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宝黛爱情

作者: 王彩青

无知者无畏,且让我在这个题目下小动笔墨。像一个失心的人,我在这里已徘徊了很久,斟酌了很久,也惆怅了很久。情窦初开的少年要把他人生里的第一封稚拙的情书交给他心中暗恋的女孩一是我此刻的惶惑。如果你路经,请绕行—我的浅薄,惹你生气,或让你深自叹息,都会令我无地自容。

我的写,只想借着挚爱的名义,抚慰自己一片赤诚的私心。

是的,让人说不完,道不尽,看不厌,有着撼人心魄的艺术魅力的旷世名著,就是那部妇孺皆知的《红楼梦》。而贯穿小说始终的宝黛爱情历经百年,让多少读者为之流下不能自已的眼泪,而我,是其中的一个。

生于封建大家族的贵族公子贾宝玉历经“木石前盟”和“金玉良缘”的爱情婚姻悲剧,目睹了“金陵十二钗”等女儿的悲剧人生,亲历了贵族家庭由盛而衰的巨变。他追求心灵契合的爱情,全然不顾家族的利益,也不按传统道德的要求,去选择长辈认可的封建淑女。他对黛玉深挚的爱情是那样的宿命超常,让人读来潸然泪下。

林黛玉,“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一个美丽自矜、才思敏捷的贵族小姐。她内心真挚热情,却不善于掩饰自己的言行,常用“比刀子还尖”的话语投向庸俗与虚伪,以致被一些人认为“刻薄”“专挑人的不好”。天性里对权势的蔑视与对自由的渴望,让她成了宝玉生活中唯一“知哀”的心灵知己。远离故土、寄居贾府的她,将少女的憧憬寄托于与宝玉的爱情,而这爱情给她带来了更多的眼泪,更多心碎的牵挂,她没有因处境的不幸而放弃对爱情的追求,但也无法战胜恶势力和封建婚姻制度对她的威胁。就这样,一个贵族小姐,在爱情破灭时,只有焚稿断痴情,在无比的绝望里离开这个世界。

宝黛爱情带有一种超越常情的宿命。第三回写宝黛初次见面,两个人便一见如故,“黛玉一见,便吃一大惊,心下想道:‘好生奇怪,倒像在那里见过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而宝玉看罢,也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如果说这还不算异样,但接着宝玉就问玉、摔玉,登时发起痴狂病来,直闹得黛玉“淌眼抹泪”,并说:“今儿才来,就惹出你家哥儿的狂病…”宝玉见别人何尝这样问过,这样摔过,这样痴狂过?为什么偏偏一见黛玉就如此异于平常?两人那份前生注定的缘分就真超常了。那份相互的震撼、相互的冲击,初次见面内心深处就掀起的莫名的激动与波澜,真应了那句“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封建制度下的婚姻是不自主的,而真正的爱情却从来都是出自自己真心的选择。宝玉与黛玉,更是如此,他们愈来愈明确地选择了对方,却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在可闻可触的爱情故事背后,还有一个奇异的、匪夷所思的神话故事呼应着男女主人公的命运:“只因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有绛珠草一株,时有赤瑕宫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这绛珠草始得久延岁月。后来既受天地精华,复得雨露滋养,遂得脱却草胎木质,得换人形,仅修成个女体,终日游于离恨天外,饥则食蜜青果为膳,渴则饮灌愁海为汤。只因尚未酬报灌溉之德,故其五内便郁结着一段缠绵不尽之意。恰近日这神瑛侍者凡心偶炽,乘此昌明太平朝世,意欲下凡造历幻缘,已在警幻仙子案前挂了号。警幻亦曾问及,灌溉之情未偿,趁此倒可了结的。那绛珠仙子道:‘他是甘露之惠,我并无此水可还。他既下世为人,我也去下世为人,但把我一生所有的眼泪还他,也偿还得过他了。’”多么宿命超常的情缘,多么奇异而撼人心魄的还泪故事。僧人说起这个故事“此事说来好笑,竟是千古未闻的罕事”。道人听罢,发表感想:“果是罕闻。实未闻有还泪之说。”无疑,这神奇的还泪之说赋予了宝黛爱情异样的宿命之美,它是深挚动人的,是感情的幻化,是对宝黛爱情悲剧的一种无可解释的解释,它让宝黛爱情绽放出了绝无仅有的情感光华。

