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做不识明月之人
作者: 闫晗上写作课时,我问学生:“你们认识这座城市里的树吗?”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说起认识的树来,有银杏树、枫树、松树……说起秋天的树,很多人同时说“枫叶红了”“银杏叶黄了”——那是语文课本里的描述,许多事物都有个固定的形容词来搭配。
我跟他们说,大家可以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一下秋天各种树叶的颜色,比如大家说的香山上的红叶主要是圆形叶片的黄栌,枫叶有的是红色的,有的是黄色的。
余光中这样写枫叶:“原野上有一股好闻的焦味,太阳把一切成熟的东西焙得更成熟,黄透的枫叶杂着赭尽的橡叶,一路艳烧到天边。”他由颜色而联想到食物烘焙,让秋天有了气味。
路旁有许多白蜡树和栾树,栾树上挂着一个个小灯笼,小灯笼里面的一粒粒种子像黑色的子弹一样。
史铁生写栾树时有句话写得很妙:“大树下,破碎的阳光星星点点,风把遍地的小灯笼吹得滚动,仿佛喑哑地响着无数小铃铛。”他抓住了风吹动落在地上的栾树果实的瞬间,有动感也有听觉体验。
我们也可以动用听觉和触觉,写落叶满地,脚踩在上面的声音。
这些作家都是用自己的眼睛观察过,亲身体验过,才能在心中酝酿出诗意,凝成美丽的句子,带着读者身临其境。
我们在书本中看到别人写的事物,也要用心去观察,考证是不是真的如此。
有两个历史人物的小故事,都是关于想当然写作的。
第一个故事是王安石给别人改诗。话说王安石任宰相时,潮州有位文人去拜访王安石,拿出自己写的诗,诗中有两句是“明月当空叫,黄犬卧花心”。王安石根据自己的经验判断:明亮的月亮怎么会叫呢?黄狗怎么能卧在小小的花心上呢?于是他提笔将其改为“明月当空照,黄犬卧花荫”,改后的诗句听上去合理多了。
后来,王安石游历南方,得知有一种鸟叫明月,叫声婉转动听;有一种昆虫叫黄犬,常围绕着花心飞来飞去。原来友人诗中的“明月”和“黄犬”竟另有所指,只因王安石没有见过,就难以理解。
还有一个故事,也是关于王安石的,还牵扯到苏东坡。
据说有一天,苏东坡去看望王安石,恰好王安石出去了。苏东坡在王安石的书桌上看到了一首咏菊诗的草稿,才写了开头两句:“西风昨夜过园林,吹落黄花满地金。”苏东坡心想:菊花最是耐寒,通常是枯萎在枝头的,怎么会被秋风吹落呢?于是他提起笔来,续了两句:“秋花不比春花落,说与诗人仔细吟。”
故事的后续是,苏东坡去了黄州,深秋时,大风刚停,苏东坡到后园赏菊,只见菊花的花瓣纷纷飘落,满地铺金。这时他想起给王安石续诗的往事,才知道是自己弄错了。
故事未必是真实的,但透露出的创作思想却耐人寻味——创作需要有亲身体验,道听途说和二手经验抵不上亲身的观察和体验。
许多作家都有着丰富的人生阅历,所以能写出精彩的故事来。
(乔小乔摘自微信公众号“闫晗”,小黑孩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