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吧,多巴胺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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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风奔跑自由是方向/追逐雷和闪电的力量/把浩瀚的海洋装进我胸膛/即使再小的帆也能远航。”或许是因为奔跑带来的感受和影响从未改变,这首发行于2003年的歌曲《奔跑》,在20多年后的今天,仍然是学生们谈到跑步时喜欢哼唱的。奔跑带来令人愉悦的多巴胺,自由、随风,让再小的帆也能远航,再远的终点也能抵达。

是跑道,是草原,是自由的野马

李睿祺(浙江省杭州第二中学)

无论过去多少年,提起母校湛蓝的操场跑道,我一定会回想起毕业典礼那天,与同学的那场酣畅淋漓的奔跑。

中考结束后,我自知大概率能去杭二中,家里人知道我的成绩后甚是欢喜,但我却忧心忡忡——那里高手云集,我并不突出,怎能和大神们相比?我熟悉的同学,也都将天各一方……紧张与压力割裂着我,直到举行毕业典礼的那一天。

那天阴雨绵绵,梅雨季的潮闷充斥着校园,为上塘河边的几株青柳蒙上了一层感伤。人潮涌动,只有我一个人独立在逆流中,看不见未来,却又放不下过去。毕业典礼还有几分钟就要开始了,我强撑婆娑的泪眼,正欲走上前去,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我有些错愕,转头一看——正是我很要好的朋友,刀哥。我故作坚强,笑着说:“刀哥,快开始了,还整什么花活呢?”他露出了常有的开朗的笑,大手一挥:“走,跑步去!”我愣住了。刀哥虽然成绩一般,却是一个运动健将。要我这个“文弱书生”和他去跑步,哪跟得上?但想想,最后一次了,疯一把也无所谓,我便假装不屑地说:“跑就跑,看谁怕谁!”

恍惚间来到了操场——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看这湛蓝的跑道吧。正当我沉溺在这光景里,他像箭一样飞了出去,着实把我吓了一跳:哪有一开始就跑这么快的?!不过我也来不及多想,最后一次在这撒野了,冲吧!我用尽全力才勉强跟上他的脚步。猛烈的冲刺使我的脑袋里一片混乱,我一开始就喘起了粗气。

一阵又一阵短促有力的“嗒嗒”声刻进了我的耳朵里,像一堆乱麻中唯一一根清晰可见的线头——是他的脚步声!他似乎同这地有仇,跺脚声是如此铿锵,以至于地面都要被他跺开了!“搞什么?”我一面不理解他的“仇恨”,一面却情不自禁地跟着跺了起来。就在跺下去的一瞬间,大地似乎与我的神经相通;一瞬间,我所有的压力、焦虑、内耗似乎都通过这条神经传导进了大地;一瞬间,我仿佛忘记了跑步带来的酸痛、疲惫感,只有释怀涌上心头。我们两个像刚认识的幼儿园里的小孩一样,看谁跺得更响。突然,他大声喊了起来:“啊——”声音刺破了狂风乌云,刷去了裹着青柳的感伤。我当然毫不示弱,“啊——”声音虽然远比他小,但像是一曲终了时的余响。荣耀、耻辱、焦躁,随着这一声离去,辽阔悠远,哪怕是狂风暴雨,也会被这一声开辟出一条直指云霄的通路。他放声大笑着,转过头来问我感觉如何。回答他的只有我的喘息声和倔强的微笑。

跑完那一刻,我累得直接躺在了地上。他从容地随我躺下,见我差不多缓过来了,问道:“感觉怎么样?”我装作很生气:“跟你混真是遭老罪了!”他笑了,我也笑了,掺着毕业典礼开幕的庄重的音乐,掺着绵软的细雨,掺着我终于忍不住的泪水。在繁忙的人生中,谁不是低头赶路的人?但在这短短几分钟的奔跑中,我们是自由的野马,在广阔无垠的草原上驰骋。自由、潇洒地奔驰,才是少年最好的状态!

一直跑到天空变蓝

李宣伊(浙江省台州市路桥中学)

我记得初中分班考试卷的作文题目是半命题“ ,我的一片天空”。

彼时正是盛夏八月,天空蓝得像是了无心事。看着答题卡上的作文格子,我没有急着动笔。坐在初中教室的座位上,小学毕业考仿佛是昨日之事。

那天语文考试结束后,同班的男孩子冲到我的座位边激动地跟我说他在作文里写了我。“我写了你那双红色的钉鞋就像烈焰一样燃烧。”因为作文里不能出现真实姓名,他在作文里把我称作“李同学”,并在前面加了一个用烂了的前缀——“飞毛腿”。他说完后走远了,留我一人坐在座位上,心里的窃喜和兴奋像生出青草似的发痒。作文题目好像是“六年间印象最深刻的一个人”,我和我的红色钉鞋就这样被写进作文里,成为一个人六年的结尾。

思绪飘至此处,我毫不犹豫地动笔在横线上填上了“跑步”,“跑步,我的一片天空”。和妈妈聊起作文时,妈妈说这个题目很浪漫,只是我填下的“跑步”少了点诗意。跑步本身确实和优雅不沾边,我在运动会上被拍下的照片要么面目狰狞,要么模糊不堪。然而只有真正奔跑过的人才知道,拐过弯道,一头撞进风里的时候会有一种淋漓的畅快:直道绵延却能看见尽头,天地宽敞,而我像穿行在其间的一只飞鸟。于是,跑步便和天空联系在了一起,因为二者都能容纳长风浩荡。只是天空里吹起的风是由气流决定的,而在塑胶跑道上,我是风的起点。

