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妈妈的眼睛看爸爸

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先后被评为无锡市、江苏省教育系统巾帼标兵、全国特别有成效的优秀班主任、无锡市德育带头人、无锡市妇联家庭教育指导督导老师、江苏省网校家庭教育心理咨询师。获得个体沙盘东方研究院沙盘心理咨询师资格证，全国团体沙盘授权讲课教师（河南省除外），全国个体沙盘和团体沙盘心理技术授证高级讲师，全国职业人才中心高级精神分析师，无锡意象对话心理技术唯一准珍珠咨询师，NGH国际催眠师，心理卡牌分析师，萨提亚模式家庭系统心理咨询师。

小时候，我是妈妈的“跟屁虫”，听着妈妈对爸爸的各种崂叨，免不得察言观色讨好妈妈，努力把自己的事做好，避免妈妈唠叨我。在妈妈身边久了，我耳濡目染，就学会了透过妈妈的眼晴看爸爸，从来没有人教我如何区分自己眼中的爸爸和妈妈眼中的爸爸。直到成年后，自己生了娃，学了心理学知识，从更广阔的视角回观原生家庭才发现，我其实没有用自己的心独立去了解过爸爸。对于一个尚未发展好自我边界的孩子来说，透过妈妈的眼晴看爸爸似乎是必然的。做班主任和校心理咨询师的过程里，我也发现透过妈妈的眼睛看爸爸，是很多学生共有的模式。

【个案情况】

小桦，某民办学校国际部高一年级男生，比较“娘”，和妈妈关系非常亲密，初中开始叛逆。爸爸是生意人，全国各地跑，小桦和爸爸的关系相当疏离。爸爸妈妈经常吵架，三年级父母离异，六年级又复婚。小桦平时喜欢和女生一起玩，五六年级开始有明显的女性性格特点，走路、脸部表情都偏女性化，情绪不稳定，有些稚气，在和同学老师的交往中，退缩、隔离、羞怯且不合群。

以下内容是个案第一人称口述：

症状描述1：被爱困住的我

妈妈在生活上溺爱我，平时和姥姥妈妈同住，姥姥是一个很有掌控欲的人，会管我妈妈，对我也指手划脚，所以，我在接受爱的同时也要接受双份掌控。相较于同龄人，我的自理能力差，统筹安排能力弱，时间管理也不行。姥姥和妈妈天天责备我：“啥都不要你干，只要你学习，你还学不好。”妈妈时而暴怒，我容易被卷到妈妈的情绪中出不来。妈妈快乐全家快乐，而我的妈妈在家里似乎从来没有快乐过。她的心情不好，会以各种借口找我的麻烦。

症状描述2：情绪截断的我

大家都说我是“妈宝男”，其实我不是。或许是因为从小到大妈妈带的多，我总是接受妈妈的焦虑，有着很深的无力感，性子柔弱没有男子汉气概。最近妈妈一直抱怨我成绩不好，花太多钱。小学阶段她还拉着我和她一起跳楼，说生不如死不如一起解脱。我关心她，但无法改变她，只能躲，做个隐身人，慢慢地，我变得有些麻木，遇人说话都不灵活，脑子更转不动了。爸妈离婚那会儿，妈妈警告我，我如果私下联系爸爸，就是对不起她。总的来说，除了回避妈，我还回避爸。

症状描述3：三角关系

很小的时候，我非常盼望爸爸回家，爸爸对我蛮好，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给我买礼物，即使忘了，爸爸也会重新到街上买了礼物再回家。可每次爸爸回家，就会和妈妈有吵不完的架，爸爸没有力气和妈妈吵，会倒头就睡。记得我三岁时，爸爸要打妈妈，我带着极度害怕的表情向爸爸伸出拳头，保护妈妈。爸妈复婚时爸爸还向我说起过这一幕，我当时当个笑话略过了。现在高一了，回忆爸爸说话时的眼神，有一种我无法面对的复杂的情愫，我读不懂或者回避了。我总是告诉自己要跟妈妈站在一起，我真的担心没有我妈妈会崩溃。

【心理词条：分化】

和小桦一样，还有很多青少年都还在努力从家庭中分化出来，成为独立的自己。

初中女生小微气愤地说：“如果可以，我想要一间小小的公寓，这个公寓铁定要装三扇防盗门，钢结构的，这个家或者这个世界实在太不安全了。我还要向爸妈多要钱，我只要他们的钱，情感是什么啊，我真的不奢望！”

