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性教材:数智化背景下职业教育教材建设的新方向
作者: 朱丽男 吉标2023年7月,教育部办公厅印发《关于加快推进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改革重点任务的通知》,强调优质教材在深化产教融合发展过程中的全局性、战略性作用。目前,职业教育大力倡导建设新型活页式教材、工作手册式教材、数字教材等新形态教材,以职业教育国家规划教材、全国教材建设奖为抓手,积极开展职业教育教材建设工作。各职业院校加大“金教材"建设力度,纷纷出台本校教材建设管理办法并纳入教学奖励方案,也相继推出了创新型举措,如出台自编教材管理办法、印发教材奖励办法等。然而,整体来看,现阶段的职业教育教材仍存在与社会需求匹配度不高、与学习者个性化学习需求契合度较低、技术支撑乏力等问题,因此亟须建设适应性更强的教材。基于此,本研究认为,职业教育应将建设适性教材作为新方向。所谓适性教材,主要是指遵循学生本位的理念,依据产业发展和学生需求,提供适合个人特质的知识内容、编排形式和呈现方式的教材。适性教材能够较好地激发学习者的内生动力,唤醒学习者的成长意识和发展意识,提升教材的产业支撑效果,为建设“人人皆学、处处能学、时时可学”的学习型社会奠定坚实的基础。
一、职业教育适性教材建设的时代动因
(一)呼应职业教育的类型定位
1.职业教育的类型定位要求教材建设紧跟产业发展需求。作为一种重要教育类型,职业性是职业教育区别于其他教育类型的本质底色。这种类型定位决定了社会发展和企业实际需求应逐步构成职业教育教材的内容主体。职业教育教材编写者需要紧密对接中国式现代化的建设要求,紧跟产业数字化步伐,聚焦产业技术难题和现场问题,科学严谨地选择教学内容和技术技能,体现目标岗位职责、操作流程、技术标准、职业能力、素养要求等,促进学习者完成工作任务、解决实际问题、掌握具体技能,使学习者能够具备适应新技术、新工艺和新生产模式的能力,从而为适性教材的建设锚定目标、奠定基础。
2.职业教育与区域的紧密关联要求教材建设聚焦服务区域。职业教育与所在区域有着天然的紧密关联,地域的经济发展水平、产业结构及文化背景等因素,深刻影响着职业教育的内容设置与教学模式。产业发展与其所在环境密切交织,某些行业在不同地区的需求差异较大,同一产业在不同地区的产业布局、结构、政策大多也不一样,因此对人才的具体需求也存在一定的差异。基于此,职业教育资源调配和改革大多以地级市为载体。在实际运行过程中,无论是产业端还是教育端,都在尝试呈现不同企业在技术应用、管理流程、岗位技能等方面的特点,凸显不同区域产业协调发展的新趋势、新问题、新路径,教材建设探索也逐渐显现地域性和特色化,从“笼统了解全局"转向“聚焦服务区域”。
3.职业教育与产业发展的深度融合要求建材建设体现多元主体参与。当前,职业教育正在经历“教育场域”与“社会空间"的深度融合,其教材建设也逐渐呈现出显著的社会化趋势。越来越多的以企业为代表的社会主体积极参与其中,有效推动了教材内容、教材形式、呈现方法的创新,适应了技术创新催化的岗位多样化需求,体现了教材应对经济社会变化的适应性和灵活性。多元主体共同参与教材建设,打通了“产教科”协同开发的新渠道,所编写的教材兼具“操作说明书”功能,能够为企业解决部分实际问题,在体现教育性的基础上彰显社会服务性,为后续适性教材进一步凸显功能实用性、问题指向性、产业支撑性,实现服务人的全面发展和服务区域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的统一提供了智力支撑。
(二)体现技能人才的培养进阶
1.培养规格从“简单型"转向“复合型”,需要体现“跨界融合"的教材。职业教育本身就是一种横跨“职业域”“技术域”“教育域”“社会域”的融合型教育[]。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职业教育人才培养目标从培养“革命干部”“初级中级技术人才”“实用人才和专门人才”到“技能型人才”“技术技能型人才”等,实现了跨越式发展。这背后折射出我国对职业教育人才观的认识在不断深化,从单一技能培训走向综合能力培养[2]。2024年10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关于深化产业工人队伍建设改革的意见》,指出要打造一批优质教材,适应新型工业化发展需求,助力知识型、技能型、创新型产业工人队伍建设。职业教育培养的技能人才不能只具备简单的操作技能,这要求在教材建设中增加综合应用案例和实操板块,融人综合、复杂的项目(案例),体现跨学科知识的整合,支撑高水平认知加工或高质量思维的"跨界融合”。
