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视域下新质生产力的嬗变与展望

[摘要]实践没有止境，理论创新没有止境。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科技、人才、创新三大要素，究其根本都依赖生产力的发展。2023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在新时代推动东北全面振兴座谈会上的讲话中首次使用“新质生产力”这一概念，并在二十届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一次集体学习、二十届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二次集体学习、新时代推动中部地区崛起座谈会、湖南考察、新时代推动西部大开发座谈会等场合多次提到新质生产力，可以看出新时代加快解放和发展生产力仍然是当下我国面临的一项重要的历史课题。

[关键词]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新质生产力；科技创新；绿色生产力

[中图分类号]F091.91；F124.3[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9-4245（2025）01-0017-07

DOI：10.19499/j.cnki.45-1267/c.2025.01.003

当今我国经济正在由高速发展转向高质量发展，为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而努力。我国从“站起来”到“富起来”再到“强起来”所取得的一系列成就都得益于生产力的解放与发展，新时代我们仍然需要不断解放和发展生产力，破除旧的生产关系的束缚，以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发展新质生产力是推动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和重要着力点，必须继续做好创新这篇大文章，推动新质生产力加快发展。”[1]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发展新质生产力的重要论述作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最新成果，既继承了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又赓续了中国共产党对生产力发展的探索创新。

一、新质生产力生成的内在逻辑

马克思主义认为，任何理论的形成都不是凭空产生的，“一切划时代的体系的真正的内容都是由于产生这些体系的那个时期的需要而形成起来的”[2]。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自马克思首次提出后逐渐成熟，揭示了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辩证关系。中国共产党人结合具体国情创新发展了这一理论。面对新时代挑战，习近平总书记创造性地提出“新质生产力”这一重要概念，强调科技创新和绿色发展，为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理论支撑，标志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产力理论的发展进入了新阶段。

（一）理论逻辑：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的奠基

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首次使用生产力概念。他对于生产力问题的初步探讨，借鉴并沿用了古典经济学家的基本概念框架。值得注意的是，马克思的生产力观念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德国国民经济学家弗里德里希·李斯特思想的熏陶与影响。李斯特认为个人生产力和国家生产力、农业和制造业的生产力不同。马克思对李斯特的批判写道，像经济学这样一门科学的发展，是同社会的现实运动联系在一起的，或者仅仅是这种运动在理论上的表现。在《神圣家族》及《评弗里德里希·李斯特的著作〈政治经济学的国民体系〉》等著作中，马克思逐步超越了传统经济学对生产力概念的狭隘理解。值得注意的是，这一时期马克思初涉政治经济学领域，在探索生产力这一概念时，他不得不借助古典经济学的理论资源作为认知的桥梁。

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对生产力与交往形式之间的矛盾进行了深刻阐述，从矛盾分析的角度出发，深刻剖析生产力与交往形式（即后来所称的生产关系）之间的相互作用。然而，由于彼时他尚未对生产关系这一核心概念进行全面而深入的探讨，故而社会历史发展的整体图景未能清晰且系统地展现。这一重大的理论缺环，最终在马克思的著作《哲学的贫困》中得到了彻底的弥补与详尽的阐述。马克思指出：“社会关系和生产力密切相连。随着新生产力的获得，人们改变自己的生产方式，随着生产方式即谋生的方式的改变，人们也就会改变自己的一切社会关系。手推磨产生的是封建主的社会，蒸汽磨产生的是工业资本家的社会。”[3]《哲学的贫困》主要聚焦于对蒲鲁东小资产阶级经济学的深刻批判，这一批判实践不仅为马克思提供了一个新的理论视角，也促使他更加深入地探究资本主义社会中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矛盾的本质。正是在这一批判过程中，马克思的生产力概念经历了从初步构建到深化理解的转变，《德意志意识形态》为其奠定了理论基础与框架，而《哲学的贫困》标志着马克思真正开始从矛盾的角度出发，科学地审视并阐释生产力的内涵，实现了对生产力概念的一次重要升华。

