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质生产力：生成逻辑、科学内涵与践行路径

[摘要]新质生产力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中国化时代化的新范畴，其内在本质是生产力的质性变化和整体跃迁。新质生产力的形成并非空中楼阁，而是深深扎根于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的土壤中，汲取着党的历史探索中的丰富养分，同时也在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的时代背景下找到了新的生长点。这一论断是在继承与发展的基础上得出的，既有深厚的理论基础，又有丰富的实践依据。新质生产力以“新”为核心动力，致力于以科技创新为内在驱动要素推动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以“质”为目标追求，致力于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以“生产力”为核心意蕴，致力于实现我国经济绿色低碳发展。新时代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需要积极培育现代化产业体系、加大培养高素质人才力度、加速培育新业态新模式。

[关键词]新质生产力；科学内涵；践行路径

[中图分类号]F12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9-4245（2024）03-0037-06

DOI：10.19499/j.cnki.45-1267/c.2024.03.007

[基金项目]辽宁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项目“中国共产党党建话语体系的百年历史考察与当代构建研究”（L20BDS010）。

2024年1月31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一次集体学习时指出：“新质生产力是创新起主导作用，摆脱传统经济增长方式、生产力发展路径，具有高科技、高效能、高质量特征，符合新发展理念的先进生产力质态。”[1]这一论断不仅反映了世界新一轮科技革命以及产业变革趋势，而且也是在对新科技推动生产力发展的基础上所作出的创新性理论概括。上述表明，倘若要在愈演愈烈的国际竞争中脱颖而出，并不断推动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就要以科技创新推动产业创新，以产业升级构建竞争新优势，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为此，在准确把握新质生产力的生成逻辑以及科学内涵的基础上，探索其于新时代的践行路径，能够助益全面建完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

一、新质生产力的生成逻辑

“新质生产力”概念的提出，标志着党在推动新时代经济建设进程中对生产力认知的又一次创新与突破。这一重要论述的提出赓续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坚持了科学的理论指导；传承创新了中国共产党解放和发展生产力的重要经验，秉持了党的优秀传统和实践经验；回应关切了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发展的实践要求，接续了新时代生产力发展的科学结论。

（一）理论逻辑：源于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的赓续

理论的诞生和发展都有其深刻的理论逻辑。马克思在批判吸收资产阶级经济学家有关土地、自然、劳动以及市场等生产力理论的基础之上，深刻诠释了生产力的基本内涵，并揭示出生产力的构成要素，创造了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

1.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深刻阐释了现代科技是促使生产力发展的重要推动力。马克思认为，自然科学以及现代科技的不断发展最终会“进入人的生活，改造人的生活”[2]，并为“人的全面解放”[2]奠定基础。因此，马克思尤为重视科技的发展及其在现实生产中的应用，并认为“社会的劳动生产力，首先是科学力量”[3]。人类历经了“蒸汽时代”“电气时代”“信息时代”三次工业革命后，科学技术与生产力日益呈现相融合的时代趋势，并随着科技的更新迭代而不断提升，极大推动了生产力的发展进步。马克思强调：“资产阶级在不到100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4]资产阶级的发展壮大，除受益于对他国殖民掠夺来增加原始资本积累以外，更得益于工业革命所带来的伴随效益。当下，以人工智能为核心的第四次工业革命和科技革命，极大地促进了世界科学技术进步。以信息化、网络化以及智能化为突出特性的新技术得到广泛应用和推广，为人类实现劳动解放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基础。新质生产力凸显科技是推动生产力发展的根本动力，其形成和培育依赖于技术创新，尤其是核心技术上的创新发展，这一科学内涵与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一脉相承，是在继承科学理论的基础之上同我国生产力相结合的时代产物。

