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域产教联合体赋能职业教育人才培养的时代价值、现实问题及破解对策

[基金项目]本文系2023年度全国教育科学规划教育部一般项目“高质量发展背景下高职院校产教融合核心能力的体系构建、评价与提升研究”（项目编号：EJA230468，项目主持人：）、2025年度浙江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常规课题“市域产教联合体推动浙江高质量发展的机制与路径研究”（项目编号：25NDJC081YBM，项目主持人：徐玉成）和2024年度浙江省教育厅一般科研项目“市域产教联合体赋能高职学生高质量充分就业的机制研究”（课题编号：2024JYTYB01，课题主持人：王伊琳）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中图分类号]G71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985（2025）08-0037-08

人才培养是职业教育的核心任务，能否培养出契合产业需求的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是衡量职业教育办学质量的关键指标。2022年12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深化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改革的意见》，明确提出要打造兼具人才培养、创新创业、促进产业经济高质量发展功能的市域产教联合体，以提升技术技能人才培养质量，促进专业布局与当地产业结构紧密对接。2023年4月教育部办公厅印发《关于开展市域产教联合体建设的通知》，正式启动市域产教联合体的建设工作，并明确了《市域产教联合体建设指标》（以下简称“建设指标”）。截至2024年11月，教育部已遴选34家国家级市域产教联合体。2024年11月教育部办公厅印发《关于加强市域产教联合体建设的通知》，进一步明确了联合体合作办学、合作育人、合作就业、合作发展的建设方向，同时发布了《市域产教联合体建设标准（试行）》（以下简称《建设标准（试行）》）。2025年1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教育强国建设规划纲要（2024—2035年）》（以下简称《规划纲要》），提出要建强市域产教联合体，优化与区域发展相协调、与产业布局相衔接的职业教育布局。由此可见，以联合体赋能职业教育人才培养，是我国当前推动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重要路径。基于此，本文从市域、产教、联合体三个维度，深入分析市域产教联合体赋能职业教育人才培养的时代价值，围绕联合体建设与人才培养的内在逻辑、联合体打造市域人才培养的生命周期、联合体推动产教供需对接、联合体推进多元主体联合办学等核心议题，系统剖析市域产教联合体赋能人才培养的现实问题，并提出创新对策，以期为提升育人效能提供理论支持和实践参考。

一、市域产教联合体赋能职业教育人才培养的价值

提升职业教育人才培养质量是时代赋予市域产教联合体的核心使命，也是评估其建设成效的关键指标。为科学阐释市域产教联合体赋能职业教育人才培养的价值，需深入剖析其内在逻辑，以此凝聚广泛的思想共识。

（一）基于市域发展需求，破解培养的人才地方留用率不足的困境

市域界定了市域产教联合体的属地范畴，也是其建设的核心立足点。在人才培养层面，市域产教联合体立足市域，有助于职业教育高效整合市域资源，适应市域政治经济文化的高质量发展需求。从培养目标、资源重构、就业去向等层面着手，系统培养市域所需人才，优化市域人才服务，构建校地良性互动的产教发展生态，能够显著提升职业教育对地方高质量发展的贡献度。具体表现为以下三个方面：

首先，人才培养目标精准聚焦地方发展需求。市域产教联合体建设强调市域优先，推动人才培养目标精准对接地方发展需求。近年来，职业院校培养了现代制造业、战略性新兴产业、现代服务业等产业 70% 以上的新增一线从业人员[1]。职业教育成为提升市域就业质量的核心力量。《建设标准（试行）》在基础性指标、实质性指标等维度均围绕市域需求进行部署，旨在强化职业教育的地方属性，提升职业教育对地方的贡献度。

其次，地方支持为人才培养提供丰富的市域资源保障。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估算，职业教育办学成本是普通教育的3倍左右，但当前我国对职业教育投入仍存在较大缺口。《建设标准（试行）》明确了“市级政府、企业、学校有一定的经费投入，加大对市域产教联合体支持保障"的条件保障机制。通过联合体建设，职业院校能够获得更多政府支持，争取更多地方财政拨款，加大实训基地建设、高层次人才引育等方面的投人，有效弥补职业教育办学短板。

