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的世界里画直线
作者: 青小衣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河北文学院签约作家,。作品见于《诗刊》《人民文学》《当代》《中国作家》《作家》《钟山》《青年文学》《北京文学》《扬子江诗刊》《星星》《飞天》《解放军文艺》《光明日报》《文艺报》等刊物,作品被收入多种年选本,被评为河北省第三届“十佳青年作家”,获得叶圣陶教师文学奖,《诗选刊》年度诗人奖,首届“光中杯"全球华文新诗主题征文大赛金奖,作品入选2021年河北文学榜。已出版诗集《像雪一样活着》《我用手指弹奏生活》《我一直在赵国》。
1 昏和黎明时天空正南方的恒星,依旧在屋顶闪耀。日影重复变化着,亘古的事物不需要时间,有限的生命才需要那些分秒。
这一小把碎屑是量化的,有保鲜期。懂得抓紧眼下这把沙子的人都明白,再密集的纽扣也系不住时间的衣襟。
时间在万物身上秘密栖身。
那么多流水声,从月光下仄窄的古巷,从桥下树阴里垂钓者的鱼钩上流过;从老银杏树的枝叶间,从古老建筑的乌瓦宽檐下流过;从寺庙禅院洪亮震荡的钟声里流过。
世人捂不住一条时间的河流,堵不住其中一个缺口。
2 么多的滴水声。枝叶的、屋檐的、雨廊的、格窗的、马蹄的、孤雁的、铁轨的……到处都在滴水。啪嗒啪嗒的声音,被雨水冲刷过,湿漉漉的。
时间在自己的世界里画直线,雨声让它变成弧线、波浪线,圆圈,让它成为音符、乐章。
声音的弧度里也有尖锐的棱角。
撞开虚掩的门窗,人们在流水声里,打铁花、滚石头,让混沌的梦境变得清晰,用滚烫的手掌抚平时间的褶皱。
青砖的牙齿啃食自己,也叮咬岁月。那些旧窗,映着杜鹃花的新枝。蜗牛慢悠悠爬在上面,停下来就半天不动。画舫听雨,那些雕琢的小兽和鸟雀在流水声里,静止奔跑了多年,飞了多年,还在跑着、飞着。
我仿佛听到它们微微的气喘。
3 叶掩映的石桥缩短了距离,但无法缩短时间。时间一直在被拉长,弹力让它变得越来越细。但你不用担心它会因拉扯得过长而被坤断。
碧水穿街而过,水声催人上岸。曾在喧闹声中听到寂静的唐人宋客,是距离时间很近的人。他们在春去秋来里,静看落树叶、落月光、落冰雪、落灰尘。
直到尘埃落定,最后都被落下来的事物覆盖。
时间也会记住一些人。
那些心神高邈、笃志立学的人;那些浩然放达、志趣纵横的人;那些德艺双馨、尊重时间的人。他们都以另一种方式,活在这一片流水声里。
他们仰着坚定宽阔依然发光的脸庞,安静地歇息在这片繁盛之地,用超越时空的大孤独和大才情,赋予这里一派圣贤灵光和文化气质。
4 极目远眺,又像站在时间的通道里,或某个点。有些名字没有变。但时间已经走得很远了,把一些名字远远留在了走过的路上,供后人打捞拾起。
打捞什么呢?拾起什么呢?我们都是时间的囚徒,除了烟火中的聚合离散过往,那些试着把梯子走成道路的人,还有操南音、不忘本的南社社员们,都曾把民族气节的火把擎过头顶。
时间像鱼刺卡在那里,停顿即纪念。
5流水声让时间也缥缈、开阔起来。船在水中行,人在画中游。橹声悠扬,时间看的是心情和境界,遇到性冷的人,就顺着廊棚自顾自低头走;遇到爱热闹的人,也会闹腾起来,沿着青石板路边跑边唱田歌。
时间的体会在于人心。头脑清醒、良心干净的人,他们和时间一样,不会在白天就更明亮些,夜晚就更幽暗些。
我们曾把时间倒进铜漏壶,更筹里,放进灯油里,让时间运行在燃烧的蜡烛上。如今,古老的香漏早已锈迹斑斑。
但时间一直是崭新的。
人们把时间放进灯笼挂在家门口,让时间变得更稳定,不至于过快或过慢,更不会让时间停止。
6 光映河面,星河洒人间,时间的钟声在人们的身体里冲撞、奔突。
画好的图纸、打好的腹稿,不能成为废墟人们把时间揣在怀里。
时间被怀揣起来变得更加温暖、柔软、绵长,祈祷时间走慢些的人,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们和时间一样,前途也有迷雾、饥饿和暴风雪。但他们拒绝岔路口,从不懈怠,挑子,如流水的光阴开纳百川的胸襟,时间见证了所有倒下去的事物,斑驳地落在地上,依在墙上。
万物繁盛,在流水声里轻声笑,笑着笑着,就哭了。我们只能记录时间,指认时间,但无法收集和驾驭时间。
7 秋了,万类霜天。很多事物又到了谢幕的时候。
如果说时间是一根无限延长的直线,有些东西一圈一圈缠绕在时间身上,缠得越来越密实,滚动得越来越快。
时间有了重量。
他是个负重前行的英雄,是个果敢沉稳的大英雄。
他肩负责任与使命,永不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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