2.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科学揭示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是制约资本主义生产力发展的桎梏。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认为，客观实在的生产力总是在特定的生产关系背景中产生、发展、消亡的。封建性质的生产力由于其历史局限而被资本主义的生产力所取代，而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在巩固其统治地位的同时，又造成了对生产力发展的阻碍，从而敲响了自身灭亡的丧钟：“生产力已经强大到这种关系所不能适应的地步，它已经受到这种关系的阻碍；而它一着手克服这种障碍，就使整个资产阶级社会陷入混乱，就使资产阶级所有制的存在受到威胁。”[5]这启示着，生产力无限发展的趋势在阶级社会中会受到特定所有制、特定阶级利益的负面影响，尤其是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中。因此，想要在生产力发展问题上突破局限，就要及时更新生产关系以适应、引导生产力的健康发展。新质生产力是在新时代接续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背景下提出来的。新质生产力的发展既具有解决资本主义私有制和社会阶级分化问题的潜能，又在其远景目标中具备克服异化、导向解放的宏观趋势。新质生产力的发展能够在优化生产关系的“新质”意义上充分激活广大劳动者的生产主体性，以“解放生产力”的方式提升生产效率。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是新质生产力得以出场的坚实基础。

（二）历史逻辑：根植于中国共产党解放发展生产力的探索

新质生产力是党在推动生产力发展的实践过程中，系统总结经验和教训的基础之上凝结而成的智慧结晶。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

1.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为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扫除了障碍。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在“三座大山”的压迫下，国内生产力极度落后，国家和民族深陷水深火热的现实困境中。基于此，中国共产党通过开展土地革命废除以往旧的封建土地所有制，取消帝国主义列强在华的各项经济特权，以便“改变买办的封建的生产关系，解放被束缚的生产力”。正如毛泽东所言：“正是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束缚了中国人民的生产力，不破坏他们，中国就不能发展和进步。”可见，通过武装革命形式推翻“三座大山”的压迫与剥削，以此解放被束缚的社会生产力是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使命所在。党在这一革命任务的指引下，团结带领中国最广大人民群众，以武装斗争的革命形式推翻了“三座大山”的剥削与压迫，彻底结束了旧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屈辱历史，解决了近代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从根本上为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扫清了障碍。

2.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解放生产力成为推动国家发展的当务之急。毛泽东同志在全面把握中国社会的经济发展状况后，深刻认识到中国经济落后的根源在于现代化工业发展不足，工业为经济发展所提供的动力极为微弱，并且小农经济在经济发展中所占比例大，经济发展相对落后。面对百废待兴的现实国情，毛泽东同志指出改变当下经济状况的重点，必须是“发展农业生产，发展工业生产，发展对外贸易和发展合作社”[6]。新中国成立后，我们党将大力发展生产力作为发展国家经济、提升国家实力的当务之急。一个国家的工业化发展程度是衡量其文明现代化发展水平高低的根本指标，发展工业所带来的连锁效益，能够为国家现代化发展奠定坚实的物质基础。对此，毛泽东同志在科学分析我国过渡时期的总特征后，提出“一化三改”总路线的重大决策，着重强调要以发展生产力为重点，同时兼顾改造农业、手工业以及资本主义工商业的任务，将旧的不符合时代发展的生产关系转为社会主义生产关系，为后续经济建设的开展奠定了基础。

3.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发展科学技术生产力成为经济发展的核心命题。在这一时期，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成为党和国家发展的中心任务，并将是否推动生产力发展作为衡量一切工作的根本标准之一。邓小平同志提出“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7]274的重要论断，将科技放在推动社会生产力发展进步的首位，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实现了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与中国具体实际情况、时代发展要求相结合的新飞跃。邓小平同志深刻指出，我们党的根本任务是“致力于发展生产力，并在这个基础上逐步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7]28。发展什么样的生产力能够助推社会主义经济建设成为这一时期的核心命题。江泽民同志提出“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而且是先进生产力的集中体现和主要标志”[8]，进一步将科技提到“先进生产力”的重要地位。在这一时期，江泽民同志科学回答了“建设什么样的党”的时代命题，并提出“中国共产党始终代表中国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这一重要论断，为发展生产力提供了理论指导。胡锦涛同志指出科学技术推动经济社会发展的关键性作用，强调要促进科技和经济紧密结合，“加快科技成果向现实生产力转化”[9]，明确了我国实现科技与经济融合发展的航向，从坚持何种发展方式的角度出发深刻阐释了我国发展生产力的问题。