在《资本论》中，马克思对“生产力”概念作出了较为系统的论述，他将其定义为“是有用的、具体的劳动的生产力”，标志着作为历史唯物主义的生产力概念走向成熟。马克思对古典经济学进行了批判，揭示了资本主义发展的历史规律及其终将走向消亡的必然趋势。马克思高度评价了早期经济学家在理论与思想史上的贡献，指出“生产力”这一概念正是在对前人理论的批判继承中逐渐形成；另一方面，他也严厉批评了古典经济学理论中存在的局限性。他敏锐地察觉到，即便是亚当·斯密、大卫·李嘉图等著名经济学家，也未能超脱其时代与阶级的局限，未能认识到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是随着历史条件的变化而不断演变的。至此，马克思实现了哲学意义上和经济学意义上生产力概念的糅合。

（二）历史逻辑：中国共产党人对生产力理论的创新发展

在长期的革命斗争、国家建设及社会经济体制改革的伟大实践中，中国共产党人基于对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的深刻领悟与创造性转化，成功构建了一套契合中国国情、富有中国特色的生产力理论体系。这一理论体系的形成，不仅标志着对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的继承与丰富，更深层次地体现了对中国特定历史阶段、社会结构及经济发展规律的精准把握与深刻洞察。1944年，毛泽东提出当前我们面临的“最根本问题是生产力向上发展的问题”，“生产力得不到解放，就没有可能谈其他问题”[4]。自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共产党人始终将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作为指导国家发展的重要思想武器。我们深刻认识到，生产力是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力，是推动社会进步的关键因素。因此，中国共产党人在继承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的基础上，结合中国具体国情，对其进行了深化和发展。在改革开放初期，邓小平强调，“讲社会主义，首先就要使生产力发展”，“只有这样，才能表明社会主义的优越性”[5]，提出通过改革开放来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我们认识到，只有大力发展生产力，才能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增强国家的综合实力。这一理念推动了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为后续的生产力理论的创新奠定了基础。

在长期的实践中，中国共产党人逐渐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生产力理论体系。这一体系强调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协调发展，注重科技创新在生产力发展中的重要作用，同时也关注绿色发展和可持续发展等新型生产力形态。中国共产党人认为，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协调发展是推动社会进步的重要基础。在大力发展生产力的同时，必须注重生产关系的调整和优化，以实现生产力的持续健康发展。此外，中国共产党人还深刻认识到科技创新在生产力发展中的重要作用，提出了“科教兴国”战略，强调通过科技创新来推动生产力的快速发展。

中国共产党不仅注重生产力理论的创新发展，更重视将其应用于实践。通过推动经济体制改革、加强科技创新、促进绿色发展等措施，不断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推动了中国经济快速发展和社会的全面进步。在经济体制改革方面，不断推进市场化改革和国有企业改革，释放了市场主体的活力和创造力。在科技创新方面，加大了对科研机构和企业的支持力度，推动了科技创新成果的转化和应用。在绿色发展方面，加强了环境保护和生态建设力度，推动了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进入新时代，中国共产党继续对生产力理论进行再创新。习近平总书记提出，“在我国社会主义制度下，既要不断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又要“切实推动人的全面发展”[6]。因此，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了“新质生产力”概念，强调科技创新、绿色发展等新型生产力形态的重要性。

（三）时代要求：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

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和第四次产业革命的背景下，我国经济正由高速发展转向高质量发展，向着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迈进。正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新质生产力应运而生。习近平总书记创新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提出了“新质生产力”这一概念，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高质量发展注入了新的理论活力与实践方向。新质生产力强调科技创新与绿色发展的双重驱动，不仅是对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的深刻继承与创新发展，更是对我国当前生产力发展实践的精准把握与前瞻性布局。新质生产力的提出，标志着我们对生产力本质和发展规律的认识达到了新的高度，而且为新时代我国经济社会发展指明了方向。它要求我们在生产过程中，要注重效率的提升，实现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环境效益的和谐统一。新质生产力强调以创新驱动为核心，通过加大科研投入，优化创新生态，促进科技成果转化，为经济持续健康发展提供不竭动力。

