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麦芽塌饼
作者: 姚孝平我的家乡在,每年春天,农村屋边墙角的空地上都会长出一种锯齿状、背面像涂了一层牛奶的植物,乡间唤作“草头”,也叫“棉线头草”,学名叫“鼠曲草”。清明时节,家乡人必做一种叫“麦芽塌饼”的美食来祭祀祖先,而草头就是其中一种必不可少的原料。当年母亲做麦芽塌饼的情景,我至今难忘。
首先,将小麦用清水浸泡催芽,晒干后送去碾米坊碾成麦芽粉。粳米、糯米也要碾成粉,按7:3的比例混合,倒进一个大木盆,中间挖个大坑。母亲把草头洗干净后放到子里,用柴火煮烂,捞起后迅速倒进米粉的坑里,同时冲入滚烫的开水。
接着是揉面团。母亲说:“揉面最关键,要有耐心,也有一定的技巧,面团要一点点由内而外地揉,米粉就一点点粘到面团上,然后用大拇指把面团往里按。面团揉不好,做出来的麦芽塌饼就不好吃。”如果面团干了,母亲就加一点温水继续揉。在揉的过程中,要按10斤粉1斤糖的比例添加白糖,2斤粉3勺(家用普通的搪瓷调羹)麦芽粉的比例添加麦芽粉,并揉搓至其完全裹进面团里。此时,草头已经被完全揉碎,香气弥漫开来,麦芽粉也被“吸”了进去,使白白的面团变得有些发黄。
然后是做麦芽塌饼。母亲把事先煮熟的赤豆做成馅放到面皮中间,慢慢包紧,做成一个包子大小的团子。不过,团子不是圆形的,而是扁的,这样显得个头大些,也利于接下来的“焊”。先用猛火把子烧烫,再塞一块桑柴保持微火,待烟从子边沿慢悠悠冒出来时,母亲把麦芽塌饼生坯一个个轻轻地贴在子壁上,饼碰着发烫的子,“磁磁”作响,不一会儿就贴满了半个镶子。母亲凑近乌黑的子,用调羹舀一勺菜油,贴着麦芽塌饼一点点顺着镶子壁倒下去,又舀一勺红糖水浇下去。“磁”地一声长响,烟迅速冲起来,灶里的火苗映照着母亲微红的脸颊。母亲弯着腰,一勺菜油、一勺红糖水,细心地“喂”着麦芽塌饼。麦芽塌饼“吸”着营养,被微火烤着,香气一点点溢出来。

七八分钟后,母亲捋了捋额前散开的头发,笑眯睐地用铲刀铲几下,麦芽塌饼就乖乖地落在了铲刀上,一面的皮已“焊”焦了。母亲把麦芽塌饼翻个个儿,往它“身上”撒一把自家种的黑芝麻,再把另一面贴在子壁上继续“焊”。十来分钟后,麦芽塌饼就“焊”好了,母亲将滚烫的麦芽塌饼铲到冰凉的铁盘里冷却。
“焊”好的麦芽塌饼外焦里嫩,呈褐色,外面焦香,里面甜糯。麦芽塌饼宜冷吃,热吃的话那股香气不明显。冷却后咬一口,慢慢咀嚼,包裹在麦芽与草头里的香甜味在齿间跃动着,久久不散。麦芽塌饼很厚实,吃一个就饱了。有时我们会和粥一起吃,烫粥冷饼,别有一番滋味。
每年清明,当我吃上一口麦芽塌饼,母亲在灶台前“焊”麦芽塌饼的情景就浮现在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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