4.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生态生产力成为经济社会发展的关键领域。新时代以来，习近平总书记站在推动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全局高度，在正确处理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进程中深刻认识到“保护环境就是保护生产力，改善环境就是发展生产力”[10]，将环境问题上升到生产力发展的高度，进一步强调了生态生产力于人类社会发展的重要作用。这一重要理论的提出是对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中自然具有生产力属性观点的继承与发展，是经典理论与现实国情相结合的产物，这一理论强调“劳动首先是人和自然之间的过程，是人以自身的活动来引起、调整和控制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的过程”[11]。发展生态生产力的根本目的就在于破解以往生产力发展与环境保护相割裂的难题，加快从以往“破坏生态环境来换取发展”到“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方式的转变，为新质生产力注入生态动力，实现在保护中发展、在发展中保护，从而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双向平衡发展。

（三）实践逻辑：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的现实要求

新质生产力的提出是把握时代发展潮流、顺应历史发展趋势的产物，集中反映了中国共产党对现阶段市场经济发展规律认识的进一步深化。系统把握好新质生产力的实践逻辑，需要从国际国内两个维度考察。

1.从国际角度看，新一轮产业变革与产业调整加速演进。当今世界正处于新一轮变革与调整之中，各国经济社会之间的发展日益紧密，形成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同时，全球治理体系和国际秩序也在不断地演进与发展，风险和挑战日益加深。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世界经济深刻调整，保护主义、单边主义抬头，经济全球化遭遇波折”[12]，导致世界呈现诸多不确定性和不稳定性。受国际单边主义、保护主义以及新冠疫情的冲击，全球经济放缓，发展动力严重不足，不少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经济持续低迷，推进世界经济全面复苏的新引擎仍待寻找。在此背景下，新质生产力的提出是顺应科技革命与产业变革的必然产物。

2.从国内角度看，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加速推进。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社会经济各领域取得突破性进展，社会生产力水平得到显著提升，但也面临新境遇新情况。第一，新时代新任务亟需新的社会生产力加以保障。第二，我国经济总量虽然已跻身世界前列，但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仍较为突出且亟待寻求解决办法。党的二十大擘画了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蓝图，能否如期实现这个宏伟目标关键在于我国的经济转型发展，而目前经济转型发展也存在困难和挑战，如“有效需求不足，部分行业产能过剩，社会预期偏弱，风险隐患仍然较多，国内大循环存在堵点”[13]。当下所面临的风险和挑战都共同指向生产力亟待发展问题，这就势必要求我们始终遵循经济发展规律，准确把握世界发展变化，竭力寻求发展新质生产力的现实路径。

二、新质生产力的科学内涵

时代是思想之母，实践是理论之源。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关于“新质生产力”的重要论断，以“新”为核心动力，致力于以科技创新为内在驱动要素推动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以“质”为目标追求，致力于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以“生产力”为核心意蕴，致力于实现我国经济绿色低碳发展。

（一）新质生产力是创新驱动的生产力

新质生产力是以创新驱动高质量发展为核心要义的生产力。新质生产力之“新”，首先在于将科技创新摆在发展的核心位置，以科技创新为内在动力，通过科技赋能生产力的创新性发展，促使科技成果的加速转换，进而创造出符合时代发展的新价值。

1.新质生产力是以科技创新为内在动力的生产力。党的十八大以来，在党中央的集中统一领导下，中国始终立足新发展阶段，贯彻新发展理念，着力构建新发展格局，并在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上取得一系列伟大成就。高质量发展是新发展阶段关于经济建设的主题，强调要随新时代经济建设实践的发展而不断推进。新质生产力与高质量发展相融合，不断推动科技进步，加快产业升级，助力解决社会经济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不断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求。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人才是第一资源、创新是第一动力”[14]，可见新质生产力是以科技创新为内核的生产力，既注重科技创新，也强调科技向生产力的有效转化，即通过数字技术、绿色技术以及智能技术不断促进生产力水平的跃升。当前，我国在核电技术、载人航天、卫星导航等领域已取得一系列重大创新成果，并在此基础之上大力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要实现我国高质量发展目标、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求，还需不断加强以新技术培育新产业、引领新业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