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向太空或重回大地——科幻小说阅读指南

作者: 晏如

这些年,科幻似乎真的火了。

前有刘慈欣的《三体》斩获雨果奖带着一众同类作品掀起高潮,后有“流浪地球”系列带领国产科幻步入“大片”时代。加上对穿越的假设、对量子的探讨,一时间,“科幻”成了流行话题之一。

丰富的内涵让科幻小说衍生出了无数种分类方式,有人认为科技含量高为“硬科幻”,人文情怀浓则为“软科幻”;有人认为有宇宙飞船大航海就叫“太空歌剧”,有工业革命与奇观就叫“蒸汽朋克”……

初读科幻,就已眼花缭乱,需要了解这么多吗?不妨让我们回到“阅读”上,从头看起。

过往之舟

科幻小说的起源向来是各种文化争论的焦点。但一般来说,人们把英国作家玛丽·雪莱的《弗兰肯斯坦》认定为世界上第一部科幻小说。

英国科幻作家布莱恩·奥尔迪斯认为,玛丽·雪莱的小说已经具备了后世科幻小说的不少普遍特征(《亿万年大狂欢——西方科幻小说史》)。《弗兰肯斯坦》于1818年出版,全文看起来非常惊悚——疯狂科学家半夜掘墓,用尸体拼凑出了一个怪物,竟然用电流把它给折腾活了!怪物还袭击人类!但只要细细读过原著,就会发现作者将敏锐的觉察力埋藏在了字里行间。玛丽对科技的迅猛发展感到担忧,对人性的善恶美丑又有着深入的思考。而善恶美丑之辨,才是小说真正探讨的内容。

玛丽·雪莱的科幻小说有点像19世纪流行的哥特小说。它既创造了非常可怕又引人入胜的奇观,也通过科学家弗兰肯斯坦和“怪物”的行为举止,展现了科技视野,传递了人文关怀。

之后,法国的儒勒·凡尔纳和英国的H.G.威尔斯也创作了大量人们耳熟能详的科幻作品。凡尔纳的《海底两万里》写尽大洋深处的种种奇观,超前地描摹了潜水艇这种工具,也塑造了一个特立独行又浪漫自由的尼摩船长。威尔斯的《时间机器》更是把自己对于社会学的理解写到了幻想中。

在阅读科幻小说时,仅仅从是“硬科幻”还是“软科幻”去区分作品是否符合你的喜好,显然是不太靠谱的。看过《三体》的中小学生非常多,看不懂的却并不多。优秀的科幻小说,总是将科学和人文结合得非常巧妙。哪怕是暂时无法理解的高深理论和概念,作者也能凭借他们出色的文笔,深入浅出地让读者理解用意。我们最初喜欢一部科幻小说,往往是因为它们塑造了某种从未见过的奇观,以及奇观背后可以带给我们的思索。

现实之眼

扫清了阅读障碍,踏入阅读科幻的门后,怎么从浩如烟海的作品里选取最值得读的科幻小说呢?

读短篇!

高中语文新课标给学生设置了150万字的阅读目标,看似只需读两部长篇就能完成,可万一不喜欢读,岂不是直接“从入门就放弃”了?为了解决文章“太长不看”的问题,尽量读中短篇,无疑是最直接也是最易于选择的。这也可以从科幻小说本身的特质说起。

英国科幻的源流是传统哥特小说,美国科幻则是彻彻底底的“都市类型文学”——报刊上吸引人的小故事。此前一百多年,没有一人给带有科学性质的类型小说确定一个响当当的名号。1926年,美国人雨果·根斯巴克大手一挥:就叫它Scientifiction(科学幻想)了!他还认为,这种小说不仅要有奇特的浪漫的情节,还得有一定的科学依据,对未来或者人类的发展也得有一定展望。后人为了纪念雨果·根斯巴克,在1953年以他的名字命名了世界科幻大会的“科幻成就奖”,也就是我们所熟知的“雨果奖”。2023年10月,“雨果奖”来到了四川成都,也让我们得以看到更多关于科幻小说文化交流的可能。

以杂志为载体,决定了大多数科幻小说短小精悍的特点。天生喜欢读故事的中学生很多,但因为科幻名词卡了壳的也不少。因此,在最初选读科幻短篇小说时,可以适当选择一些带有注释的作品集。比如“科幻遇见大语文”丛书系列,每一篇后面都附有科学背景小知识。如果是年纪小一些的学生读者,可以先读背景知识,再回头看原文。比如我在让学生读七格的《托马卡克兄弟》之前,先让他们去了解“人造太阳”是什么意思,“托马卡克核聚变”这个看起来很复杂的科学名词又是怎么回事。这样再回头看全文,就不会陷在对所谓科学知识的探讨之中了。

科幻本身并不是科学知识的载体,而是点燃科学之炬的一点点小火花。就像我们现在去看20世纪60年代以前的科幻小说,会发现里面但凡有存储书籍的情节,总会提到一个词:微缩胶卷。谁能想到,现在的我们甚至连胶卷也很少使用了呢?

