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用为学：构建儿童高品质语文生活

《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22年版）》（以下简称“语文新课标”开宗明义：“语言文字的运用，包括生活、工作和学习中的听说读写活动以及文学活动，存在于人类社会的各个领域。”即社会生活的内容、意义、趣味、价值等“意"的方方面面都是在语言文字“言”的运用中得以实现的，因此语文学习是生活的切实需求。在语文教学中，教师应遵循“以用为学”基本理念，将语言学习与儿童成长规律相结合，探索儿童语文学习的有效方式，由儿童语文实践走向儿童语文生活，改革课堂教学实践，真正实现儿童的全面发展。

一、“以用为学”的理念阐释

“以用为学”的教学理念，坚持立德树人的目标导向，优化学生当下与未来的语文生活，构建气象方千的语文生态，垒筑儿童精神丰盈的语文生命，促进学生语文核心素养的发展。

“以用为学”与“学以致用”“用以致学"既相关联，又有区别。“学以致用"强调先学后用，学为前提，用为结果；“用以致学"强调用中学、做中学，用为前提，学为结果。相较之下，“以用为学"的内涵较为丰富，包含“既有‘学以致用'又有‘用以致学’，既有‘学而为用’又有‘用而为学'"之义。具体而言，一是强调“用"为目的，语文学习以有用、用得上为前提，即“用”得到的就是学的目标；二是强调“用"为路径，语文学习应在用中做、做中学，即“用”的过程就是学的过程，“用”既是知识获得的学习过程，又是知识与素养之间转换共生的过程；三是强调“用"是结果，语文学习过程中“用即学”，即“用”起来的就是学到了的，“用”的领域就是学的领域，“用”的内容就是学的内容。“以用为学”强调不仅以语文知识作为学习内容，还注重在“用”的过程中形成的方法迁移力、情境胜任力、学习意志力等，这些同样构成学习的重要内容。

“以用为学”中的“用”，强调的不仅是生活中的运用、使用以及用途，更强调符合正确价值观之“用”，即有道德性的“用”。从学习方式角度来说，是对“教育即生活"（杜威语）与“生活即教育"（陶行知语）的贯通实践，是对学习是知识的认知与学习是知识的运用的知行统一；从学科育人的角度来说，旨在通过语文实践与运用，帮助学生实现思想认识、审美意趣、精神品格、语言能力的协调发展与高度匹配，使学生达到内外统一、充实丰盈的状态，为构建儿童高品质语文生活作出更聚焦、更长远、更有利于未来的教育研究与实践贡献。

二、“以用为学"的内容架构

生活滋养语文，语文照亮生活。语文，从生活中来，到生命里去。“以用为学”的内容包括三层架构，即语文生活、语文生态、语文生命。

（一）建构儿童自觉的语文生活

语文生活依从于语文，落点于生活。因此，生活中既要注重语言文字本身的学习，又要注重语言文字在表达与交流中的运用，还要通过语文学习来改善儿童的生活，为儿童创造高质量的生活。语文生活包含以下四层意义。一是课堂语文生活，它以语文生活情境为基础，要求学生既充分沉浸于课堂中的语文生活，又增长实现课外与未来的更好生活的语文本领。二是校园语文生活，以校园“主场"的真实情境、真实问题、真实学习为语文活动特质，以校园氛围、校园活动、跨学科学习等为语文生活内容，着眼于初步实践，为校外语文生活提供强大动力。三是家庭语文生活，以家庭中的语文真实生活为场景，运用个体的语文能力，营造良好的家庭语文氛围，实现高质量的家庭语文生活，提升家庭成员的语文素养。四是社会语文生活，讲究由语文生活情境走向真实语文生活，将语言实践走向生活，以加深理解体验，获得感悟，实现新的表达。

（二）建构儿童自然的语文生态

语文是思维的工具，也是生活的工具；是自然的人文，也是内心的人文。“生活中的语文不仅承担了沟通的工具作用，也构建了生活本身。社会有整体的语文环境，每个人也有自己的微环境。"生活世界是多样的、综合的、变化的，儿童语文生活广度源自他的生活广度。因此，具有跨学科学习“天性”的语文成了儿童生活的基础需要。语文生态具体表现为以下两个方面。一是语文个态，即儿童个体与语文相关的生活样态。在阅读中，儿童能感受到生活有滋有味、有血有肉、有光有影，如此阅读就成了生活，而生活就更有了意义。当儿童学会用语文表达生活，那么他们的生活就会更加生动、有趣。二是语文群态，即儿童所在的群体与语文相关的各种活动，涵盖群体内的语言交流、阅读、写作、文化传承等多个方面。群体内的学习伙伴、家庭成员、社区人员等，各有各的思想，不同思想进行碰撞，产生共鸣，惯之以日常，就能够为儿童的语言生活、阅读生活、文化生活等提供良好的语言环境和学习资源，从而促进儿童的全面发展。

