个音的速度均匀铺展,确保音色如露珠滑落荷叶般清透。左手低音区五度音程的琶音则需要“手腕助推”,腕部以顺时针弧线下压,三指作为支点快速掠过琴键,使低音共鸣似涟漪扩散,与高音区形成“远山含黛,近水横波”的空间透视。
中段B部分情感张力增强,琶音技法转向戏剧化表达。第14小节“悠哉悠哉”对应十六分音符分解和弦,演奏者需要采用“重力传递”触键法,以肩臂重量贯通指尖,从高音A向低音E逐级下行,力度从pp渐强至mf,模拟“辗转反侧”的焦灼心绪。对于右手旋律声部的三连音琶音,演奏者需要“指尖跳连结合”,四指在弹奏小字二组G音时垂直击键后迅速离键,制造短促音头;二指承接A音时改为贴键连奏,通过音色明暗对比,强化“寤寐思服”句中的语气顿挫。对于再现段A‘部分“钟鼓乐之”的柱式琶音和弦,演奏者可以采用“分层触键”策略,对于高音区D-F-A音可以指尖前端快速点触,仅激发琴槌1/2击弦力度;对于中声部G-B-D音,演奏者需要用手掌根部加压,延长琴键下沉时间,形成钟鼓齐鸣的立体音响,既保留“琴瑟友之”的雅乐气质,又通过西洋和声丰满度呼应“礼成”仪式的庄重感。
尾声部分再现引子材料时,演奏者需要将右手琶音改为“云雾奏法”,手指以5度角度轻拂琴键表面,触键速度降至每秒一音,配合左踏板弱化泛音列,使分解和弦如晨雾渐散,最终在泛音列的自然衰减中回归“在河之洲”的初始静谧。这种从“激流涌动”到“静水流深”的琶音形态演变,既还原了《诗经》“赋比兴”的叙事逻辑,亦通过触键力学实现声止而意不绝的古典美学追求。
(四)音色控制
古诗词艺术歌曲《关雎》的钢琴演奏中,音色控制是连接诗词意境与音乐语言的核心技术,演奏者需要通过触键方式、踏板运用等手法实现声音的虚实转化与层次构建。演奏者需要在清晰呈现五声调式旋律线条的基础上,通过触键角度的细微调节塑造声音的立体空间感。例如,引子部分以分解和弦模拟水波荡漾的意象时,演奏者的指尖触键速度需控制在每秒3~4毫米的细微变化区间,通过指腹由浅至深的渐进式触键,使高音声部的泛音产生涟漪般的扩散效果。
演奏者在处理持续低音声部时,需要采用半踏板与全踏板的交替使用策略,将低音区C音的和声基频控制在 3 5 ~ 4 0 秒的持续时长,以此构建水岸场景的空间纵深感。例如,在“参差荇菜”对应的段落中,左手分解和弦应采用1/4踏板深度,使中声部的和声进行保持适度的混响,同时确保右手旋律的十六分音符连奏保持清晰度。特别在转调过渡句的演奏中,演奏者延音踏板的更换需要精准配合和声功能的转变,可以通过提前的预置踏板法,使新调式的属功能和弦实现自然的声学过渡。
四、结语
古诗词艺术歌曲的当代演绎不仅需要演奏者精准控制相应技法,还需要演奏者深入把握“乐象通诗境”的美学逻辑。当钢琴的金属琴弦振动出《关雎》的古老韵致时,“诗言志,歌永言”的传统终在现代音乐语境中完成了重生与延续。
(哈尔滨音乐学院)
责任编辑 李知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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