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属性特质及其维度展开
作者: 毛奕峰 王岩摘要:全过程人民民主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重大成就,是“最广泛”“最真实”“最管用”的民主,擘画了人类政治文明新形态。“最广泛”的特质从实施样态之维,揭示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广泛性体现于丰富的政治主体、全面的关涉领域、立体的时空架构;“最真实”的特质从实施过程之维,揭示其真实性体现于对旧有民主观念的合理扬弃、对党的民主成果的深化发展、对西方民主政治的系统超越;“最管用”的特质从实施成果之维,揭示其管用性体现于推动政治主体与政治客体相统一、普遍共性与相异特性相统一、历史传承与创造转化相统一、人民幸福与人类进步相统一。全过程人民民主使人类对民主的美好希冀变成现实,充分印证了只有社会主义才能实现真正的人民民主。
关键词:全过程人民民主;新时代;现代化;民主
中图分类号: D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160(2024)01-0029-12
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是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重要部署。《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以下简称《决议》)将全过程人民民主作为党的重大成就[1]24,从唯物史观和正确党史观的视域揭示了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必要性与必然性。党的二十大报告再次强调了全过程人民民主的重要性,指出:“全过程人民民主是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本质属性,是最广泛、最真实、最管用的民主。”[2]从该论断看,前半句界定了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固有属性,后半句指出了其在该属性之下的独有特质。在内容指涉上,“最广泛”“最真实”“最管用”的特质分别高度概括了全过程人民民主在实施样态、实施过程、实施成果上的特点,涵盖全过程人民民主的诸多要素;在内在关系上,“最真实”特质建立在“最广泛”特质基础上,两者共同构成“最管用”特质的前提条件,蕴含全过程人民民主的生发逻辑;在时代价值上,“最广泛”“最真实”“最管用”的特质是对人类多元民主政治进行综合考量后的总体评价,昭示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历史地位与世界意义。新时代新征程上,深入理解全过程人民民主应当以该论断为遵循,既要充分认识全过程人民民主是发展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方向选择,也要透彻体悟其显著优势与内在机理,从而更好理解党的二十大将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作为中国式现代化本质要求之一的深刻用意。
一、实施样态之维:“最广泛”的民主覆盖
“找到全社会意愿和要求的最大公约数,是人民民主的真谛”[3]。全过程人民民主是人民集体意志与集体行动的重要载体,为有效求得“最大公约数”,全过程人民民主实现了民主政治覆盖面的最大化。
(一)丰富的政治主体
“历史不是‘神’的启示,而是人的启示”[4]520。马克思、恩格斯将人的本质与社会实践联系起来,认为人的本质凝聚了各式各样的社会关系,强调人是社会活动的主体。在他们看来,人类历史是一代又一代“现实的人”以接续劳动来实现自身目标的结果,人不仅生产出维持个人生存所需的物质财富,也生产出促进个人与社会发展的精神财富,进而驳斥了抽象人性论以及英雄史观等错误观念。此外,马克思、恩格斯还指出:“无产阶级的运动是绝大多数人的,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独立的运动。”[5]42这表明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服务对象应是广大人民群众。马克思主义为中国确证了民主政治的根本力量与现实主体,自其传入后,中国民主政治也日渐发展为人民性的群众活动。在马克思主义的指导下,广大人民迎来了政治地位、政治权利等方面的新机遇。也恰是有了人民的广泛联合,中国民主政治才有了更为坚实的群众基础与更为强大的发展动力。
随着中国革命、建设、改革、复兴事业的阶段式推进,中国民主政治的主体变得不断丰富,且在不同历史时期有着不同的具体指涉,体现出强烈的时代韵味。在马克思、恩格斯所处时代,“人民”主要指代“无产者、小农和城市贫民”[6]。新中国成立前,毛泽东在《论人民民主专政》中将“人民”定义为“工人阶级、农民阶级、城市小资产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7]。而后,伴随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勃兴,“人民”也逐步突破了原有的含义。现阶段,我国人民的范围包括工人、农民、知识分子等社会主义劳动者、全体社会主义建设者,还包括拥护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和拥护祖国统一的爱国者。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语境下,不论“人民”的内涵如何变化,其本质上都是拥护、支持、参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集合体,始终居于社会人口中的“绝大多数”。对中国民主政治的发展而言,中国共产党固然起到了重要作用,但最根本的力量还是人民。
全过程人民民主是基于个体差异的人民民主,旨在寻求众意上的共识,更好发挥民主政治效能。现阶段,政府和国家的存在,意味着全过程人民民主依然不完全等同于人民的直接参政,而是以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为载体,践行全过程人民民主。从人民中选出的人大代表覆盖了村(居)委管理者、专业职业技术人员等九大类群体,涵括了教师、工人等各大职业,充分展现了所代表的群体的广泛性与所关注的生活重点的广泛性。
(二)全面的关涉领域
