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新质生产力发展：测度评价与实践进路

运用量化方法测度江苏新质生产力发展水平及动态演变规律，更好地反映新质生产力发展状况、引导新质生产力发展实践，是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关于“使江苏成为发展新质生产力的重要阵地”“在高质量发展上继续走在前列”重要指示精神的现实需要。本文依据新质生产力的理论内涵和实践要求，构建可度量可操作的新质生产力测评指标体系，并借此对新质生产力发展进行定量评价，提出推进路径，以期为江苏发展“走在前、做示范”提供参考依据。

一、理论依据与评价体系

构建新质生产力评价指标体系的理论基础。党的二十大后，习近平总书记创造性提出“新质生产力”这一全新概念，深刻阐明了新质生产力的基本内涵、本质特征、核心标志、核心要素以及发展路径等重要问题，丰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为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扎实推进高质量发展提供了根本遵循和行动指南。从发展质态看，新质生产力是创新起主导作用，推动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融合发展，摆脱传统经济增长方式和生产力发展路径的先进生产力；从主要特征看，新质生产力具有高科技、高效能、高质量特征，是符合新发展理念和高质量发展要求的生产力；从系统要素看，新质生产力由技术革命性突破、生产要素创新性配置、产业深度转型升级而催生，以劳动者、劳动资料、劳动对象及其优化组合的跃升为基本内涵，以全要素生产率大幅提升为核心标志，特点是创新，关键在质优；从制度保障看，必须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加快形成与新质生产力相适应的新型生产关系。这就要求新质生产力评价体系构建必须全面把握、充分反映新质生产力的内涵要义及实践要求。

指标体系要充分体现“新”。新质生产力的起点是“新”。新质生产力有别于传统生产力，是在新发展理念指引下加快形成和发展的先进生产力，强调以新技术变革为动力，以新要素组合配置为基础，以产业新升级为载体，以新制度优化为保障，不断催生新产业、新模式、新动能。因此，新质生产力指标体系要具备时代性、新颖性和有效性，以展现新质生产力的“含新量”。

指标体系要充分体现“质”。新质生产力的关键在“质”。发展新质生产力新的重大要求是“发展以高技术、高效能、高质量为特征的生产力”。通过以新促质、以质取新，大幅提升全要素生产率，使生产效率更高、发展质量更好、可持续性更强。新质生产力本身就是绿色生产力，新质生产力评价体系需要重点设置反映质态变化的指标，以彰显新质生产力的“含金量”。

指标体系要充分体现“先进生产力”。新质生产力的本质是“先进生产力”，既是生产力现代化的具体体现，又是推动高质量发展行稳致远的高水平生产力。新质生产力不仅是技术层面的进步，还是生产方式、产业结构等方面的转型升级，标志着生产力的巨大跃迁。由此，新质生产力评价体系要全面反映生产力从量变到质变的状况，以凸显新质生产力的“先进性”。

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具体衡量指标。当前，有关新质生产力评价指标体系的研究大致可分两类：一是根据新质生产力构成要素建立指标体系。如王珏等（2024）、朱富显（2024）从劳动者、劳动对象和生产资料三个维度构建指标体系，韩文龙等（2024）从实体性要素和渗透性要素两个维度构建测算体系。二是根据新质生产力发展特征构建指标体系。如刘建华等（2024）构建了涵盖新动能、新产业、新模式维度的指标体系，吴继飞等（2024）构建了涵盖新质人才资源、新质科学技术、新质产业形态和新质生产方式维度的指标体系。总体而言，现有对新质生产力量化评价的研究相对较少，且存在系统性不强、“新质”特征体现不足、与实践结合不够等缺陷。

本文基于对新质生产力理论内涵和实践特征的阐释，以新质生产力发展目标与关联评价指标之间的映射关系为基础，通过系统分析和指标筛选，初步构建以推动高质量发展和中国式现代化建设为核心目标，由创新驱动、要素组合、产业转型、绿色发展、制度保障5个维度（一级指标）和15个二级指标、36个三级指标组成的新质生产力发展评价指标体系（详见表1）。其中，5个维度分别体现科技创新是核心要素、生产要素配置是关键所在、产业是主要载体、绿色发展是鲜明底色、制度创新是重要保障的新质生产力发展要求。

