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里的来信陪我长大
作者: 树知许那些青春期的来信,悄悄记下了我曾经的欢笑与眼泪,也承载了他人的真诚心意。
青春是一个调色盘,我们精挑细选出心仪的颜料在上面调配,以期在画板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绚烂风景。然而读初中时的我,却觉得自己扎根在寡淡无味的生活里,迟迟寻不出合适的色彩。直到有一天,我找到了一抹亮色——写信。
那三年,我在写信,也在收信。我常驻陆地一隅,日常只听得山谷回响,信件像一只只翅膀虽小却能飞越海洋的鸟儿,将远处的涛声一一传回。我仿佛能借由那些信件长出翅膀,飞到来信的人所处的世界。
她们有的在山东,从紧张的学习环境中挣脱出来喘一口气,在沙滩上闲庭信步,将大量学习资料和对海的喜爱一起传递给我;有的在广东,乐此不疲地分享着美味的茶点,似乎勾不出我的馋虫就不罢休,再得意地留下“以后带你去吃”的邀约;有的在江西,仰观滕王阁,俯视赣江水,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点滴生活融于有趣言语中;有的在安徽,冲破“蚌埠”和“芜湖”的网络热潮,以一手动人的好字令我念念不忘。
我们就这样,以信件维持着一种最简单而又最坚固的联系。
其实那时,我在学校为成绩苦恼,受友谊缠扰,被期待捆绑。我想拿到好成绩,但这并不容易,成绩单上的数字只会让我失落地叹气。而我付出的努力也会随之被家里人选择性地忽略,只得到一句“你还不够努力”。我做不到自来熟,无法快速和同学融洽相处,这让我藏在肚子里的许多话就像一团乱麻一样,理不清、剪不断,我只能将它们扔在阴暗的角落里。
通过笔友们的来信,我认识了她们,也清晰地看到了镜中的自己。那些无处搁置的灰暗情绪,被她们妥善安放。她们用鼓励、玩笑和安慰,异口同声地告诉我:“这没什么,大家的青春都一样,一切都会好起来,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相信她们,也逐渐相信自己,不再追求“努力的尽头是遥远的地平线吗”这类问题的答案,而是脚踏实地走好每一步。在我满心惆怅无处排解的时候,我会反复翻看那些信,直到月亮爬上树梢,才安心地将一张张信纸归到原位,合上信封,将这些“宝藏”放回“藏宝箱”里。青春期的痛苦,也许长大后回头看是不值一提的小伤,但在当时却令人心碎,而这些信是让脆弱的我坚强的良药。
升入高中后,在一个葱茏的夏日,我将所有的信件从老家搬进新家的书房里。时光匆匆,它们继续安静地躺在柜子里,好似永远不染俗世的尘埃。后来,我和笔友们多数时候改用手机进行通信,虽然手写的频率变低了,但我们并未舍弃这一习惯。只不过由于学业忙碌等原因,我不常走入书房,也极少打开专门存放信件的柜子。但只要有时间,我还会从中挑选出一些细细品读。比如:一张明信片,其上摘抄了一段我很喜欢的话,字也极具风骨;朋友特地给我做的一本摘抄本,虽是薄本,但有无限厚重的情谊。我会将它们拿去学校“炫耀”,告诉我的新朋友们:“我有一群很棒的笔友!”
高中毕业的那个夏天,我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拿出旧日信件,打算让它们和我一起晒晒太阳。翻着翻着,我又有新的发现:原来,我向一位小我一岁的笔友诉说过那么多往事,我自己都已经淡忘了。对方在信纸上写了满满几页安慰我的话,足以想象当时的我在信中用了怎样伤感的语句。我为从前的自己怎么会有那么多“愁滋味”感到难为情,也意识到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我曾经让这些笔友承担了一份“治愈我”的任务。
也是在那一刻,我明白,我依旧喜爱这些来信,而我之所以不常翻看它们的原因是我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强大了,我自有能量供给,不用再一直去外界寻找能量。光阴流转,有更多的人爱我,我也有了去爱别人的勇气。爱与被爱让我变得自信、坚定,眼里常闪烁着盈盈光芒。
那些青春期的来信,悄悄记下了我曾经的欢笑与眼泪,也承载了他人的真诚心意。我沉浸在信中,就像陷入时间的罅隙。我抓住信的“藤蔓”,一步步往上爬,不嘲笑自己过去的幼稚,不感伤时间飞逝青春不再,不陷于破碎的情绪无法自拔。比起这些,我更想感谢这些青春里的来信,陪着那个小小的我长大,驮着我去往心之所向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