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生态系统理论下退休农民工返乡养老资源优化研究
作者: 谢海蓉 陈意婕摘 要:在人口老龄化趋势加剧的背景下,退休农民工返乡养老面临着养老资源不足的困境。采用访谈法,对郴州市P乡的45位农民工进行深入调研,全面剖析其返乡养老的资源供给现状及潜在风险。为给退休农民工提供更加全面、高效的养老支持与服务,基于社会生态系统理论,提出以下策略建议:一是强化自身养老风险抵御能力,二是加强家庭养老的经济与情感支持,三是完善农民工社会保障体系,四是加速农村社会化养老服务体系建设。
关键词:社会生态系统理论;退休农民工;返乡养老;养老资源
中图分类号:C91;F323.89;F323.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7909(2024)18-34-5
DOI:10.19345/j.cnki.1674-7909.2024.18.008
0 引言
目前,我国第一代农民工正逐步退出劳动力市场,选择返乡养老,这一现象给社会养老服务体系提出了新挑战。国家统计局公布的《2023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显示,2023年全国农民工总量为29 753万人,较前一年增加191万人,其中50岁以上农民工占比为30.6%,呈现增长态势[1]。该群体对城市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但普遍未被纳入职工社会保险体系,退休农民工返乡后对农村养老资源的需求激增,其返乡后的养老问题亟待解决。
国务院印发的《“十四五”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和养老服务体系规划》提出了“养老服务供给不断扩大”的发展目标[2]。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实施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发展养老事业和养老产业,优化孤寡老人服务,推动实现全体老年人享有基本养老服务”[3],彰显了党坚定不移地推动全体老年人基本养老服务与社会发展需求相匹配的决心。在此背景下,乡村振兴战略实施与农村养老服务体系建设的深度融合显得尤为重要。研究从社会生态系统理论视角出发,以郴州市P乡为例,深入剖析当下退休农民工返乡后面临的养老困境,围绕农民工生存的社会系统,探索多元化、多层次的新型农村养老资源优化策略,以期改善退休农民工的养老问题,提升退休农民工返乡后的生活质量。
1 理论基础和核心概念
1.1 社会生态系统理论
社会生态系统理论用来研究人类行为与社会环境的相互作用关系,将个人置于其生存的社会环境系统中进行研究,强调人与环境中各系统的交互作用及其对人类行为的影响[4]。
在现有研究的基础上,从社会生态系统理论视角出发,强调多层次资源供给对返乡农民工养老生活的重要性,将农民工退休后返乡养老问题置于其生存的社会环境系统中,分析农民工个人系统、家庭系统、社区系统和政策系统资源供给的基本现状,并提出优化策略。
1.2 养老资源
养老资源是那些能够用于养老保障并产生相应保障效果的各类资源。这些资源可以是资金、设施与物品等有形资源,也可以是服务、机会、关照等无形资源,还包括相关政策及其他具有养老保障价值的要素[5]。从养老资源供给者的视角出发,可将养老资源划分为自我、家庭和制度性资源,其中制度性资源是由社区、企业及政府通过制定并实施正式制度提供的养老资源[6]。
2 P乡退休农民工返乡养老资源供给现状
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大量农村青壮年劳动力外出务工;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身体条件的限制,许多农民工选择返乡养老。郴州市P乡作为这一现象的缩影,其返乡农民工群体在规模、结构及养老需求等方面具有显著的典型性。研究采用访谈与实地调研相结合的方式,搜集第一手材料。此次调研选取郴州市P乡45名外出农民工作为访谈对象。研究对象的选择基于以下两个标准:一是年龄须达到或超过50岁,二是已返乡养老或明确计划在未来3年内返乡养老。研究基于社会生态系统理论,从自我资源、家庭资源、社区资源及政策资源等4个维度,深入剖析郴州市P乡养老资源现状与特点。