上述评价指标体系聚焦务实管用、可测可评，以全方位反映新质生产力的要素特质、结构承载与功能取向为着力点，多层面刻画新质生产力发展样貌，精准选取代表性衡量指标，力求做到评价维度多元化、衡量指标具象化。评价指标体系构建尤其注重以下几个方面：一是突出创新的主导地位，反映先进生产要素向新质生产力集聚情况。围绕“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人才是第一资源，创新是第一动力”等重要论断，从科技创新投入与产出、科技成果转化、新型劳动者、新质劳动资料和劳动对象等方面设置指标。二是突出现代化产业体系的载体作用，反映发展新质生产力推动新动能成长情况。围绕推动产业转型升级、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等要求，从产业发展质效、结构升级、数实融合、绿色发展等方面设置指标。三是突出制度保障的关键环节，反映健全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体制机制情况。围绕全面深化改革开放，不断增强社会活力的要求设置指标。

新质生产力发展水平的测度方法。采用熵权—TOPSIS方法测算党的十八大以来（2012—2023年）江苏新质生产力发展水平。熵权—TOPSIS法是利用熵值法赋予权重、TOPSIS法进行加权计算的综合评价方法，能够有效地确定指标权重，避免主观赋权的随意性。本文中统计指标数据均来源于《江苏统计年鉴》和江苏省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等权威渠道。并对少量缺失的原始数据通过插值法、类推法等进行补齐，以确保数据的完整性。

二、量化测度与典型事实

依据构建的新质生产力发展评价指标体系，对江苏新质生产力发展水平进行了初步测算评价（详见表2）。结果显示，江苏新质生产力水平整体上呈现稳步上扬的良好态势，2012—2023年发展综合指数从0.260提高到0.717，年均增长9.7%，比同期全省年经济增长率高出2.8个百分点，展示出对高质量发展的强劲推动力、支撑力。从观察期的动态演进趋势看，通过不断创新科学技术、资源配置方式、生产组织形式等，江苏经济增长方式加快转变，发展新动能新优势持续增强，推动新质生产力加速聚势成形、培育壮大，尤其是“十三五”以来新质生产力发展水平不断跃上新台阶，2016—2023年综合指数年均值达0.529，高于2012—2015年的0.245，累计增长1.79倍，年均增长13.7%。

进一步通过评价维度和具体指标分析，可以发现江苏新质生产力变化具有向新而行、以质取新、质效并进等鲜明特点，但同时也存在一些短板弱项。

创新驱动发展成效日益显现，发展动能愈发强劲。2023年创新驱动维度评价指数为1.000，与2012年相比年均增长30.4%，水平和增速均领先其他评价维度。加快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着力打造具有全球影响力的产业科技创新中心。科技投入稳定增长。2023年江苏全省研究与试验发展（R&D）经费4212.3亿元，与2012年相比年均增长11.4%；R&D经费投入强度从2012年的2.35%提升至2023年的3.29%，达到创新型国家和地区中等水平。强化重大科技创新平台建设，优化基础研究布局，创新产出大幅增加，一批引领性、原创性和标志性重大成果获得突破，为形成新质生产力蓄势赋能。全省基础研究投入占研发支出比重超过4%。2023年，全省万人发明专利拥有量62.15件，连续8年保持全国省区第一；每10亿元地区生产总值发明专利拥有量41.3件，比2021年增长3.9倍。科技成果加快向现实生产力转化。2023年，全省技术合同成交额与地区生产总值之比达3.59%，比2012年增加2.6个百分点。全省拥有国家级孵化器数量、面积及在孵企业数量连续多年位居全国第一。全省科技进步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已达67%以上，区域创新能力居全国前列。同时应当清醒地看到，目前江苏创新体系整体效能还不高，战略科技力量不强，高水平科技领军企业不多，基础研究仍然薄弱，原始创新能力不足，对新质生产力的策源力亟待提升。

生产要素配置不断优化，发展效率愈益彰显。2023年要素组合维度评价指数为0.875，仅次于创新驱动维度，与2012年相比年均增长14.2%。生产力构成要素正在发生质的变化。大力培育新型劳动者，新型劳动者成为发展新质生产力最为活跃的因素。目前江苏全省高技能人才总量达475万，技能人才占就业人员比例达30.2%，高技能人才占技能人才比例达32.8%。2023年，全省研究与试验发展（R&D）人员折合全时当量达82.5万人年，每万人中R&D人员数与2012年相比年均增长4.2%。2023年全省义务教育优质均衡达标率达86.7%，中等及以下教育、高等教育毛入学率分别超过95%和70%，超过一半的高校优势学科与战略性新兴产业联系紧密。新质生产工具不断更新换代，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和产品质量。在全国率先实施“智改数转网联”，推进数实融合，到2023年底全省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数字化研发设计工具普及率接近90%，重点企业关键工序数控化率达63.7%。劳动对象的范围进一步拓展，数据等新型劳动对象在生产、分配、流通、消费各环节广泛渗透。2023年，全省数字经济核心产业增加值占GDP比重达11.4%。但目前优质生产要素向发展新质生产力顺畅流动和高效配置仍存在堵点、卡点，技术、数据等新型生产要素的乘数效应还未充分发挥。