2.教育目标从“知识传授"转向“能力培养”,需要凸显“实效技能”的教材。传统教材中存在理论知识和陈旧技能比重偏大的问题,学生或成长为“做题家”式的员工,或携带无效技能进入职场。为了解决这些问题,适性教材建设需要遵循“目标岗位一典型任务一职业能力”的逻辑主线,将能够完成真实项目的技术知识作为教材的核心内容。技术知识就是关于“如何做”的知识,既包含技术理论知识,又包含技术实践知识,适性教材通过传授实效技能,可以帮助学生成为一名“知识扎实的技能熟手”。
3.学习习惯从“纸质阅读"转向“数字阅读”,需要呈现“一屏万卷”的教材。作为数字原住民,当下的职业院校学生从小成长在数字环境中,数字阅读已成为其首选阅读方式。数字资源更新的便捷性与产业知识更新的迅速性相适切,且提供了更为快速、便捷的信息搜索、获取方式,贴合年轻人的碎片化、快速化学习习惯。由此,动作化、形象化、情境化的数字教材可以丰富学习体验,提高学习者的学习兴趣和效果。“一屏万卷”的数字化教材,不仅能提供交流的平台,有助于学习者深化理解和应用知识;还可以根据学习者的需求和进度提供个性化的学习内容和建议,有助于实现差异化教学和自主学习,实现真正意义的“因材施教”。
(三)顺应数智时代的技术变革
1.数字化转型。数智时代以大数据、云计算、区块链、人工智能应用为主要特征,技术的变革首先带来了教材内容更新。随着人工智能、物联网、大数据、区块链等新兴技术的不断涌现,各行各业都面临着技术技能的变革,产生大量的“新知”“新技”。这就要求围绕大数据、人工智能、智能制造、集成电路、数据安全等数字领域新职业,开发相应的职业培训包和教材,通过及时更新和调整教材内容,确保知识传递的有效性和前瞻性。由此,反映各个专业最新技术成果和应用的教材将成为教学的重要载体,而日益成熟的模块化、数字化教材呈现技术可以解决因技术快速更新而导致的教材频繁改动问题。可见,教材技术内容的深化和技术手段的创新,是回应数字产业发展和企业转型升级需求的具体体现,也是培养数字技能人才的重要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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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精准化推送。大规模个性化学习是教育强国的重要内容,个性化教育是实现人的全面发展的必由之路。因材施教的前提是“识材”“懂材”,大数据和人工智能技术可以捕捉学习信息,为在保证教学质量的同时满足每个学生的个性化需求提供了可能。通过整合和利用先进的数字技术,可以准确捕捉到学习者的职业发展能力要求、学习基础、学习习惯、兴趣偏好;基于对这些数据的深人分析,可以为每个学习者推送个性化教学计划、学习内容和各类学习资源,从而提升教材的针对性和实用性,确保教材满足学习者的个性化需求。在阅读学习的过程中,技术支持学习过程数据的积累,对学生前期学习效果实时反馈,进而第一时间调整推送内容,使得“学习者最懂学习者”在教材中得以具象化。
3.个性化学习。随着大数据、虚拟现实、人工智能等新技术的迅速发展,信息传播的范围和时空界限不断扩展,知识的生产和传播方式从传统的静态结构转变为动态的生态系统。这一变化使得学习过程能够主动适应每位学习者的兴趣和需求,提升了学习的互动性和实践性。在线模拟、虚拟实验室、数据驱动、计算机视觉和机器学习等人工智能技术,为学习者、教师、企业人员创设了个性化学习环境、教学环境和职业环境,模糊了各类环境的边界,促使知识和技能的迁移更加顺畅。动画、影像、虚拟实验等数字化呈现载体,为技术知识、科学知识提供了更加形象、直观的呈现形式,大大降低了学生的理解难度,可以帮助他们实现“丝滑对接”。
二、职业教育适性教材建设面临的现实问题
(一)教材建设理念偏误,实效与形式本末倒置
教材作为面向大规模群体的重要教学资料,应能够提供差异化的学习情境,让不同能力的学生在一本教材中能同时获得适性学习。正如潘光旦所言:“教育树人,不比工厂出货,我们不能先有一个公式,一个模子,一套做法,然后教原料就范,这样出来的东西,我们叫作货品。”3目前,部分职业教育教材就出现了将职业教育标准、技术标准等教条化的现象,曲解贯彻标准原则、窄化对接产业需求,看似让学习者缺哪补哪,表面遵循了因材施教的原则,实际上依然是按照一套教学流程实施规模化、单一化教育。
