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团连队的能工巧匠

作者: 刘应尧

马郁民的屠宰技术,在当年克木齐(切木尔切克镇)三连首屈一指,没人是他的对手。他是当年三连的能工巧匠。

的10月,滴水成冰。此时,每年上缴牛羊肉的任务也将开始。白雪覆盖下的连队四周静寂无声,唯独连队的临时屠宰场格外热闹。买牛羊下水、牛骨头的人,以及观看屠宰牛羊的大人孩子,把屠宰场围得水泄不通,仿佛是在观看一场马戏表演。

连队指定屠宰牛羊的工匠是两个回民:一个是马郁民,一个是马成虎。俗话说:“同行是冤家。”马郁民干活儿时常调侃旁边的马成虎,让围观者笑声不断。

马郁民宰羊,一招一式,环环相扣,干净利落。不信你看:他快速将宰好的羊后腿用左手抓住拉直,再用利刃在羊腿膝骨处划半圈,然后用双膝夹住羊蹄,右手用刀在羊腿内侧挑起一刀拉至腿根。待羊皮与肉分离后,用嘴将刀衔住,左手抓蹄,右手握拳在羊皮和肉之间,用拳头快速连蹭几下至羊腿根部。其余三条腿也按此法依次剥离后,将整只羊倒挂开膛,翻出肠肚移至一边,三下五除二将羊下水中的污物去除,再用水冲洗干净。当马郁民宰好第二只羊,并剥出两条后腿时,马成虎才把第一只羊收拾完。据记载,马郁民曾创下单日宰羊41只的最高纪录,这在当年181团乃至地区也是罕见的。

观看马郁民宰牛过程,要比他宰羊更让人瞠目结舌,仿佛“庖丁解牛”再现。和宰羊相比,宰牛要惊险很多。牛的力气很大,几个身强力壮的人也很难将一头牛拉翻在地。然而,马郁民有一套自己的绝招。只见他将一盆冷水泼在地上,待结冰后,把牛牵到冰上。再用绳索将牛的四条腿拴成活套用力一拉,砰的一声,牛便翻倒在地上。然后,他将一根碗口粗的木杠穿进牛蹄中间,两边的两个帮手用力压住木杠下的牛身体。这时,他麻利地用左手用力往后掰牛头,双膝盖和腿部压紧牛头,同时右手持利刃快速割断牛喉管放血,直至牛断气。

他缓缓站起身,端起大茶缸喝完大半缸茶水,仿佛拳击场上的冠军,用眼睛环顾四周,提高嗓门儿向一旁正忙碌的马成虎说一句逗人的话。顿时,围观者笑声四起,惊飞了麦草垛觅食的麻雀。

宰牛工序中的剥牛皮、开膛、拾掇下水,和宰羊环节没什么不同。但要把一头牛的肉完整分离剔下,并解下一副骨架,那也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把整张牛皮和牛骨架分离后,他拿起斧头,用利刃把肋骨上端脆骨逐个劈裂,然后用斧背往下砸肋骨间连接肌肉,待两侧肋骨与肌肉分离至脊椎部位时,再把四个牛腿骨按骨膜剔下。等把几大块剔下的牛肉挂在木架上,牛皮上只剩下一副白晃晃的骨架,再把一根根肋条、脊椎骨堆放在一起。

在那个缺油少肉的年代,油肉是稀罕物品。能在冬季买到一副羊下水或牛下水,或者一副牛骨头,那可真是一种奢望与满足,会让一家人兴奋小半年。到了20世纪80年代,日子逐渐好了起来。连队各家过冬前总要一家或两家买一头牛用作冬肉,而且还要宰几只羊。

此时,马郁民早成了连队的香悖悖,经常有人登门约他宰牛,他很乐于接受并赴约。大家宰牛后给他的劳动报酬,则是各家宰牛后的牛头牛蹄。等把连队预约的牛全宰完,他家小库房也装得满满的。

天晴的冬日中午,马郁民在自家房屋旁悠闲地燎着牛头、牛蹄。他坐在小凳子上,用火钩和火钳不停转动牛头牛蹄,再把燎好的用刀刮干净,没燎干净的地方再用烧红的火钩烫几下。直到把牛头牛蹄表皮刮得金黄,他才满意地歇一下,再端起大茶缸喝上几口萨严的茶。

马郁民家的马姨老家在甘肃广河买家巷,因不识字,她给老家写信就由父亲代劳。每次约父亲去写信,马叔总要提前煮一大锅香喷喷的牛头、牛蹄肉招待父亲,有时还请我们一家过去共享美食。

我和父亲的新疆抓饭手艺,均得于他的真传。2003年,我曾为80名执勤警察和工人做了两大锅羊肉抓饭,创下我平生做抓饭的最高纪录。

从小成长于北疆大漠的人生经历,造就了马郁民豪爽善良的性格。他那洪钟般的大嗓门儿,他那慈祥的音容笑貌,深深地定格在了兵团连队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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