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全面振兴进程中西部地区职业教育的核心任务及推进策略

作者: 王迎春 王瑜

[作者简介]( 1986- ),女,河南开封人,在读博士。(北京100081)(1982-),男,河北定州人,南宁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教授,博士,博士生导师。(广西南宁530299)

[基金项目]本文系广西教育科学“十四五”规划2025年度重大课题“新质生产力视域下广西职校生创新创业内驱力的结构性影响因素与提升策略”的阶段性研究成果。(项目编号:2025JD06)

[中图分类号]G71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985(2025)06-0031-09

一、引言

2017年,党的十九大报告首次提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2018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意见》将乡村振兴定位为“是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重大历史任务,是新时代“三农”工作的总抓手”。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指出,要“全面推进乡村振兴”。2025年1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乡村全面振兴规划(2024—2027年)》(下文简称《规划》),指出扎实推进乡村产业、人才、文化、生态、组织“五个振兴”,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推动农业全面升级、农村全面进步、农民全面发展,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提供坚强支撑。职业教育是乡村振兴的重要支撑力量,是推动乡村产业转型升级、促进农民增收致富、实现乡村全面振兴的关键抓手。随着国家“职业教育提质培优行动计划”和“技能中国行动”的实施,职业教育的战略地位不断提升,特别是在西部地区,职业教育已成为推动区域经济转型升级、助力乡村振兴、培养创新型人才的关键力量。2024年8月,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强调“准确把握西部大开发在推进中国式现代化中的定位和使命”1],西部大开发进人可持续发展、绿色经济和创新驱动的发展模式。

在此背景下,近年来学者们对职业教育在乡村振兴中的作用进行了深入探讨。有学者认为,乡村教育是乡村振兴的重要战略支撑2,其中,农村职业教育直接面向农村、对接农业、服务农民,为贫困地区农民提供普通文化教育和技术技能培训,是有效解决农村问题的关键力量,能够为国家乡村振兴战略提供重要支撑[3],而学历职业教育有助于农民更新知识技能、提高综合素质、实现终身学习[4]。另有研究强调,职业教育有利于丰富西部地区的教育供给,满足转移产业的人才需求[5]。面对职业教育东部地区最优、中部地区塌陷明显的现状,部分学者建议通过价值引领、空间协调、内涵发展等路径进行改革推进[,提出强化职业教育类型特色,促进职业教育提质增量等措施以服务乡村振兴[8];也有学者主张在推高层面支撑创新驱动发展、培育新质生产力[9]

综上,现有研究多集中于东部发达地区职业教育发展的经验总结,而关于职业教育如何与乡村产业深度融合、如何提升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振兴的精准性与实效性等理论探讨仍有待深化。因此,结合西部地区的实际情况,优化职业教育发展路径,提升职业教育服务区域经济发展、全面振兴乡村的能力,已成为亟待解决的重要课题。本文通过分析职业教育在乡村振兴中的核心任务,探讨乡村全面振兴进程中西部地区职业教育所面临的挑战,并提出针对性的优化路径,以期能为全国职业教育助力乡村振兴提供有益经验。

二、乡村全面振兴进程中西部地区职业教育的核心任务

《规划》强调“健全涉农高等教育体系,优化提升职业教育”。这一政策导向凸显了职业教育在乡村振兴中的重要地位,也为西部地区职业教育发展指明了方向。随着西部大开发战略的深人实施,西部地区对产业转型、社会结构优化和创新型人才的需求日益迫切。在这一背景下,聚焦西部地区职业教育在乡村振兴进程中的核心任务,有助于提升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振兴的能力,为乡村产业升级提供坚实的人才支撑。

(一)支撑产业转型升级,应对技术变革的技能供给创新

在构建新发展格局的宏观背景下,职业教育作为与区域经济发展联系最紧密的教育类型,正在成为破解东西部发展失衡的关键突破口。

其一,创新型人才培养对接西部需求。《关于加强数字政府建设的指导意见》指出,推动数字普惠,加大对欠发达地区数字政府建设的支持力度,加强对农村地区资金、技术、人才等方面的支持,扩大数字基础设施覆盖范围,优化数字公共产品供给,加快消除区域间“数字鸿沟”。这要求职业教育培养具备数字技能、绿色技术与跨界整合能力的新型劳动者,也从侧面反映:教育供给弹性通过塑造人力资本适应性,成为产业升级的“变速器”。作为弥合数字鸿沟的关键支点,职业教育的存在价值不仅体现在响应速度,更在于构建“教育一技术一产业"协同进化生态。例如,庆阳职业技术学院通过建设现代农业数字化专业群,形成了“田间数据采集一云端分析决策一智能农机应用"的闭环培养模式,探索了“教育链一技术链一产业链"的深度耦合机制。