（三）构建儿童自由的语文生命

文字或语言是心声的流露，是文化自信的根脉、思维能力的映射、审美创造的涵育。因此，儿童语言品质决定儿童生活品质，儿童生活品质决定儿童生命质量。生活中，不仅要让儿童注重语言文字的阅读意义，更要注重语言文字的表达价值，关注儿童的情感、态度、价值观。“以用为学”的高品质语文生活建构，是实现生活世界与言语世界的共生，生命与生命之间的交往共生。“让学生往来于‘言’与‘意'的双向通途之中，领略途中的风景”，达到语文学习的高峰体验。高品质语文生活本身就是高质量生命的展现。教育的重要使命是传承民族文化，因此语文教学应引导学生深入理解中华民族优秀文化的核心内容，将民族精神植入他们心灵深处。

三、“以用为学”的实施路径与策略

（一）实施路径

“以用为学”，倡导以“用”为先导，以现实生活中具体问题为任务，在真实场景中反复运用语言文字进行阅读与鉴赏、表达与交流、梳理与探究，主动积极地进行积累、梳理与整合，形成个体语言经验，有效培育学生的语文关键能力和综合素养，循环往复，获得语言运用的成就感，构筑高品质语文生活。具体路径为：用以致省一省以致求一求以致学一学以致用。（见下图）

下面以教学六年级语文下册的《表里的生物》一文为例进行说明。

1.用以致省

“省”为省思与省察之意。学习只有沉潜于知识应用的情境里，才能设身处地、想方设法地调动各方学习资源，解决生活实际问题。语文教学中，教师应整合相关学习资源，关联学生生活场景，将学生引人真实的生活场景中，激发学生学习兴趣，让学生自觉调用阅读、写作、口语表达等语文经验，对复杂多变的真实问题进行思考，达到“愤排”的状态。在教学《表里的生物》一文时，教师出示一块怀表，让学生先观察并描述怀表给自己留下的印象，再细听并描摹表针发出的清脆音响，知道“表里的生物”是不存在的。于是，学生就会对作者相信父亲怀表里“有一个小蝎子"产生困惑，进而提出问题。

2.省以致求

“求”为求知与求索。只有经过思维、探索而获得的知识才具有使用价值，并能够被迁移与运用。调动学生在真实情境中学习的主动性，引导学生经历互动性、跨学科、多维度的学习过程，关注学生学习思考方向与探索角度，不断丰富学生的语文体验，能实现培养学生高阶思维的目标。《表里的生物》的教学第二步，在学生纷纷产生疑惑之际，教师引导学生讨论：作者小时候如此坚定地说“父亲却有一个小蝎子在表里”，他傻吗？于是，学生从文中找出作者小时候生活在没有工厂的环境以及作者不断观察猜想的"证据”，说明作者并不傻。这个学习过程是产生疑问后的求证过程，学生收获的不只是对课文的理解，而是对“问学”过程的方法掌握。

3.求以致学

“学”为学力与学识。在多样复杂的情境中，只有有效激活、调动已有语文知识与技能，进行比较、择取、迁移、反思、链接、创造，用最合适的方法，才能有效解决问题，完成任务。《表里的生物》的教学第三步，学生继续产生疑问：既然作者不傻，那他的父亲为何会骗他？于是，教师先让学生思考：父亲真的认为表里有一个小蝎子吗？学生再次默读课文，找出表现父亲的言与行的句子。父亲的语言三次出现“只许…不许…”，那煞有介事的语气，营造了一种神秘感；父亲的行为"拦""笑"“盖"“打开"等，有一种“欲拒还迎"的意味，显然是为了引逗作者。从父亲的言行中，学生感受到他对儿子不是真吓唬、不是真拒绝，而是带着浓浓的父爱。该环节的学习，是学生在找证据过程中触发的真实情感一块冰冷的怀表，蕴含着一颗滚烫的父爱之心。

4.学以致用

“用”为作用与应用。学习后的成果表达，通常是各种形态的作品，并通过展示、交互评价、完善提升，这样能实现语文学习的成果化，收获语文新知识与新能力，形成解决生活问题的语文素养。《表里的生物》教学之初的真实问题已经得到解决，但是，学生的学习不能止步于此。经过两轮讨论，学生已掌握有根据地表达这一思辨性阅读能力。为此，教师引导学生往更深处进发：“课文篇幅不长，通俗易懂，甚至有些幼稚可笑，然而编者却将本文作为六年级学生毕业前的最后一篇精读课文，值得吗？”这又是很现实且应景的问题。学生继续循着“有根据表达"这一学习方法，结合即将毕业的童年生活，猛然间醒悟：这是一篇追忆童年、怀念童年、珍视童年的回忆性文章，能唤起读者回想自己纯真、美好的童年生活，从而感受到编者的良苦用心。这一环节的“用”已不再是课程初始时的“用”，而是带有全新意义、更深层次的“用”。

（二）学习策略

1.生活链接：聚焦语文生活的意义内涵

“生活”一词是语文新课标中的高频词，强调了语文与生活之间的紧密联系，这是语文教学的必然策略。基于真实的生活情境，生成真实的学习语境，这样言语实践便有了“用”的现场感与针对性，语文学习便成为真实的需求。于是，生活会因语文素养的提升而变得更有品质。《表里的生物》一文的教学，基于“生活中的怀表里没有小蝎子"这个客观事实，学生不免对文中父亲的“怀表里有一个小蝎子”产生好奇，从而带着求知若渴之心去探索、学习；基于毕业生同样处于童年时光这样一个现实生活情境，让学习贴近学生的生活实际，易于学生理解。

