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授”与“自授”

作者: 陈柏涵

书法学习之路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路。循着那一缕墨香,我感受着一撇一捺中汉字的精妙,探寻古代文人的风流蕴藉,逐渐领悟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

与书法的结缘源于颜真卿的字。雄浑有力的笔画、庄重磅礴的结构使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书法的美似乎在我心中有了定义。我拿起笔,仔仔细细地揣摩每一个笔画,交在哪里,顿在哪里,都“测量”得一清二楚后才下笔。老师总说:“写颜真卿的字一定不要畏手畏脚,要的就是坚定,横平竖直只是表象,要看到里面所蕴含的东西。”逆锋、提笔、压笔、调锋,我自认为这些已经运用自如,可当一张白纸摆在我面前时,若没有范本,我竟无从下手,不知该怎么处理笔画,调整结构。虽然有一张张奖状,我仍然患得患失。找啊找,找啊找,我还是没能在叠成山的练习纸中找到字帖中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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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地,颜体对我来说,从追求变成执念,我的书法也困在了瓶颈期。最终,我选择了放手。后来,我无意间看到一篇《胆巴碑》,笔画圆秀却不乏遒劲,结构方正却满是潇洒,我想这位作者大概内心豁达却耐不住现实的苦难,就像一只挣不出牢笼的金雕。这个想法掠过我的脑海时,我愣住了,难道这就是我一直想找的东西?赵孟頫的出现,打破了五年来我对书法之“美”的认知,书法远不止有端庄这一种美。自此,我一头扎进了赵孟頫的作品中,这一次,我不仅仅看到了撇中的顿、捺中的直,还看到了江山易主、物是人非的悲凉,在入仕与归隐之间无尽的挣扎,以及历经沧桑的悲痛的灵魂。

“齿豁头童六十三,一生事事总堪惭。唯余笔砚情犹在,留与人间作笑谈。”一首《自警》让人对这位书法家有了不一样的认识。学习赵体似乎比学习颜体简单得多,我不再拘泥于一笔一画,而是跟着感觉走。或许学书法和放风筝一样,只管抓住手中的线,风筝自会随风飞得高远。在不经意间,赵体的起笔收笔及笔画间的错落已经成了我手上固定的记忆,提起笔,便是他的影子。

如今再看颜体,也不觉得深不可测了,我几次动过重新练颜体的念头,但都不了了之,因为有时候扔掉熟稔的比寻找丢失的还要难上千万倍,让两个人的影子相互纠缠却又不会互相阻扰更是难上加难。或许这便是书法的奥妙,学习书法便是一个从“他授”到“自授”的过程。学习作品的笔画结构和其中蕴含的千缕情思,从中汲取精华,这是“他授”与“自受”;将他人的精神世界内化为自己的精神境界,将多种精华融合,返璞归真,这是“自授”。

学书法这条路很长很长,由“他授”到“自授”的过程更长,但每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拐点,都是人生中不可湮灭的风景,我们每个人都在用一生的时间从“他授”走向“自授”。

厦门大学附属实验中学

指导老师 孙胜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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