其二,完善职业教育的技术适配机制。职业院校通过“专业群一产业链"动态匹配机制,精准对接西部重点产业需求。例如,四川工程职业技术学院围绕四川 5+1 ”现代产业布局和德阳加快建设世界级清洁能源装备制造基地战略部署,建设数控、焊接等4个国家和省级高水平专业群,实现专业设置与产业需求对接。这种定向培养模式,有效解决了传统产业数字化转型中“技术应用断层"问题。

其三,构建职业教育产教融合良性生态系统。一是职业教育通过“产学研训创”一体化平台建设,成为区域创新链的重要节点。例如,陕西工业职业技术学院联合隆基绿能共建光伏技术实验室,与企业展开深度合作,开发智能微电网系统及光伏耦合电解水制氢、新型背负式新风系统的研制及应用、大功率芯片封装用Cu纳米焊膏、3D打印用高端金属结构材料棒材制备技术4个优质项目,共培养了475名企业技术人员,并为2600名未就业青年提供了培训。此类案例表明,职业教育不仅培养技能人才,更通过技术研发与转化直接参与新质生产力创造。二是职业教育通过精准对接产业需求,成为培养优质创新人才的关键环节。例如,重庆工业职业技术学院与长安汽车共建的“智能制造工程师学院”,通过“课程体系对接技术标准、教学过程对接生产流程”的双对接模式,共建“智能网联人才培养基地”及创新合作中心,调派长安汽车50余位技术专家及技能大师,向学校输入行业新技术知识点200余个,为两江新区汽车产业发展输送优质技术技能人才,助力两江新区智能网联新能源汽车产业加速迈人全国第一阵营。这种产教深度融合的实践印证了职业教育回报率理论,即精准对接产业需求的职业教育投资能产生显著的区域经济乘数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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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服务区域协调发展,促进东西部人力资本均衡发展

西部地区长期面临人力资源积累不足的困境。根据人力资本理论(Human Capital theory),改善资本或者技术进步几乎完全取决于对教育和科学的投资[10]。面对数字经济的现状,如何利用职业教育体系服务区域协调发展,从而解决东西部人力资本鸿沟,是当前亟待解决的问题。

其一,新质生产力的空间重构效应。新质生产力以数字技术、智能系统和网络协同为核心,重构生产要素组合方式。在当下数字技术快速发展的今天,数据已成为关键的生产要素。

云计算技术突破了传统算力的空间限制,而5G网络的高速传输特性实现了信息的瞬时传递。科技进步显著弱化了地理距离对信息传递和资源配置的影响,使得生产要素能够跨越空间界限进行优化组合。面对西部地区长期存在人才流失影响科技创新能力和产业升级的现状,职业教育可通过构建“在地培养 + 跨区配置"的人才培养机制,发挥优化人力资本空间布局的调节器作用。

其二,东西协作的职业教育实践。《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提出“东中西部职业院校结对帮扶”机制,“组团式"职教帮扶模式实现技术要素双向流动。例如,重庆电子工程职业学院携手华为打造“华为ICT应用型人才培养基地”,截至2023年5月,学校共育ICT人才11266名,考取华为HCIE认证84人次、HCIP/HCIA认证3238人次。毕业生近三年就业率 99.95% ,占重庆地区ICT从业人数的 15.2%[11] 。这一实践证明,职业教育能有效弥合技术进步与人力资本错配。