2.1 自我资源供给现状
2.1.1 未知医疗费用增加
在受访的45名农民工中,有高达80%(即36名)的农民工患有慢性疾病。其中,高血压的患病率最高。另外,P乡有大量农民工从事装修工作,此类劳动容易引起尘肺病及腰椎间盘突出等职业病。为了节省医疗费用,受访者普遍倾向于自行前往药店购药或在村卫生室进行简单治疗,以应对日常的小病小痛。然而,由于缺乏必要的健康管理知识和定期体检,他们的健康风险显著增加,伴随而来的是未知医疗费用的攀升,甚至可能陷入“因病致贫”的困境。
2.1.2 自我储蓄能力不足
目前,我国城乡老年人的主要生活来源差异较大。2020年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乡村地区有高达33.6%的老年人主要依靠自己获得生活来源,相比之下,城市只有7.3%;另外,乡村地区有41.9%的老年人依靠家庭其他成员供养,而城市只有17.3%[7]。绝大多数受访者表示,其收入主要用于子女教育、房屋装修及子女婚嫁等大额支出,个人储蓄所剩无几。另外,一旦家庭成员因疾病需要住院或康复治疗,受访者不仅要承担高昂的医疗费用,还无法外出工作,导致家庭经济收入减少或中断。
2.1.3 土地经营收入低
P乡返乡农民工鲜少再投身农业劳动,这背后有着多重复杂原因。首要因素是当地的地理环境与气候条件对农业生产的制约较大,直接影响了农作物的产量。P乡属于平岗丘陵区,土地资源分布零散,较难开展大规模机械化作业,限制了农业生产的现代化进程,进而影响农业生产效率和农民收入。此外,在返乡农民工群体中,许多人因长期在外务工积累了慢性疾病,身体条件已不适宜进行高强度的农业劳动。因此,多数受访者表示土地经营收入较低,他们返乡后自家的农田处于闲置状态。
2.2 家庭资源供给现状
2.2.1 日常生活照料无法保障
P乡农民工的子女大多在城市就业,农民工返乡后,子女经常不在其身边,较难给予受访者日常生活照料和精神慰藉。大部分受访者还处于低龄老人阶段,目前并没有生活不能自理的担忧,但随着时间流逝,对于年事渐高且患有慢性疾病的高龄农民工来说,返乡养老面临着较为严峻的无人照料的困境。
2.2.2 个人返乡养老规划受限
城市生活成本高,农民工子代在城市生活压力大。受访者普遍觉得有父母的帮助,孩子能生活得更好,愿意为了给予孩子更多的支持而继续工作。而不能外出工作的女性受访者则承担着家务劳动和隔代照顾的责任,让子代家庭的女性能外出工作,从而增加家庭经济收入。调查显示,这种现象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返乡农民工的自我养老规划。
2.3 社区资源供给现状
2.3.1 村域公共养老设施不足
近年来,P乡村民的生活水平显著提升。尽管当地经济面貌有所改善,但其养老设施与服务仍极为匮乏,存在数量少、覆盖面窄、服务内容单一等问题。目前,该乡仅设有一家敬老院,主要负责“五保老人”等特殊困难群体的照护工作,缺少民办养老机构、日间照料中心等多元化养老服务机构,难以满足日益增长的养老需求。
2.3.2 村域熟人网络互助良好
社区互助养老方式通过同辈间的相互扶持,为老年人提供贴心照料和精神安慰,有助于维系老年人的社会情感纽带,从而有效避免其产生孤独感受[8]。P乡返乡农民工普遍表达了一种互助共生的意愿,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会积极援助求助的邻里朋友,并期待在自身遭遇困境时能够获得同样的帮助。当被问及参与社区活动的意愿时,超过88%的受访者表示,对于有意义的活动,他们及其家属都有浓厚的兴趣与参与意愿。
2.4 政策资源供给现状
2.4.1 城镇职工养老保险参保率低
在45名受访者中,仅有8人参加城镇职工社会保险,参保率为17.8%,处于较低水平。调研发现,该现象主要由两方面原因造成:一方面,部分农民工所从事的是企事业单位的非正式职位工作(如临时工岗位),这些单位往往未主动为其缴纳社会保险,而农民工自身也缺乏足够的维权意识,未能有效争取自身权益;另一方面,尽管有些单位为农民工提供了缴纳职工社会保险的机会(允许其自行选择是否参保),但由于农民工普遍受教育程度较低及社保认知水平有限,他们更倾向于在工作期间获取更高的即期收入,因此不愿将部分薪资用于社会保险的缴纳。
