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引力,去奔赴星海吧
作者: 於嘉薇
认识楚楚,大概是我十几年人生中最能被称作“缘分”的事。
初遇时是哪般风景,我已记不清了。大概是在一个晴朗的夏日,又像是一个微雨的初秋。唯一记得的,是她那双摄人心魂的漆黑眼眸。
印象中,当时好像有微风拂过,捧来了一颗发亮的星。少女转过身来,我一下便愣住了。她一头金发,头顶两只毛茸茸的黑色兽耳。她五官精致,白皙的脸颊上有暗金色花纹闪烁,黑亮的眼眸中有星光点点,强烈的赛博风与属于青春的纯真在她身上融合,并不显得突兀。
“你好。”她转过身来,莞尔一笑。
“你好。”我匆忙回应。
她好像看出了我的好奇,又笑了笑:“是妆造啦,好看吗?”
这是我和楚楚的第一次对话,也是蝴蝶第一次扇动翅膀。
深秋,戴上了针织帽的我常常在小径上漫步,倾听着独属于自然的歌谣。累了,我便坐在长椅上,看着风将更多蝴蝶送往远方。我享受着这份宁静,享受着这份惬意。
我又遇到了她。这时她已恢复到本来的样貌,黑色的中长发,有些婴儿肥的脸颊,穿着一件银黑交错的毛衫。她真的好高,好像有1.7米了?上次好像还没有这么高……
她坐到了我的身边。
我鼓起勇气:“好久不见,你对我还有印象吗?那次你的妆造真的很好看哦!”
她粲然一笑:“小鱼儿?瞧你这副惊讶的模样,我听说过你哦。认识一下,我是楚楚。”
楚楚向我伸出了手。
有几只蝴蝶飞过来,停留在少女的肩上、手上,好像与她融为了一体。再没有什么比这更加动人的风景了。那是这抹秋色送给少女的最好的礼物。
仅存于偶像剧里的情节,就这么不可思议地发生了。
我第一次知道了她的名字,第一次意识到了缘分的伟大。
蝴蝶的第二次展翅,是在一个再平凡不过的节假日中。
在飞溅的唾沫中,在无数指尖前,我恍惚见到了千千万万个我:胆怯懦弱的我,勇敢无畏的我,困于樊笼的我,心生光明的我……哪个,才是真正的我呢?我不知道。
我苦苦奔走,到处探找。可到了最后,仍是一片空白,我无措于一方黑灰,迷失于一汪死水。
我又想起了楚楚,那个让我魂牵梦绕的少女。
“你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吗?”我找到了她。
“走吧。”楚楚拉起我的手。
她是多么温柔啊,我突然鼻尖一酸,把所有苦闷都倒了出来。我并不奢求她的理解,却仍在暗自期待着。
“你说,哪个才是真正的我呢?”
“你之所见,皆是真实的你。或许你太在意世俗的想法了!要我说,正是你所说的千千万万个你,构成了这个真正的鲜活的你。你们共用一具躯壳,共赏一片星空,共饮一份甘露。亦真亦假,亦虚亦实,何必分得那么清楚呢?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你。”
恍惚间,我们好像坠入了一片星海。
137亿年前的光延伸到了我们身边,引领我们前往星光大道。
“看啊,星星点灯了。”
黑暗中突然亮出无数个光点,一点一点,极其细致又万分迅速地点燃了整片夜空,黑云退散。那一刻,所有往事云烟都随风而散,它们不属于我,也不属于这片星空。它们有它们的归处,有属于它们的征程,但不会缠绕我的人生。
我突然了然,或许这一切都是宇宙的馈赠,是生命的奇迹,是星星的眼睛。我就是我,是鲜活的我,是多元的我,是奇迹般的我!
那天夜晚,窥破真谛的少女们望着同一片星空,手拉着手到达宇宙的彼岸。
那晚过后,我和楚楚好像有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早上好!”
“早哦,新的一天开始喽。”
“作业好多……”
“学业关键时期啦,加油哦!”
“但还是要朝气蓬勃地面对每一天啊!”
“快看快看!春来了!”
“嗯嗯,看到啦。”
“周末一起去看电影吗?”
“嗯嗯,陪你。”
“好耶,楚楚人最好喽!”
“晚安,早点睡。”
“晚安喽,好梦。”
…………
时间就这样慢慢奔跑,一切都是那么宁静且美好。
不知不觉之中,我们好像成了彼此最重要的存在。那个将我们送达彼岸的夜晚也慢慢成了回忆,驻入永恒的梦乡。
我渐渐发现,楚楚也是一个平凡的女生。她有着大多数女生存在的焦虑,她会羡慕别人的优秀,会抱怨学业的繁重。每当这时候,我总会万分坚定地对她说:“你永远是最好的楚楚。”
楚楚的眼睛好像被点燃了一般,“嚓”地一下亮了起来。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那个周末,我陪楚楚过完了属于她的15岁生日。明亮的烛光涌入我的眼眸,也照亮了她低头许愿的模样。
楚楚抬起头的一刹那,一丝忧伤盈溢,但很快,就被她的笑容掩盖。
“要迎接征程了啊。”她喃喃自语。
很快,我就知道楚楚说的是什么了。
那晚,暗黑色的洪流席卷,淹没了天际。仅有的寥寥路灯漫射出涣散的光芒。
“我可能要走了哦。”楚楚温柔的声线带着颤音。是面对未知的惶恐,还是面对分离的惧怕?或许都有。
“我们是如此亲近啊,又怎会离别呢?”我想。奇怪,脸颊好像被什么润湿了,可是,现在没有风啊!
“你害怕吗,如果某天我突然消失的话?”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请你等我来找你。”这是我第一次如此坚定地说出这种话。
要是楚楚真的消失了,大概会变成星星散落在宇宙的一角吧。当太阳入海升起摇曳火花时,我一定会插上翅膀,跟随启明星的指引,沿着星星的足迹去追寻她,直到进入她的征程与未来。
“请不要担心,大步踏上属于你的征程吧,我一定会找到你的!”我笑了笑,“短暂的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遇。”
我是如此坚信啊。
楚楚笑着,笑着,眼里有星光点点。
“那就一言为定,我也会努力朝你奔来的,请让属于彼此的我们在这片星海中肆意奔跑吧!直到精疲力竭,直到与引力脱节。”
“我们终会在这片星海中相遇。我们终将重逢。”
“尽情狂欢吧,这片夜空不属于孤寂。”
“拉钩。”
前程光明且美好。
137亿年前洒下的光
我与你化作尘埃在另一星球
相遇在广阔无垠的宇宙
其实很近很近
楚楚静悄悄地走了,没有留下任何信息。这确实很楚楚。
我想,我不会再辗转于十字路口。我会坚定地前行,直到进入她的征程为止。人生或许有许多不易,但仍不妨碍我们去尽情奔跑,去期许美好。
时空是个圆圈,直行或是转弯,我们终究会相见。
离别是为了更好地重逢,那时的我们将是最好的我们。
每一次擦肩而过,每一次回眸,我都期待着,期待着重逢的惊喜。
到时候,别忘了互道一句“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