作家的想象总会受时代所限,毕竟谁也没办法凭空想出一个完整的自己从未见过的新世界、新概念。科技是会过时的,但科学精神不会。如何让科学精神成为想象力的驱动,才是科幻小说阅读过程中真正让我们有所得的。

未来无界

只有见过了,才能写得出。所以科幻小说的迅速升温,必然伴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英国乃至整个欧洲的科幻与工业革命息息相关,美国的科幻黄金时代伴随着二战的开始、结束和战后的迅速发展,而中国的科幻曾经短暂地在晚清时期有过一丝曙光,之后伴随着新中国的成立、改革开放等重要时刻,有过数次探索。但科幻在中国真正受到关注,还是在20世纪90年代,准确地说,是1999年。一篇《假如记忆可以移植》让《科幻世界》杂志成了高考作文参考书目。而星新一的《喂,出来》和《阿西莫夫短文两篇》也成功进驻初中语文课本。2017年,刘慈欣的《带上她的眼睛》成为初一语文教材中的重要篇目。在这一课后,还列举了刘慈欣的《朝闻道》、弗诺·文奇的《真名实姓》、阿瑟·克拉克的《星》等作品作为阅读拓展,艾萨克·阿西莫夫的《基地》等亦紧随其后。

当我们读了太多类似的传统短篇小说后,再来看科幻小说,会发现它们都具备很强的文学性,甚至可以直接拿来作为高考题。比如2018年高考语文全国卷Ⅲ里,刘慈欣的科幻小说《微纪元》就成了阅读题。如果在平时阅读时,适当选择一些导读比较专业和清晰的作品集,甚至让阅读科幻小说成为一种既快乐又充实的体验,可以实现兴趣和备考“双赢”。

我们读传统小说时,总是会分析心理描写、文章语言特点。这些能不能放进科幻小说分析呢?当然没问题!在阅读汤姆·戈德温的《冷酷的等式》时,如果用人物心理描写来解析全文,能更加理解主角的矛盾与困境。而在读麦克马伦的《九万马力》时,第一人称叙事的优势会更加容易让读者体会到结构的巧妙,顺便还能复习一把插叙和倒叙等知识点,事半功倍!这些来自传统语文教学的招式总是能以不变应万变,处处紧扣考点,又处处体现着科幻题材独有的魅力。

探索无涯

传统小说阅读方式更贴近阅读的需要,但我们阅读科幻小说的初心究竟是什么?如果只将功利性作为科幻阅读的唯一指南,那又何必通过无垠的文字去推开一扇崭新的大门呢?

在许多科幻迷看来,科幻阅读本身就是快乐的。它不需要太多功利心,更不需要过度解读、盲目拔高。只要在接触文字的那一瞬间是快乐的,读后有那么一刻是能让人掩卷沉思的,这部科幻小说就已经完成了它应有的使命。因为带领我们获得阅读之美的,永远是小说所带来的无限拓展。

拓展也需要一定的入门技巧。好在大部分优秀科幻小说的切入点都极小,值得探讨的内容却非常丰富。比如林让治的《健康就是财富》很容易让我们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健康可以置换,你愿意用自己的健康去换取别的东西吗?”阅读之初,我们也许会有无数种答案。但读完了讽刺意味浓烈的全文,再去思考健康与财富孰优孰劣,答案不言而喻。

有些科幻小说并不太适合用传统方式加以分析,比如凯伊·约翰逊的《26只猴子或无底深渊》。猴子一只接一只地跳进浴缸里,谁也不知道它们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能回来,或者有一天它们就此消失。对待这样的故事,我们不需要把它当作考题那样迅速给出标准答案,正如在无尽的过去与未来、时间与空间之中穿梭时,谁也不知道会遇见怎样的奇境。毕竟,探索也是阅读的一部分,而思考才是阅读最大的收获。

回到过去太久,抵达星海太远。唯有科幻能成为唯一的桥梁。当我们实在无法用现实解决问题时,不如翻开书,跳进去,开始读科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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