产业深度转型升级持续加快，发展质量愈添成色。2023年产业转型维度评价指数为0.689，与2012年相比年均增长6.1%。加快构建以先进制造业为骨干的现代化产业体系，着力夯实新质生产力发展的产业根基，提升发展的位势和能级。劳动生产率不断提高，发展质效显著提高。2023年，全省平均每个劳动者创造的生产总值达26.59万元，比2012年增加15.3万元，按现价计算年均增长8.1%。加快推进新型工业化，制造强省建设取得新进展。2023年，全省制造业增加值4.66万亿元，占地区生产总值比重为36.3%，占全国14.1%、全球4.2%；制造业高质量发展指数89.0，连续4年居全国第一；两化融合发展水平67.9，连续9年列全国第一。2023年，全省16个先进制造业集群营业收入占规模以上工业比重超过六成。统筹推进传统产业升级、新兴产业壮大、未来产业培育，推动产业向全球产业链价值链中高端攀升。2014—2023年，全省战略性新兴产业产值年均增长11.4%，对全省规模以上工业产值增长贡献率接近50%，占规模以上工业比重达41.3%；未来产业核心企业近1700家，核心企业营业收入超过5000亿元。但产业体系还存在大而不强、全而不精问题，“有高原无高峰”的特征依然明显，产业高端化亟须补强，产业链供应链韧性和安全水平有待提高。

绿色低碳转型显现成效，发展底色愈发鲜明。2023年绿色发展维度评价指数为0.699，与2012年相比年均增长16.4%，增速仅次于创新驱动维度。积极转变发展方式，推动经济社会发展全面绿色转型，不断厚植高质量发展的绿色底色。“十二五”“十三五”时期，江苏全省单位GDP能耗分别累计降低22.9%和超过20%，均超额完成国家下达的节能目标任务。将双碳目标纳入经济社会发展和生态文明建设整体布局，推动能耗双控逐步向碳排放双控转变，2023年单位GDP碳排放强度比2014年下降30%左右。大力发展风能、太阳能等新能源和可再生能源，目前全省新能源发电装机容量突破7000万千瓦，占发电装机总量比例超过38%。生态环境实现从严重透支到明显好转的历史性转变，2023年全省PM2.5平均浓度33微克/立方米，空气优良天数比率达79.6%，连续3年达到国家空气质量二级标准；国考断面水质达到或好于Ⅲ类比例达92.9%，无劣于Ⅴ类断面；长江干流江苏段水质连续六年保持Ⅱ类。与此同时，绿色转型仍然面临不少困难挑战，产业结构偏重、化石能源占比偏高、资源环境约束偏紧的省情还未根本改变，节能环保、清洁能源等绿色产业与国际先进水平仍有差距。

制度保障支撑作用增强，发展活力愈显充沛。2023年制度保障维度评价指数为0.59，与2012年相比年均增长6.3%。江苏充分发挥改革开放前沿阵地的优势，着力推进标志性引领性改革和高水平对外开放，强化制度创新和有效制度供给。一体推进政策环境、市场环境、政务环境、法治环境、人文环境建设，营商环境不断改善。截至2023年底，全省经营主体总数超1452万户，成为全国首个在册个体工商户总量破千万的省份，连续五年获评全国最佳口碑省份。民营经济不断发展壮大，成为发展新质生产力的重要力量。2023年，江苏民营经济增加值占GDP比重达57.9%，民间投资占全部投资比重达66.5%。全省60%以上的国家和省级企业技术中心由民营企业建立，超过85%有自主知识产权的高技术产品由民营企业研发拥有。建设具有世界聚合力的双向开放枢纽，开放范围、领域和层次持续拓展。江苏进出口规模连续21年位居全国第二，实际使用外资连续6年保持全国首位，2023年人均货物贸易总额、人均实际使用外资额分别达8757美元和297美元。江苏自贸试验区挂牌五年来，已累计探索形成近400项制度创新成果。但当前一些体制机制弊端依然存在，要素配置结构和效率需进一步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