2.4.2 城乡居民养老保险的低缴费选择与高龄风险
目前,我国城乡居民养老保险待遇的计发方法在一定范围内遵循 “多缴多得”和“长缴多得”的原则。调研结果显示,多数受访者倾向于选择城乡居民养老保险中较低缴费档次的险种,导致保障水平处于较低层次。大部分受访者表示,目前发放的养老金较难覆盖基本生活开销,部分受访者甚至退出了城乡居民养老保险而选择自我养老方式。然而,这一选择忽视了随着年龄增长,高龄农民工丧失劳动能力后面临的潜在风险。
2.4.3 城乡居民医疗保险的有效减负与保障有限
有研究指出,参保新农合对农村居民的身体和心理健康水平均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促使农村居民增加了日常锻炼次数,减轻了农村居民的就医负担,缓解了农村居民遭遇重大疾病时的焦虑情绪[9]。在P乡的调研中,受访农民普遍参加了城乡居民基本医疗保险,有效减轻了农民在高额医疗费用方面的负担,缓解了农民的就医经济压力。然而,不少受访者指出,大病报销的种类有限,同时存在起付线和封顶线的限制,大病患者仍面临较高的因病致贫风险。
综上所述,社会生态系统为退休后返乡农民工提供的资源有限。对于第一代返乡农民而言,他们在自我资源、家庭资源、社区资源及政策资源方面均面临不同程度的供给不足问题,进而加剧了其养老方面的风险。
3 养老资源优化策略和建议
基于社会生态系统理论,在深入剖析当前返乡农民工养老资源供给现状的基础上,系统性地探讨并优化返乡农民工生存的各社会系统资源配置和交互策略,主要聚焦以下四大核心领域:一是强化返乡农民工自身养老风险抵御能力,二是加强家庭养老的经济与情感支持,三是完善农民工的社会保障体系,四是加速农村社会化养老服务体系建设。
3.1 强化自身养老风险抵御能力
3.1.1 拓宽再就业渠道
调研发现,多数返乡农民工对于养老问题的忧虑主要集中于资金筹措层面。同时,该群体普遍表现出强烈的再就业意愿,并具备一定程度的专业技能。鉴于此,应着重开发并优化市、县的就业市场,促进返乡农民工有效再就业。同时,强化县乡人力资源服务平台建设,不仅限于汇集各类用工信息,还应涵盖就业咨询、职业技能培训、社会保险服务等多维度支持,以全面提升返乡农民工的就业能力与稳定性。
3.1.2 建立健康管理机制
相关机构应建立返乡农民工健康动态管理机制。该机制应强调采用科学、规范且有效的方法,从横纵两个方向实施:针对农民工群体,在纵向上实施全生命周期的健康管理;同时,对于已步入老年阶段的农民工,开展定期的体检服务和慢性病筛查工作,实现横向覆盖[10]。政府有关部门应通过与乡村卫生院及定点医院的合作,定期为老年农民工群体开展健康体检与慢性病筛查服务。在此基础上,与相关医疗机构紧密合作,为每位返乡农民工建立详尽的健康档案,并根据个体情况提供针对性的干预建议,开展定期随访、个性化健康管理计划制订及必要的医疗援助,以全面提升该群体的健康水平与生活质量。
3.1.3 转变养老观念
调研结果显示,受访者的认知水平与文化思想维度一定程度上影响其获取养老资源的能力。具体而言,返乡农民工的文化思想观念越包容,就越能够主动获取社区养老资源和政策养老资源。此外,多元的文化观念与丰富的认知有助于提升他们对社会养老机构的接受度及购买养老服务的意愿。因此,应强化宣传力度,引导返乡农民工走出传统养老观念误区,倡导其自身和家庭积极制订养老计划,为构建多元化、可持续的养老服务体系奠定坚实基础。
3.2 加强家庭养老的经济与情感支持
3.2.1 增强家庭养老的经济支持
调研发现,大部分受访者的子女自身生活压力较大,难以承担退休农民工的养老支出。为此,政府可采用税收减免、补贴及奖励等措施,激励返乡农民工的子女增加对父母养老的经济支持,以减轻返乡农民工的经济压力;鼓励子女为父母购买专业养老服务,如居家护理、健康管理等,以应对养老照料不足等问题;设立专项基金,援助经济困难家庭,缓解其养老负担,进一步强化家庭在养老支持中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