认真排列下的这文字连骗取稿费的野心都不敢有,不知它的价值和意义在哪里,只是这样痴心写下去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关乎人生的执着,有时,不明白的不单单是别人的心,还有自己的心。

在别人的爱情里纠缠久了,便由不得在俗世里走神,痴人做大梦,任凭游离了躯体的灵魂平原走马:假如命运赐我选择爱情的机会,我是去做集“三千宠爱在一身”的杨贵妃,还是去历林妹妹为爱泪尽而逝的凄美爱情?灵魂回归,执拗着有清楚的选择:帝王的妻子,不做!爱情是有排他性的,不容有一个第三者。后宫佳丽三千,玄宗对于玉环,充其量只是宠爱多一些,纯粹的爱情谈不上。

黛玉一方面一再表白自己并没有要求宝玉远了别的姐姐妹妹的心,一面又自认拥有对宝玉的感情专属,有权对宝玉的感情生活进行无尽的挑剔与求全责备,而宝玉也甘心情愿接受这一切,或者用史湘云的话来说是接受这一种“辖治”。

情感出自双方的自由选择也罢,一旦强烈、蚀骨到不能逆转、不能更替地弥漫于双方的整个生活,“辖治”并甘于被“辖治”,它不是像命运一样威严,像命运一样来自至上的苍天吗?至上性,无疑是宝黛爱情的另一深挚动人之处。成长于锦衣纨、飫甘癢肥富贵乡的宝玉,备受娇宠,表面看似痴顽,却始终被一种原生的、不可解释的悲凉绝望浸润着。黛玉葬花,宝玉听到哀吟,“不觉恸倒山坡之上…试想林黛玉的花颜月貌,将来亦到无可寻觅之时,宁不心碎肠断…”叹青春之易逝,哀人生之须臾,悲世事之无常,本不足为奇,只是这一切出现在享尽荣华、年仅十几岁的公子哥宝玉身上,就不能不令人惊心了。他不但此生希望“死的得时”,而且希望化灰化烟,“风一吹便散”“随风化了”…一种抽象却又确定无疑的不祥预感和萦绕于意识深层的痛苦到底源于什么,是天性里的聪慧冥冥之中让他预知到自己与黛玉的爱情终将是一场大悲哀、大遗憾、大虚空?

至上爱情,是陷入精神黑洞的两个极灵秀飘逸的年轻人抓住的唯一可寄托自己、排遣自己、安慰自己的稻草,这稻草成了他们年轻生命的挪亚方舟。

两人枢气后,宝玉去道,言语间,宝玉道:“你死了,我做和尚!”黛玉魂归幻境,宝玉最终跟僧人道士而去。

宝玉于黛玉而言,不只是“至上”,更是“唯一”。多愁多病的“孤女”处境下,她没有苟且于长辈有所选择的疼惜,安于眼前的栖身,而是将自己全部少女的遐想、热情、希望及至哀怨献给了宝玉,也将一生的眼泪献给了宝玉。眼泪是什么?是至情。上帝造人时造出人类发达的泪腺,于是“情”变成了晶莹的、酸苦的、或冷或热的泪珠。她因宝玉存着生的希望,也因宝玉而含悲香消玉员。听到宝玉将与宝钗成婚,黛玉去找宝玉:“黛玉却也不理会,自己走进房来…黛玉自己坐下,却也瞅着宝玉笑。两个人也不问好,也不说话,也无推让,只管对着脸傻笑起来忽然听着黛玉说道:‘宝玉,你为什么病了?’宝玉笑道:‘我为林姑娘病了。’袭人紫鹃两个吓得面目改色,连忙用言语来岔。两个却又不答言,仍旧傻笑起来…那黛玉也就站起来,瞅着宝玉只管笑,只管点头”两个“心痴”的人各自在彼此身上照见了自己的影子,证明了自己存在的爱情,同时也拥有了心有灵犀的自伤的毁灭性的力量。以还泪为夙愿的绛珠草,此时只剩下了笑。

对抗人生的寂寥与痛苦,对抗环境的污浊与黑暗,对抗命运的不可选择,宝玉、黛玉选择了基于真情而相互奉献、相互寻求、相互结盟,最终却以一死一出家的方式结束了“木石前盟”。这就是爱情的至上性,这就是令人嗟叹不已的宝黛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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