晴好的日子很多,为了更好地准备体育中考,初三每天下午都要跑操4圈,全年级的人都会涌到操场上,跟着广播里的口令向前移动。我身着厚重的毛衣,湿漉漉的空气仿佛要将五官凝固,双腿一步一步地向前机械迈动的同时,思绪在脑海里横冲直撞。这样的时候往往能令人回想起很多事情,比如每年运动会的时候耳畔的风声和看台上的加油声总是夹杂在一起,班主任和同学们都会站在终点等我;比如第一次跑800米时筋疲力尽,体育老师拿着板夹和计时器站在弯道上;比如听闻自己被称作“飞毛腿”的那个上午,伴随着窃喜而来的还有感动。我感动最后被他们记住的不是那个总得第二的李同学,而是在塑胶跑道上脚下生风的李同学……我奔跑着穿梭过一个个记忆,它们在我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彗尾,成为身体的骨架,一直支撑着我跑完冬日里的4圈,跑向晴朗。

在某次体测跑完800米跌坐在终点时,躺倒的第一时间我扯掉了头绳,让头发也在日光下晾晾。再抬头,看到碧空如洗,留在脑海里的竟不是过程中沉重的气喘与每跨一步所受的无形牵扯,只有一种酣畅淋漓。这种感觉就像在午休时做出了数学试卷的压轴题,是那样的快意。向着终点线,向着倒计时的尽头,向着要到达的地方,一步一步又一步,不问来时路。这样的时候,一句拉丁谚语浮现在我的脑海:“循此苦旅,以达天际。”

在日复一日的奔跑中,只要跑起来,风就会吹进书堆和试卷的缝隙里,将我从眼前万里的平芜中连根拔起;只要跑起来,身上就会吹起隆隆的风。我带着身上所有的晴天往前跑,一直跑向红色塑胶跑道绵延的方向,那里依旧蓝得了无心事。

21.0975公里的焕新之旅

赵怡凡(重庆南开中学)

2024年11月中旬,一个静悄悄的清晨,人们从城市的四面八方汇聚到长江边的森林公园,准备在几十分钟后用脚步声唤醒这座沉睡的城市。重庆铁山坪森林公园半程马拉松大赛如期举办,我也加入了数千人的参赛队伍。赛前10分钟,我极为不舍地脱去了羽绒服,身体在单薄的速干短袖衫下瑟瑟发抖。我心里对21公里的跑程尚未形成直观的概念,只得没底气地估摸着,告诉自己在关门前安全完赛就好。我一边盘算着距离,一边不安地回忆着近一个月的跑步状况——无非是晚自习后的夜跑,加上周末不定期的长距离跑,但从未有单次达到20公里的经历。无论如何,我已经站在了准备起跑的队伍中,剩下的难关只管交给未来一个半小时的意志力。

森林公园里弥漫着浓浓的白雾,夹杂着细雨蒙蒙,天气愈发显得阴冷。殊不知这场半马给我来了个狠狠的下马威,起跑便是长上坡。不愧是重庆!我吭哧吭哧地小步幅跑动,生怕一不留神就喘不上气来。在跑了十几公里后,我最终还是败给了后半程的上坡,咬着牙悻悻地快步爬。我心中夹杂着些许负罪感,但同时也忍不住钦佩自己的身体。初中时,800米体测我都跑得气喘吁吁,现在读高中了,好歹能不紧不慢地跑十几公里。中学的这几年里,练习跑步不知不觉间让我的身体焕然一新。独自锻炼的大部分时候,我不得不“认真地”跑步,在每天的日程表中见缝插针地找时间,或许是晚自习后,或许是周末的清晨。只有在假期,我才能“认真”起来,我逼着自己日复一日为之付出努力,幸运的是,每段时间的坚持都让我超越了先前的自己。我曾用一个寒假,从800米体测跑得要死要活的状态进阶成5公里不掉速的新跑者。

“加油!加油!”志愿者们的呐喊把我从零碎的思绪中拉回现实。隐约间,我能感受到脚踝处的韧带一阵一阵地因过劳而刺痛,指尖在凛冽的风中变得麻木,但当我享受着加油呐喊、沉浸在跑步中时,步子反而迈得更大了。正是因为向往赛事中的热血与激情,我在高二前的暑假报名参加两场10公里的赛事和一场重庆半程马拉松。同时,为了在更为繁忙的课业下坚持跑步的习惯,我得为自己找点赛事当作目标。还记得在报名后的日子里,“半马”这两个字就傲慢地躺在我的日程表上,在我每天入睡前警告我明早最好早起晨跑。

我喜欢跑步的沉浸感。当下的每一瞬间,我可以全神贯注地关注自己的身体,感受大脑不知疲惫地向双腿一遍一遍传达着同样的指令:前进,前进。起初很轻松,甚至可以说是腿带着我的身体向前,这也许是因为长期坚持跑步形成的惯性。但到了后半程,大脑的指令需要加倍严厉才能督促双腿保持前进。对于半马,绝大多数时候,大脑跑在双腿前面,意志跑在身体前面。我很珍惜跑步的时光,我会刻意地体会前进的瞬间思维和身体间极强的连接。只有在跑步的时候,我才能感受到我的整体性,不同于坐在书桌前思维远活跃于身体的脱离感。跑步对我来说在一定程度上也是现实生活的投射,本以为跑不过去的坎咬咬牙就跑下来了,遥不可及的公里数跑着跑着就习以为常了。我喜欢把这些经历泛化到我的人生经历中——前途漫漫,只见坎坷与混沌,但咬咬牙还是能挺过去的,停下来喘两口还能继续跑。抬起头,终点就在前方!冲刺,冲向人生第一场半马的终点,我的身体一下子轻盈了起来。

就这样跑起来吧,不必预设自己的极限或否定自己的能力,就从现在开始,每天跑一小段,到下一个季节来临时,你一定能拥抱新的身体与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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