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寻常最奇崛

《百合花》写了通讯员送“我”来前沿包扎所,“我”自告奋勇讨了件借被子的差事,并请通讯员帮忙,借完被子后“我”让通讯员回团部的一系列故事。这段二人离别的文字看似寻常,却有不同寻常之处。

一提到回团部,通讯员的“精神顿时活泼起来了,向我敬了礼就跑了”,“说完就脚不点地地走了”。总攻即将打响,回到团部他会接受新的任务。相比于送“我”到包扎所、帮“我”借被子,那是更危险的任务。转身离去的他,走向的是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战场。这兴奋的精神和匆匆的脚步彰显了这个小战士的英雄本色。

通讯员郑重其事地和“我”告别,他“向我敬了礼”才离开。可以想见,此时的包扎所是一片忙乱景象。但读者并不会觉得这个敬礼突兀。“我”不愿待在保险箱、“脚烂了”还要走很远的路、到了包扎所就自告奋勇投入工作、借被子过程中的出色表现,还有一路上“我”的开朗大方热情,让一路相伴的通讯员自然地对“我”产生钦佩之情。“我”向新媳妇借被子时,通讯员就“站在一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好像在看连长做示范动作似的”。因此,通讯员郑重地敬礼告别,传达出的不只是战友情谊,还有敬重和佩服,具有丰富的意蕴。

这离别有点曲折。“走不几步,他又想起了什么。”“想起”,是因为原来就想着,在匆忙之中都没有忘记。作者前面写在包扎所见到那个“眼睛熬得通红”的乡干部“一边放东西,一边对我们又道歉又诉苦,一边还喘息地喝着水,同时还从怀里掏出一包饭团来嚼着”,包扎所的忙碌可想而知。“我”和通讯员早上出发,下午两点钟到包扎所,之后就投入工作,“我”同样忙得没有吃上饭。离别之前,通讯员还记挂着“我”没有吃饭,想着给“我”“开饭”。“开饭”一词用得极好,换个词就不能把“我”还没有吃饭的信息显示出来。要知道,通讯员也没有吃上饭,他们是一起来的,一直忙着的。通讯员“在自己挎包里掏了一阵”,才“摸出两个馒头”。通讯员把馒头留给“我”,而他要饿着肚子走回团部,路很远,要走很久。作者埋藏于平静的叙述之下的是深沉的感情,细心的读者一定能感受到“我”心里泛起的阵阵涟漪。

接下来写的是通讯员远去的背影。读者随着“我”的视角把目光聚焦在“野菊花”和“肩上撕挂下来的布片”两个细节上。野菊花这个细节与“步枪筒里,稀疏地插了几根树枝”的描写相呼应。这样的笔墨一再出现,突出了士兵的“爱”,强化了士兵的“美”,质朴单纯可爱的朝气蓬勃的士兵形象呼之欲出。有前面细节的铺垫,使“多”出来的野菊花更有意味,更自然,更有抒情性。

“他已走远了”,“我”还在目送他。这与“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诗境神似,含蓄蕴藉。伫立在那里目送,是一种深情的告别。看到肩膀上的布片,“我真后悔没给他缝上再走”也是极其克制的抒情。

这段写离别的文字体现了茹志鹃小说“诗化”的特征。在离别时刻出现的“馒头”“野菊花”“肩上撕挂下来的布片”都具有诗歌意象的特征。意象非常集中,但情感表达比较克制。小说把平常的离别写得摇曳多姿、诗意盎然。

【黑龙江哈尔滨市呼兰区第一中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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