最后，本地就业助力市域人才留用。当前职业教育产出资源外溢现象显著[2]。职业院校培养人才受“虹吸”效应影响明显，而当地企业却需花费大量时间与精力进行人员招聘和员工培训，市域留地就业率亟待提升。《建设标准（试行）》将本地就业率作为观测指标，进一步凸显市域产教联合体赋能人才培养的核心目标。市域产教联合体应以产业园区为依托，通过发挥牵头职业院校与牵头企业的“头雁”效应，深化市域各层面教育主体与产业主体的协同联动，完善市域技术技能型人才培养体系，引导学生完成中高职院校学业后优先选择本地就业，实现区域人才培育与留用的良性循环。

（二）通过产教紧密协作，缓解人才培养供需失衡的困境

产教融合是职业教育人才培养的核心要素，也是决定市域产教联合体建设成效的关键。市域产教联合体凭借其地域优势，能够有效协调央地关系，推动国家宏观产教融合政策落地[3]。具体而言，它通过市域层面的产教要素互动，多维度解决供需失衡问题：

一是校地对接拓宽产教融合的视野。市域产教联合体将校企合作升级为校地对接，从区域经济社会整体发展战略出发，形成区域科教产城协同发展的常态化机制，构建区域协同发展的运行体系，推动产教融合的深化。二是多元办学丰富产教融合的形态。市域产教联合体将双元办学提升为多元办学，整合产业园区资源，丰富了产教融合的形式[4]。传统的产教融合注重产教主体的双元办学，市域产教联合体则在已有办学模式的基础上，充分整合产业园区资源，推动产教融合向更高层次的多元办学发展。三是共生关系深化产教融合的内涵。市域产教联合体集市域层面的教育、经济、科技、人才等为一体，推动知识、技术、人力资本等要素形成共生关系，为产业高质量发展提供有力支撑[5]。市域产教联合体建设以服务产业为中心，通过不同主体间的互补互融、共生共荣赋能产教发展，进一步深化了产教融合的内涵。

（三）秉持联合创新发展，补齐人才培养凝聚力不强的短板

联合办学是职业教育人才培养的内在要求，也是市域产教联合体建设的核心。职业教育具有跨界性，需要凝聚政产学研等主体的行动共识，为人才培养提供动力。市域产教联合体基于联合创新，通过多方聚力，有效补足职业教育人才培养产教凝聚力不强的短板。

一是多方联动促进产教主体融合。市域产教联合体建设涉及相关政府部门、产业企业行业、各类院校、科研机构等多元主体，通过多元主体间的合作，能够构建权责清晰、机制健全的运行机制，推动园区、院校、企业等主体与教育、财政、人社等部门建立密切联系，实现产教主体融合。二是理事会模式促进实质融合。市域产教联合体在组织层面成立理事会，为职业教育育人工作提供组织保障。理事会明确各参与方的责任分工，凝聚广泛共识，推动职业学校师生深入产业一线，解决实际问题，提升技术技能型人才培养质量，改变以往形式化的产教合作样态，实现实质融合。三是实体化运作促进产教内容融合。市域产教联合体以产业园区为基础组织申报，其建设根植于区域经济，要实现产权明晰、组织完备、机制健全、运行高效的实体化运作要求。通过实体化运作能够进一步完善联合体章程，推进各主体形成共同的经济利益以及分配形式，本质上可以有效推进生产与教育的一体化，有助于实现内容层面的产教融合[6]。

二、市域产教联合体赋能职业教育人才培养存在的现实困境

围绕建设理念、教育创新、产教衔接、协同分工等关键点，可以全面分析市域产教联合体赋能职业教育人才培养存在的短板。

（一）建设理念层面：尚未完全确立以人才培养为中心的发展理念

市域产教联合体应以人才培养为中心，通过整合各类市域资源，为职业教育育人成效的提升提供支撑。然而，当前市域产教联合体以人才培养为中心的发展理念尚未完全确立。具体表现为：一是人才培养的话语权不足。市域产教联合体建设涵盖的范围广泛，其以产业园区为依托，由牵头学校和企业共同推进，旨在整合资源推动产教融合，为市域高质量发展提供支持。然而，除人才培养外，它还承担科技创新、社会服务、企业培训等任务，导致人才培养的中心地位未能充分凸显。二是各主体对人才培养重视不足。联合体建设涉及多元主体，各主体的价值诉求存在较大差异。地方政府更关注经济增长率，职业院校偏重标志性成果培育，企业则更聚焦自身经济效益，各主体难以投入更多资源用于人才培养。三是人才培养与日常建设之间的路径未能理顺。职业教育人才培养工作涉及面广，既需要院校发挥关键作用，也需要发挥行业、产业、企业等主体的能动性，还需要政府发挥统筹作用。人才培养与日常建设的路径需进一步协调，创新创业、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与人才培养的有机结合仍需深化。