小辉说：“我因为关门被打了，这么大了，他们还打我，我只是把自己的房门关起来，需要一个独处的空间而已，难道他们（爸妈）不知道自己多么压迫人？我妈妈用榔头敲掉了我房门的门锁，还洋洋得意，觉得这下可以随意出入我的房间了，可是，我的心房却锁得更紧了。”

小晨痛哭流涕地倾诉：“我要考个离家远的大学，我实在受不了爸妈的控制了！实在考不上，我就嫁远点。”

一个在情感方面成熟的人，不仅要在感情上和其他人靠近，还要做到不被其他人的态度、需要和建议等左右。在心理学领域，这种现象被称作“分化”。在心理学中，“分化”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尤其与个体发展、人际关系和心理健康密切相关。它最早由家庭治疗大师鲍恩提出，描述的是个体在情感和认知上逐渐从原生家庭中独立，形成稳定自我的能力，是指个体和抚养者开始分离的过程，并开始关注自己真正的需求。自我分化定义为个体逐渐能将自己的感受、思考或价值观与原生家庭区分，有自已的主张。分化的理想方式是将自己从原生家庭的伤害中剥离出来，既可以摆脱过去，成就新的自己，也与原生家庭彻底分离。

胎儿在母亲体内会感觉到和母亲是一体的，母亲就是他，他就是母亲的一部分。出生以后，虽然在肉体上与母亲分开了，但在心理上仍然连在一起，随着年龄的增长，孩子与母亲的心理距离越来越远。逐步“分离一个体化”的过程也就是与母亲在心理上分离的过程，分得越开意味着成长得越好。换种说法，孩子的自我与母亲之间的界限非常不清楚就是没完成分化，或者分化程度低。在自我分化没有完成的人心里，会存在着成长与不成长之间的冲突。很多成年人即使做了父母，在心理上也还是个“巨婴”，因为他们自己还是孩子的时候，他们的父母也不允许他们分化。随着孩子长大，如果父母不能在心理层面完成和孩子的分化，那父母和孩子之间就会形成一种“共生关系”，彼此在里面挣扎、忍耐、抗争、内耗，但谁都不想也不知道如何走出来。小桦和妈妈、姥姥的三代关系里，有代际轮回，三代均没有分离分化。

【案例总结】

根据家庭系统理论，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种本能的、固有的生命力量，它推动着发展中的儿童长成一个情绪独立的人，并能作为一个个体去思考、感受和行动。以个案小桦为例具体分析探讨。

首先在情感分化上。在个案家庭中情绪感染严重，家人之间的情绪通道没有“闸口”，情绪就像不受约束的洪水一样在家人之间自由奔袭。只要有一个人出现负面情绪，这种情绪就会像传染病一样感染其他人。如果小桦妈妈的心情不好，会以各种借口找小桦的麻烦。小桦无力从中分离出来。小桦难以与妈妈和姥姥分开，保持独立，因此非常疲累，每天要用大量的精力感受家人的情绪，没有精力专注于学习或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其次在认知分化上。小桦很难批判性地去思考，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学听话乖巧，却很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很难区分周边信息的真假，甚至显得幼稚，在社交中明显退缩不适应。不能独立思考，会依赖他人的观点或评价来定义自我，冲突中倾向于妥协。如果一个人在意识上不能区分“我的”和”你的“，这就是很严重的问题。从一些极端情况来看，很多精神疾病的症状就包括你我不分。例如，偏执型人格障碍患者和偏执型精神分裂患者的偏执一旦启动，就会表现为他们认为事实是怎样就是怎样，有被破坏妄想的患者则会对自己的妄想深信不疑，认为自己遇到的不幸和灾难都来自某个人或某种势力的迫害。这样的患者，没法说服他们，如果你原本是他们最信任的人，那他们可能会把你视为自己人，可一旦你和他们争辩，不相信他们的说法，他们就很容易把你也划到那个由迫害者构建的体系内。