其三,区域创新共同体建设。2022年,《关于进一步支持脱贫民族地区教育发展的提案》指出,“职业教育经费投入向中西部、脱贫地区和民族地区倾斜。通过中央财政现代职业教育质量提升计划资金等支持各地职业教育发展,资金分配持续向中西部、脱贫地区和民族地区倾斜,同时指导省级财政加大统筹力度,建立完善职业教育学生资助政策”12]。为落实这一政策导向,中央财政通过现代职业教育质量提升计划等专项资金,加大对各地职业教育发展的支持力度,且资金分配持续向中西部地区、脱贫地区和民族地区倾斜,以缩小区域间的教育资源差距。与此同时,职业教育体系正在通过构建跨区域产教联合体,打破长期存在的行政壁垒,促进区域间的资源共享和优势互补。

(三)助推全面振兴战略,破解城乡二元结构的底层逻辑

人才振兴是乡村振兴的基础,加强乡村人才队伍建设是推进乡村全面振兴的题中应有之义。2020年,《人口与劳动绿皮书》研究认为,假定到2050年,中国15岁以上人口平均增加1.5年的受教育年限,将使中国的潜在增长率平均增加0.2个百分点[13]。职业教育通过赋能个体能力,正在改写西部乡村发展轨迹。

其一,新型职业农民培育模式创新。数据显示,创新培养模式正在重塑乡村人才结构。《甘肃林业职业技术大学2024年高等职业教育质量年度报告》指出,截止到2024年,该校完成了省教育厅国培计划、省农业农村厅高素质农民培育、安南坝野骆驼管护中心职工教育培训等培训班8期,培训学员280人次,到账88.95万元。这种实践创新体现了布迪厄文化资本理论在乡村场域的应用转化为西部地区乡村振兴所需的新型人才,即通过职业教育实现从文化资本向经济资本的有效转化。

其二,文化资本转化机制构建。乡村振兴需要的人才,既要掌握现代农业技术,又要具备数字治理与生态保护能力。在这一背景下,发展职业教育被视为解决“三农”问题的重要途径[14]。其中,职业教育打造"在地化"培养模式,成为破解城乡人力资本失衡的关键。近年来,各部门对高素质农民培养工作给予极大的重视,通过支持农民参与职业教育和继续教育,支持高校开设现代农业经济管理、休闲农业经营与管理、农业资源与环境等农业类继续教育专业,广泛开展职业技能培训,帮助农民实现就业和创业。2023年,全国职业学校面向农民开展培训324.18万人次[15]。这些数据验证了通过教育赋能提升个体可行能力是消除贫困的根本途径。

其三,数字乡村建设人才储备。职业教育通过培养“数字新农人"推动乡村产业形态跃迁,数字技能的普及使西部农村显著缩小城乡数字鸿沟。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的数据显示,2023年农村网络零售额达到2.49万亿元,

2024年前三季度我国农村网络零售额同比增长 8.3% 。如今,数字技术已广泛渗透并应用于农业生产、农村电商、直播带货等多个领域,使得广大农民能够直接投身于数字经济浪潮之中,开辟增收致富新渠道,有力推动乡村经济多元化。

站在新时代的历史方位上,西部地区职业教育通过服务国家重大战略、对接产业变革需求、创新人才培养模式,正在成为培育创新型人才、全面乡村振兴的战略支点。这种教育变革不仅关乎区域协调发展格局的重塑,更是实现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实践路径。未来需要进一步完善政策供给体系,深化产教融合机制,使职业教育真正成为支撑西部高质量发展的“人才摇篮”和“创新引擎”。

三、乡村全面振兴进程中西部地区职业教育的现实隐忧

《规划》指出“到2027年,乡村全面振兴取得实质性进展,农业农村现代化迈上新台阶"“加强农业农村科技领军人才、青年人才培养,通过科技小院等形式,推动涉农教育与生产实践紧密结合”。这为乡村振兴设定了清晰的时间表和路线图,强调了科技和教育在乡村振兴中的关键作用。当前,西部职业教育肩负着加强农业科技人才培养的任务,但在实现乡村全面振兴的目标中面临以下几方面的现实隐忧。

(一)专业设置与产业需求错位,新型人才培养的供给失衡

专业与产业的匹配是要让专业人才供给规模满足产业需求。然而,西部地区职业教育的专业设置与产业需求之间的矛盾已成为制约技术革命与产业变革深度融合的关键瓶颈。这一现象的本质是教育供给侧对技术一经济范式变迁的响应失灵,可从制度惯性、市场信号与技能重构三个维度进行学理剖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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