（二）教育创新层面：尚未健全市域全生命周期的技术技能培养体系

市域产教联合体承载着培养本土技术技能人才的重任。然而，当前区域技术技能型人才培养的“断层性”问题仍然客观存在，具体表现为：一是职业教育与基础教育的联动不足。市域产教联合体应统筹市域教育一体化发展，推动职业教育协助基础教育开展好职业启蒙教育、劳动教育。当前职业院校未能常态化参与中小学教育教学活动，导致学生对职业教育缺乏了解，认可度较低，不利于职业教育生态的优化。二是中高职一体化与职教、高教的协同不足。市域产教联合体应完善“中高职一体化”的五年一贯制教育，深入推动职业教育与高等教育的深度衔接，为区域教育体系的发展完善提供保障支撑。然而，针对中职学校与高职院校交流不足、职业教育与普通高等教育互动有限、深层次的办学体制机制改革仍需突破等问题，市域产教联合体并未充分发挥出应有作用。三是职业教育与继续教育的衔接不足。面对人工智能的快速发展，市民对新知识新技能的需求日益增加。然而，当前市域范围内的职业培训还是以院校为主导，市域产教联合体未能系统调研企业主体需求与市民创新发展需求，提供的职业培训难以满足市民自我提升的需求。

（三）产教衔接层面：尚未有效提升人才培养与产业需求之间的匹配度

市域产教联合体建设需要不断完善产教供需对接体系，破解当前职业教育产教“融而不合”的困境，然而，当前在专产匹配、人岗匹配、信息沟通等方面尚未建立完善的衔接体系。具体表现为：

一是专业结构与产业需求匹配不足。当前，新技术发展迅猛，产业转型升级进一步加速，市域产教联合体在提升职业教育专业设置与产业发展需求的匹配度上还存在较大差距。市域产教联合体建设未能有效推动院校专业结构匹配市域产业需求，区域院校专业设置主要基于国家宏观产业数据或行业数据，未能充分基于市域发展实际，还需加强对专业设置匹配市域产业发展需求的有效统筹。二是人岗匹配资源统筹不足。市域产教联合体应推动个体素质能力与企业岗位需求相匹配，实现人才培养与产业需求的有机衔接。然而，当前市域层面的人岗匹配还存在较大差距，市域产教联合体在推动课程、教学、实习等工作的衔接力度不足。三是产教信息沟通不够深人。市域产教联合体应推动产教信息交流，实现人才培养与产业需求的完整对接，然而，当前数据生成的全面性有待加强，各类数据的充分整合还需进一步统筹；市域产教联合体数据共享的系统性有待提升，数据反馈机制还需进一步构建。

（四）协同培养层面：尚未建立权责清晰的发展格局

市域产教联合体通过有机整合市域产教要素，能够为职业教育人才培养提供多重保障，然而，当前在利益分配、责任分工、考评机制等方面存在明显短板，尚未建立权责清晰的发展格局。具体表现为：

一是利益分配体制尚未理顺。市域产教联合体各建设主体在人才培养上尚未形成利益共同体，缺乏完善的利益分配机制，当前资源整合多局限于低价值要素重组，未能明确各主体从人才培养中获取的利益[]。二是责任分工体系尚未明确。市域产教联合体参与建设主体多元，各主体的育人责任分工不够清晰。其中，政府的育人统筹力度还有待加强，在推进产教政策落地落细、处理自身与市场关系、推动重大产教项目落地等方面还需持续发力；院校的育人主体作用发挥不足，缺乏参与联合体人才培养的内生动力；企业的育人主导地位还需加强，参与联合体人才培养的主动性不足。三是目标考评机制尚未完善。当前市域产教联合体内监督评价机制不健全，缺乏对人才培养成效的有力考核，人才培养工作缺乏有力评价与监督。在评估操作中，还需进一步解决“谁来评估"“评估什么”“如何评估”等现实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