在二十届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一次集体学习上，习近平总书记详尽地剖析了新质生产力的深刻内涵，通过理论与实践的紧密结合，展开了系统性的讲解。新质生产力，作为先进生产力发展的高级形态，正引领着新一轮的产业革新与社会进步。“发展新质生产力是推动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和重要着力点，必须继续做好创新这篇大文章，推动新质生产力加快发展。”[1]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强调，教育、科技、人才是中国式现代化的基础性、战略性支撑[7]。新时代赋予新质生产力更为重要的历史使命和责任，要以科技创新为引领，坚持绿色发展理念，构建现代化产业体系，不断推动生产力的高质量发展。新时代新征程，新质生产力的发展不仅关乎经济增长的速度和质量，更是实现社会进步和可持续发展的关键。为实现这一目标，必须深化对新质生产力内涵的理解，将其转化为实际操作的策略与措施。总之，新时代赋予新质生产力新的历史使命和责任，要求我们以更加开放的姿态、更加创新的思维、更加务实的行动，不断进行理论探索和实践创新。

二、新质生产力对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的理论创新

新质生产力是对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的创新发展，既符合中国特色，也具有中国智慧，是为解决中国实际问题而提出的。新质生产力的提出大大丰富和发展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新时代中国系统把握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突破方向，深入推动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指明了方向。

（一）新质生产力对马克思主义生产力概念的创新发展

马克思对生产力有过相关描述，他指出：“生产力，即生产能力及其要素的发展。”[8]生产力是表示生产活动能力的范畴，它是人类改造自然并从自然界获得生存和发展的物质资料的能力。这种能力不是静态的，而是处于不断发展变化之中。随着社会的进步和科技的创新，人类的生产力也在不断提升。生产力包含多个要素，这些要素是构成生产力的基础。在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理论框架内，生产力结构被深刻阐述为由三大核心要素构成：劳动者、劳动资料及劳动对象。劳动者，作为生产实践活动的核心主体，不仅承载着丰富的生产经验、精湛的劳动技能与深厚的专业知识，而且通过其能动作用，将劳动资料有效地施加于劳动对象之上，促成新产品的诞生。这一群体广泛涵盖了体力劳动者与脑力劳动者，他们是生产力动态发展中最为活跃且决定性的力量。劳动资料，亦称作劳动手段，构成了劳动者在生产活动中所依赖的各类工具、装备与基础设施的总和，是生产力不可或缺的物质基石。它们不仅辅助劳动者实现生产目标，更是技术进步与生产效率提升的直接体现。劳动对象，是劳动者劳动改造的直接对象，涵盖了所有可能被纳入生产过程以转化为新产品的自然物质或已有产品。这些对象，无论是直接取自自然的资源，还是前期生产活动的成果，均在生产流程中获得现实性，其中生产工具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生产工具的数量充足与否、质量优劣，直接反映了人类社会解决与自然界之间矛盾的能力水平，成为划分不同社会经济时代的重要标志，是评判社会生产力发展阶段的客观标尺。

新质生产力理论在此基础上进行了更为深入的探索，随着时代的发展，生产力的内涵已经发生了显著变化。新质生产力不再仅仅关注物质财富的创造，而是更加注重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这成了新质生产力发展的根本动力。在当代中国，生产力的发展动力与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密切相关。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新质生产力的发展不仅体现在“量”的增加上，更体现在“质”的提升上。它以全要素生产率大幅提升为核心标志，特点是创新，关键在质优，本质是先进生产力。这种衡量标准更加符合新时代高质量发展的要求。在马克思看来，资本主义社会始终笼罩在“物质生产率建立相应的社会关系”[9]902之中，根本无法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新质生产力将绿色生产力纳入生产力理论体系，强调以绿色科技创新牵引生产力发展，实现社会再生产过程的绿色化转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