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贝娜•希米德，用非洲色彩讲故事

2025年，英国艺术家卢贝娜·希米德在中国首展，她在现场说：“如果你抱着寻找差异的目的来看展览，未必能实现预期愿望；如果你来到这里想寻找共鸣，那你会找到。”“求同存异”不仅是卢贝娜的艺术追求，也是其心之所往。

用非洲色彩讲故事

20世纪50年代，卢贝娜出生于坦桑尼亚的桑给巴尔。卢贝娜的母亲是英国人，昔日在伦敦上大学时与来自坦桑尼亚的男同学相恋，而后“跟随爱情”去往坦桑尼亚。卢贝娜四个月大时，父亲不幸去世，母亲带她返回英国。从事纺织品设计的母亲总是尽己所能呈给女儿最直观的审美教育。母女俩的脚步遍及美术馆和商场，即使在咖啡厅里小憩，母亲也会在喝咖啡的同时，引导卢贝娜仔细观察身边每个人的穿着，而且准确告诉她周围人所着服饰的特点和上市时间。

15岁左右，卢贝娜已经清晰地树立起未来从事艺术行业的梦想。几年以后，她进入温布尔登艺术学院学习戏剧舞台设计，游刃有余地掌握了空间、戏服等元素的相互关系。然而回到现实，这门被卢贝娜认为“颇有用处的专业”严重缺少用武之地。她在毕业后做过餐厅服务员、律所文秘等职业。20世纪80年代，卢贝娜进入皇家艺术学院攻读文学硕士，此后成为大学老师。因工作需要，她先后换过几所学校任教，后在英国中央兰开夏大学长期任教。

很长一段时间内，卢贝娜的艺术创作和教学工作“跨界”进行。每天清晨5点，她在工作室构思创意，上午去学校教书，下午5点到晚上10点持续创作。那时候，卢贝娜几乎没有时间回坦桑尼亚，但对故乡的想象从未间断。“在阴霾的伦敦，很多人难免创作色彩偏于暗淡的作品。但我想用不一样的色彩进行创作，以此吸引观者靠近我的作品。”卢贝娜认为，借助画布或装置上明艳的“坦桑尼亚色彩”，她便拥有了讲故事的潜力。

满怀希望的B计划

卢贝娜的确是擅长讲故事的人。早在20世纪80年代初，她与一群年轻艺术家共同工作。基于趋同的文化自觉，他们创作出一系列关照非裔黑人的作品，回应着诸如种族、性别、殖民影响等议题。“没人认为那是艺术。”卢贝娜说。她和同伴的作品起初被主流美术馆排除在外。卢贝娜并不气馁，干脆自行举办展览，包括在市民艺术中心、影剧院休息区、咖啡馆等场所与观者互动。期间，卢贝娜陆续举办了“五个黑人女性”“当前的黑人女性”“细黑线”三大展览，主题皆呈现年轻黑人和亚裔女性艺术家的作品。

1986年，卢贝娜的装置作品《时髦的婚姻》问世。该作取材自18世纪讽刺画家威廉·霍加斯的同名作品。霍加斯描绘了一对因名利联姻的夫妻双双出轨并悲惨离世的虚构故事，卢贝娜则将场景切换至20世纪80年代初的英国，又把主人公置换成有“政治夫妻”之称的时任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和时任美国总统罗纳德·里根。更重要的是，她把原画中不被重视的黑人奴仆挪至装置中心和前端的醒目方位，其中一位黑人女性艺术家，犹如卢贝娜本人的精神投射。令人惊喜的是，新一代美术馆馆长和策展人终于从政治角度察觉到类似作品的重要性，以卢贝娜为代表的黑人艺术家作品逐步进入各大艺术机构。

2004年，卢贝娜选用人形立牌结合文字注脚的形式进行创作。17世纪的肖像画里，黑人往往是白人用来炫耀地位的战利品，但在卢贝娜的作品中，黑人俨然晋升为自己的主人。“我的名字是Asiza，他们叫我Sally。我喜欢捏陶土，我现在的工作是打扫院子。”类似这般，他们被标记有在非洲和欧洲两地的名字及职业。卢贝娜将这幅《金钱的命名》视为职业生涯的非凡之作。

英国在二战后因劳动力稀缺向海外招工，许多黑人同胞来此从事医疗、交通类工作，然而社会地位没有保障，收入相当微薄。在卢贝娜看来，在不平等的社会结构中，被边缘化的黑人群体必须找寻适合的生活方式。参仿美国非裔作家切斯特·海姆斯未完成的小说《B计划》，卢贝娜筹划另一些“B计划”。《我们全部的食物供给（B计划）》传达古老的寓言：如果动物吃光船上所有的食物，人们或许可以通过祖母教授的方法进入原始森林搜集食物。《哈瓦那夜校（B计划）》提供觉醒的路径：哈瓦那是古巴首都，夜校是非正式学习场所——即使没有接受正统教育，人们仍有办法汲取知识的能量壮大自身。

2017年，卢贝娜获得有英国艺术界“奥斯卡”之称的特纳奖，63岁的她成为该奖项历史上年龄最大和首位有色人种女性得主。作品声名远播，展览越来越多，卢贝娜于2021年停止“按部就班”的教学工作，转向更集中化的艺术创作并在世界各地筹备展览。像母亲那样，她努力尝试，直到适应全新的生活节奏，“这是一个B计划，它满怀希望。”

诗意与目标同在

尽管关注庞大甚或沉重的社会命题，卢贝娜的视觉传达仍趋于诗意。例如，她曾把小鸟和花朵图案的木条与乐器、地图等物件连接在一起，试图调动人们用彼此熟稔的元素毫无障碍地“说出蓝色”，打破不同区域、不同人种的语言屏障。卢贝娜在30多岁时想要改变世界，而今她清晰地意识到个人局限，转而“思考、感受、等待和留有余地”。卢贝娜的目标依然明确：黑人必然呈现在“我想要看到的艺术”里，不是附属品，不是服务员，不是角落里的奴隶，也不是递枪给将军的人。

近期，英国文化协会宣布卢贝娜将代表英国参加2026年第61届威尼斯双年展。对这位年逾古稀的女士而言，荣耀与努力源源不绝。本次中国展览中，卢贝娜提供了一个用64块废旧木材制成的彩绘木板装置：一些木板以安静的姿态垂直靠在墙上，另一些木板以各种角度从地板上突出，观者可以权衡它们的尺度和高度。这幅作品名为《阿姨们》。卢贝娜说这是一个强调女性角色的装置，如它那般，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是相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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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王冬艳 437408345@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