2.图式建构：聚焦语文生活的表达形式

“以用为学”的语文教学，着力于引领学生从文章内容的准确理解去发现文本的言语形式，建构出不同于文本的表达图式与阅读图式，从而更好地运用于阅读，实现阅读力的提升。在教学时，文本中新的言语图式，会与学生已有的言语图式产生链接，最终形成阅读或表达都用得上的能力，这样就有了高品质语文生活。为了引导学生从《表里的生物》一文走向生活，链接自己的童年，进行如下练写（出示）

童年就是这样美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童年，都会有类似的经历，类似的话语：“‘ 。这样的话我不知说了多久，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不说了。”

这一练习引导学生用文中结尾段，回忆自己的童年生活，进行迁移续写，使学生由作者生活走向自我生活。

3.具身学习：聚焦语文生活的生长经历

“教育，本质上是身体的事情，也是语言的事情…身体、语文与教育构成微妙的共同体…语境正是基于这一微妙的共同体。""以用为学"的学习活动能让学生沉浸于生活场景、问题解决的过程，使其潜能得到充分激发。这符合具身认知的学习规律。在具身学习中，学生用身心进行语文的感知，自主体验言语生活，更全景、更真切、更富实感地走进语文的“言”与“意”，实现“言"“意”共振。《表里的生物》一文中的“我有…父亲却有…"这句话，留在作者的童年，留在作者心中一辈子。课堂上，伴着孩童嬉笑声的音频，课件呈现出作者儿时的多个生活场景：“当遇到隔壁耳背的老爷爷时，他会说—""来到学校时，当然要向同学炫耀这样的表达练习，让学生体会作者儿时面向不同角色的“炫耀”，真切感受到作者童年时代的天真、可爱以及作者对童年时光的怀念之深。

4.解构立新：聚焦语文生活的活色生香

文本的“意"是可以新生的，文本的“言"也是可以优化的。解构立新策略，就是培养学生带上思辨的眼光去审视文本，审视作者的“意"和“言”。文本不都是完美的艺术品，阅读文本应该有读者存在，产生自己的“言”与“意”。语文学习是一个慢慢积累、慢慢领悟、慢慢融通的过程。《表里的生物》一课教学中，教师出示作者冯至生活的时间轴：“1905年出生；1913年（8岁）丧母；1930年（25岁）留学德国期间，写《父亲的生日》；1937年（32岁）父亲去世；1944年（39岁）《中国儿童》刊载《表里的生物》…"梳理过程中，学生慢慢发现作者写此文时已人到中年，母亲早逝，陪伴他走过童年、青年时代的父亲也已去世。这时，学生领悟顿时“转向”：原来，这不只是一篇描述儿童探索的文章，还是一篇表达父爱的文章。何以“立新”？因有“解构”。

5.流量迭升：聚焦语文生活的共享共建

语文生态中的每一个人都是独立体，都是具有沟通共享条件的。《礼记·学记》有言：“是故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强也，故曰：教学相长也。"“教学相长”道出了学习发生的本质，教与学之间是相辅相成的，师生之间是互相促进、共同提高的。语文生活是人人参与的大生活，师生聚焦生活问题，共读共享、共议共赏、共问共学，提升语文解决的能力，积累丰富的语文经验。结合学生的具体生活让语文左右逢源，使彼此间语文流量迭升，是语文生态构建的不二法门。《表里的生物》教学中，为了增进学生对“父爱”文本主题的了解，教师补充了两份资料：一是作者夫人姚可崑在《我与冯至》一书中的回忆：“他们父女二人格外亲热，晚饭后一有闲暇就做各种游戏，父亲常常听凭女儿摆布。”二是“1948年，作者冯至的三篇讲述自己童年故事的文章连续在《大公报》上发表，其中包括《表里的生物》"的事情。这样，引导学生从不同角度理解作者，感受作者的父爱，以及对广大儿童的喜爱呵护，这是阅读“大流量”带来的效应。

6.自成一格：聚焦语文生活的独特风格

儿童从小养成的使用语言文字的习惯，有自己独特的语言风格和表达方式。这种独特性可能体现在用词的选择、用句的构造、表达的逻辑等多方面。有的人喜欢用形象的语言，鲜活且有生机；有的人喜欢用极简的语言进行理性的表达，简洁且客观…这些都是自成一格的语文生活的个性展现

总之，“以用为学”的教学理念，基于中华文化根脉，结合社会发展的大前景，倡导用语文酿就生活，以彰显儿童的生命力，构筑儿童高品质语文生活，这样就能培养出价值观正确、精神丰盈、素养全面的新时代儿童。

[参考文献]

[1] 杨澄宇.文不在兹：语文传统观念的现代性阐释与创造[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24.

[2] 张良，靳玉乐.核心素养的发展需要怎样的教学认识论？：基于情境认知理论的勾画[J」教育研究与实验，2019（5）：32-37.

（责编 张亚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