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波心 诗二首
遥望落日
我熟悉的虫鸣，仿佛来自地下
喷泉，一下子覆盖我们
黄昏的耳蜗。弯曲的小道
由平静、知足的石板铺砌而成
多年前，有人像我们一样走过
脚印重叠，留下时光的凹坑
两边的树林茂密，翳天蔽日
稀疏的天光落下来，落在小道上
形成灰白的时间光斑
这是一条由偏僻变废弃之路
也是一条通向黄昏的老年之路
我们一前一后，一步一步
每一步都认真，缓慢，都想
在重叠交错的时光里加深印迹
想到那些在我们之前
和之后走在这条路的人
走到这条路的尽头时，落日
刚好站在黄昏的地平线上
等着我们，一起滑入黑暗的深喉
黎 明
从梦里醒来。仿佛有光的柳枝
搅动睡眠黏稠的沼泽
几声鸟鸣，穿过幽深的黑暗隧道
来到窗台，气泡似的，在耳朵迸裂
我与黎明隔着一个悬崖的深潭
我清醒得过早，错过了梦的结尾
你醒得又太迟，在一个梦里
久久不肯醒来
拉开窗帘，远处的灯火
带着疲倦与歉意走来。你不在天边
也不在眼前。你不可能知道
星辰的耳钉簇集在
一个人仰望的棕色瞳孔里
这时需要一座桥，搭在你
和黎明的峡谷之间，搭在过去和
思念之间。我绝不叫醒你——
我们都还在爱着。但现在无所谓了
你不明白：那些清醒得太早的人
再也不能完成，那个未完成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