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居记事(组诗)

作者: 花语

白露。白露

水落石出

世相露出,嫌贫爱富的一面

等不到白露

紫牵牛依然开出初秋的繁盛

只是,没那么茂密

丝瓜花依然金黄

只是,已走向无力

一朵花,不再惦记另一朵

始于,它辨出了不一样的灵魂

供奉不一样的他山之神

用着不一样的镇纸

你用秋水,长天

交换眼神

你用恶俗刻薄了质朴和良善

你用不一样的标准,待我

量我,羞辱我

白露凉得还不够彻底

我已耗尽泪水,仰望,期待和宽恕

尾声近了

比白露更白的世侩

在亏仓的月晕中

被阴影,掩埋

一只喜鹊站在我租屋的院墙上放声高唱

凌晨四点五十四

一只喜鹊站在我租屋的院墙

蓝色的挡板上,放声高唱

它高于60分贝,类似噪音的叫声

持续沙哑

仿佛拿着一把破刷子

在清洗黎明,尚不洁净的窗棂

抑或,铁锅一样倒扣

时黑,时白

时灰,时黄

时而微蓝的天空,需要一点儿美声

它要在这个全民昏睡的时刻

来叨扰我,把我从神经衰弱的睡眠里

揪出来

它定是拿出了喉咙里

拥挤的数把刷子里的一把

一次一次,反复地刷

与昨晚梨花公社那只

反复上台,不请自来

自觉跑龙套的黑狗,赵小祥不同

站在我租屋的院墙,放声高唱的喜鹊

一点也不低调

它一刻,也不安静

从落在我院墙的边界上开始

刷刷刷

刷,刷,刷

反复清洗,我心底的忧伤

它刷刷刷,刷刷刷

再使一点力气,黎明的曙色

就要划破天光

当我越来越多地看到自己的短处

就越来越多地同情那些

有瑕疵的事物

比如,缝补多年

依然清晰的裂痕

陶醉的青瓷,划手的豁口

咬人的猫

凋谢的玫瑰

刺出血珠前的蛮横

越是嚣张的

越是惹人蔑视

至此

我愿意更多地隐身

以免漏出更多的丑拙

秋虫唧唧

我能否这样作比:

蛐蛐儿,是秋天的水滴

彻夜嘀嗒在拈花居

蛐蛐儿的叫声

是秋夜关不紧的水龙头

他们说秋虫唧唧

也可能混杂了蝈蝈,蝉,秋刀鱼

说不出缘由的碎语

我从琐屑的梦里醒来

为一首卡带上的情歌纠结

火中取栗

我冒着生命危险,爱过寒冬

爱过一个藏头露尾的节气

我,爱过

秋虫喊了什么

所谓秋虫唧唧

说的是秋虫们叽叽歪歪

在秋天的夜里持续发出的

各种美好的或不好的

叨扰我睡眠的声音

说来也怪,天亮之后

蛐蛐蝈蝈儿们停止了鸣叫

接班上岗的,是院里的麻雀

歇在蓝色挡板上聒噪的喜鹊

佐餐的布谷鸟

适时传来醒世的清啼

我蹑手蹑脚穿过丝瓜和葫芦

搭建的绿廊

真的没有蛐蛐蝈蝈的叫声了

至此,我有理由猜测

他们在夜里集体呼喊的是:

花语

开灯啊,开灯啊

更多的葵花低下头来

初绽的葵花

昂首挺胸,比太阳耀眼

比金子,明亮

但是

更多的葵花低下头来

是为了隐藏月份更深的孕肚

有时,定睛细看葵花的脸

多像作了印记的经书

一圈一圈

由褐,黄,黑,橙

分割

宿命中的故事和年轮

最大的一只,甚至把脸

直接对准地面

感觉它的头

就要扎进土壤

像硕大的灯盏

他们更低地低下头颅

是为照亮大地深处

更多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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