最后说说在行为分化上。小桦在关系中无法做到既能保持联结，又能坚持自己的需求和边界。小桦的爸爸对小桦其实是有很多照顾的，但是碍于妈妈的情感绑架，小桦不能从爱妈妈顺利过渡到爱爸爸，不得不站在妈妈的一边对抗和隔离爸爸。因为无法和妈妈分化，心中始终被“亲密感”和“内疚”的力量拉扯着，无法平衡。这种界限不清楚的状况会投射到他的所有人际关系中。一方面他会过多地在他人面前展露自己的内心世界，过分渴望他人了解自己，过度依赖他人，甚至希望他人代替自己做出决定；另一方面，可能他会过多地想了解别人的内心世界，以便获得与别人融为一体的感觉，还想别人来依赖自己，希望参与别人的决定等。

细节一点描述，小桦这一类“自我分化低"的群体可能有这些表现：

被家人批评或误解的时候，容易情绪失控，和家人陷入情绪化的争论，并有可能失去理智，易受周围人情绪感染。

在学习和工作中被批评可能会产生强烈的自我否定感，对自己的学习工作能力产生怀疑，自我效能感低。一旦生活或者工作中遇到了困难，就非常泄气，要么责怪别人，要么责怪自己。总之，没有办法去克服困难，需要非常多非常多的夸奖和肯定才能够继续下去，否则做什么事情都会半途而废。

为了避免冲突或者获得他人的认可，常常忽视自己的情感或感受，甚至牺牲自己去帮助他人，会迅速地调整自己的所言、所想、所为去取悦他人。依赖、需要他人的接纳和认可，把评价体系交给外部，或通过反对他人的观点来证明自己。

两种低分化的人际适应模式：一种是通过融合，即亲近或依赖他人来减轻恐惧，面对压力和挫折感到无助、焦虑或愤怒，容易在冲动下做决策或者拖延很久，很可能过度依赖他人的帮助和建议，缺乏自主性和应对能力；另一种是回避他人，因害怕失去自主性或产生焦虑感被掌控胁迫，走向人际隔离或显得一意孤行，甚至大男子主义……

另一面，“成熟的人”，就是能平衡好“亲密感”和“个性化”，在该和他人亲近时能亲近，该独自决断和理性思考时又能当机立断。这类人，在专业上被称为“高分化”的人。自我分化高的人能冷静面对冲突，既表达自我又尊重他人，能够保持思想与情绪之间的平衡，表达个体情绪时能忠于个体的信念，同时能够保持客观性和灵动性。在社交过程中，有清晰的自我感，能够处理好自己的位置，在关系中既能投入情感，又能保持个人空间。对自我有清晰的认知，不易因外界压力改变价值观。面对压力时也能够坚持自己的观点，不去迎合他人，坚持自己，不被别人的感受所控制。高度自我分化的人并不是一个冷酷的人，相反，他更能接纳别人的情绪感受，而更少地被别人的情绪所影响。所以，他既能够和人建立连接，也能够独立自主。拥有高度自我分化能力的人也更能够自我实现，拥有良好的亲密关系。

“自我分化高”的人可能有如下表现：

被家人批评或误解的时候，能站在家人的角度去思考自己的需求，并说出自己与家人不同的想法，和家人一起讨论并能达成一致意见。

在学习和工作中合作时，坚守自己的职业原则，有自己的独立思维，不会为了迎合他人而改变自己的学习和工作方式。

在遭遇挫折的时候，能够思考自己的情感诉求，并通过实际行动来改善自己的情绪状况，掌控自己。

明确知道自己的学习、事业目标和方向，做出的决策对自己也能产生积极影响，即便遇到困难，也能从中成长，自我效能感高。

自我分化能力有遗传性，通常父母的自我分化能力会自然而然地传递给孩子，然而，这并不是不可改变的，通过坚持不懈的努力，自我分化会一点一点地提升，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

练习平衡理智与情感。增加自我觉察。自我的边界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我们在与世界的碰撞中自我觉察形成的。要努力地自我负责，自我负责不是自我指责，自我负责的意思是自己知道自己是一个有完整行动能力的人。即便外界的环境是不可改变的，但是也有自己能够行动的可能性，为自己的人生负起主要责任。

理清情感与责任边界。在遇到事情的时候，看事情直接影响的对象来界定是“我的问题”还是“别人的问题”，明确责任边界以后，让自己的情绪稳定，同时清楚表达自已的需求和底线，学会拒绝他人不合理的要求，坚守自己的原则。通过日记、冥想、意象对话等方式识别自己的情绪和需求，区分“哪些是我的，哪些是他人的”，练习在关系中温和但坚定地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