同时,数字化时代,教材通过集成多媒体资源,形成视觉、听觉、触觉等多通道信号,使得学习者不需要太多的注意力和深度思考即可开始学习[4]。但是,这也容易使学习者跌人“使用鸿沟”。例如,被丰富的形式和新鲜的技术吸引,造成注意力的转移;被饱和的数据和知识填充,造成筛选和构建的负荷增大;习惯多模态阅读形式而非文字,导致对抽象概念进行有意义的和深度的学习能力降低;方便获取过度开发、加工的教材资源,导致主动建构知识的能力退化。
此外,随着数字技术的强势介人,教材的评价功能容易被数字规训,走向“唯数据”的极端[5]。这种趋势使得教材编写者往往陷人追求指标复杂性、收集证据、赋予数据特殊意义的旋涡,而忽视评价的本质目的一一通过过程性评价和学习效果实时反馈,为学习者提供个性化的学习支持和数据分析,帮助学习者掌握学习进展并自主调节学习行为。过度聚焦数字指标和分数排名,使得学习者在使用教材的过程中,常常不自觉地遵循教材设计的既定轨迹,导致目标变得单一化,即片面地将得分和排名作为主要追求,将复杂的数字得分积累过程等同于实际有效的学习进程。
(二)教材建设内容脱序,数智技术更新滞后
现阶段职业教育教材建设仍存在内容更新滞后的问题,在迭代速度快、内容变化大的技术领域表现得尤为突出。很多新兴的技术已在产业中得到普遍采用,而在教材中却很少出现,造成数智技术相关知识在产业和教育领域的“脱序”。一方面,产业对教育教学的支撑力度不足。随着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不断发展,各行各业对自身所需的新质生产力、数字化转型升级等问题认识尚不清晰,未能提供指导性素材。另一方面,教育未能对产业发展起到引领性作用。职业院校教师普遍对产业数字化和数字产业化理解不深,对新技术、新工艺、新标准、新流程缺乏思考和研究,难以形成系统的观点、知识和技术,无法对产业数字化等问题进行系统阐述,导致教材内容在谈及新发展、新技术时常常避重就轻、浅尝辄止。
教材建设离不开各类数字技术的嵌入。从内容的组织来看,受限于人工智能技术在教育领域的融合深度,许多职业教育教材在专业、课程、知识和数据之间尚未建立清晰的脉络和有效的链接。虽然知识图谱、能力图谱、素养图谱已逐渐被引入教材设计中,但多数仍停留在形式化的层面,未能真正实现知识的系统习得、能力的全面培养和素养的深度融合。从内容的呈现来看,教材编写者陷入技术鸿沟,普遍不能为教学内容选择合适的呈现技术,不能巧妙地设计数字资源设计脚本、贴切地表达教材内容,并嵌人教材的适切位置。出版社从经济角度出发,不仅未能提供简单易学、学习成本低、资源生产效率高的工具,甚至还有意设置技术壁垒,增加职业院校和教师对出版社服务的依赖程度,给普通教师参与适性教材建设架设了技术藩篱,导致技术应用“脱序”。
与日趋丰富的多模态呈现形式相比,职业教育教材在与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结合方面仍有欠缺。多数职业教育教材的智能平台教学管理和支持功能不显著,尤其是在智能化学习管理、学习路径规划、学习策略调整、学习社群搭建等方面尚未有效突破,大量工作还需要人工完成;交互性停留在“人—人"和“人—机”层面,多模态交互、智能代理、情感计算、社会计算等技术均未体现;沉浸式职业(学习)场景搭建尚未普及,与教学资源库、在线精品课程等资源的对接不顺畅;捕捉的学习行为数据不精准,仍局限在完播率、答题率、正确率、互动率等可统计的显性行为数据,不能全面揭示学习者真实的学习结果和内在学习需要,导致教材的适性程度严重不足。
(三)教材编写力量不足,陷入无效供给困境
一段时间以来,职业教育教材的编写主要依靠个别教师或教师团队独立完成,导致教材建设存在诸多弊端。个别教师或教师团队视角狭窄、观点单一,无法准确把握职业教育整体发展规律,无法全面贯彻国家职业教育标准体系,所呈现教材内容的科学性、适应性存疑;个别教师或教师团队很难了解全产业链的发展情况和未来发展需求,容易产生工作任务选取不典型、核心技术阐述不清晰、职业能力拆解不充分等问题,教材即使被冠以“新形态”,大多也只在形而不在神;个别教师或教师团队力量相对单薄,在编写过程中大多就教材论教材、就选题说选题,无法将其放置于更广阔的教育体系框架内,导致教材难以与课程、实践基地、专业和教师实现协同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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