马克思主义视域下,真正的民主政治与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紧密结合。正因民主意义重大,马克思、恩格斯才于《共产党宣言》中强调:“工人革命的第一步就是使无产阶级上升为统治阶级,争得民主。”[5]52就此意义而言,真正的民主政治与共产主义有着相同的旨趣,即“通过人并且为了人而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8]。真正的民主政治囊括了人的全部社会关系与生活领域,服务于人的不同层面、满足人的不同领域的合理需要。全过程人民民主亦以此为理想预期。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下,政治主体的广泛性与经济制度的公有性伴生着政治议题的多样性。针对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民主政治在关涉的领域上,也从早期的经济与政治这两大领域向文化、社会、生态等领域拓展。同时,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建设,又要求全过程人民民主对人民在各个领域的基本权利予以充分考量、提供充足保障。
经济建设为全过程人民民主提供物质基础。马克思主义认为,民主政治属于上层建筑,需要以特定的经济基础为立足点与生长点。而土地革命、社会主义改造、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等实践,又无不印证了经济建设对于民主政治建设的支撑性作用。由是观之,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发展也要建立在社会生产力的解放与发展的基础上,要想实现高质量的全过程人民民主,就要切实维护好人民的物质利益。新时代,小康社会已经全面建成,温饱问题已得到妥善解决,人民期待实现更高水平的共同富裕,期待可以更自由、更公平地参与经济活动,这集中反映了经济民主现代化建设新诉求。
政治建设为全过程人民民主提供政治保障。纵观世界社会主义的发展历程,过去的很多实践都未实现稳定持久的民主政治。如何实现政治与民主的互促互进,也成为困扰人们的历史难题。马克思、恩格斯未参与过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具体实践,自然没有给出详尽答案。列宁继承了马克思、恩格斯关于民主的相关思想主张,推崇社会主义民主,并通过赋予人民罢免权、反对官僚主义等举措来建设民主,为中国共产党提供了民主理论与民主实践方面的诸多启示。改革开放以来,党以全局性的视角展开思考,最终找到了答案——坚持党的领导、人民当家作主、依法治国的有机统一。新时代,社会利益愈发多样,民主规模越来越大,面临的问题更为棘手,这就需要锻造更为坚强有力的领导力量来发展民主政治,需要以更为完善的法律法规来体现人民共同意志、规范人民言行举止、维护人民基本权利,集中反映了政治民主现代化建设新诉求。
文化建设为全过程人民民主提供思想保证。民主和文化之间历来有着难以分割的联系。资产阶级曾以自由、平等、博爱等思想理念促进了社会的思想解放,让资本主义民主政治落地生根;古代中国曾以“仁”“义”“礼”等伦理观念缓解了社会的阶级对立,让封建统治者多数时候不至于残暴无度。新时代,人民的自我意识得到大幅增强,对民主的渴求也愈发强烈,但部分人群在思想上依旧存在着对西方民主的盲目崇拜与虚无幻想,这就需要发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与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引领作用,实现个人思想自由与集体政治意志的辩证统一,这集中反映了文化民主现代化建设新诉求。
社会建设为全过程人民民主提供社会支持。人类民主政治的发展不能脱离具体的社会环境。马克思主义表明,民主政治多形成于能够保证人的基本生活需要的社会环境中,并对社会环境产生影响。所以,社会环境影响着民主政治,民主政治也影响社会环境。新时代,人民在教育、就业、养老等民生领域的需求不断提高,衍生出新的社会主要矛盾,这就需要充分了解人民社会生活的真实问题并予以及时而有效的应对,从而集中反映了社会民主现代化建设新诉求。
生态建设为全过程人民民主提供生态条件。结合人类现代化进程,人们对于自然界的不少决策与规划,都可以归为民主政治的结果。在民主与生态的关系上,一方面表现为人在自然界开展满足其“盼温饱”的政治活动,一方面表现为人在社会中开展满足其“盼环保”的政治活动。而政治方面的“反生态”操作,也常导致人与自然关系的紧张与对立。新时代,资本主义国家为自身发展而对世界环境造成的危害尚未根除,中国自身的生态问题也依然存在,这就需要坚持“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将生态建设与民主政治、民生问题等结合起来,从而集中反映了生态民主现代化建设新诉求。
(三)立体的时空架构
人类政治文明的演进是一个不断丰富发展的过程。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之间的相互作用,使民主政治在发展形态上表现出从无到有、从局部到全面、从低水平到高水平的优化升级,在覆盖范围上呈现出由单一到多元、由平面到立体的改良革新。全过程人民民主亦然。基于前述要素结构性的矛盾运动,全过程人民民主日趋完善,在民主政治时空架构的覆盖范围上体现出鲜明的层次性与立体性。
从空间架构的纵向视角看,我国当前政府层级包括中央、省、市等五个级别,相应的,民主活动亦覆盖了五大层面。上至中央政府,下至基层政府,每一级都有自身的党组织与人大机构,保证了民主在各上下级政府之间的衔接。从中央到地方,人民民主既有着特定的环节,也有着相异的形式。在共性方面,我国人民民主有着常规化的一面,诸如中央层面的民主生活会、“两会”等固定形式在基层也会有所体现;在差异性方面,我国人民民主有着自主化的一面,形成了民族区域自治、村民自治等有利于灵活治理的制度。新时代,党员队伍持续扩大,基层立法联系点、人大代表之家等广泛设立,党组织覆盖率超过九成,实现了全过程人民民主领导力量的壮大、实践场域的延伸和制度设计的完善。
从空间架构的横向视角看,我国当前与全过程人民民主相关的机构主要包括党委、人大、政府、政协等机构。这些机构各司其职,居于着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关键方位。具体而言,党委的作用主要在于领导,人大的作用主要在于立法,政府的作用主要在于治理,政协的作用主要在于协商。而在这些机构的换届选举中,党也明确要求人民的广泛参与,以保证选出的代表可以符合民心、能够为人民做实事。当然,各机构内部亦有着自身的民主活动,如党委方面的政党协商、政府方面的政府协商等。
从时间架构的动态视角看,我国当前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实现形式包括民主选举、民主协商、民主决策等五大环节。现实中,这五大环节先后连贯,但也存在着时序上的重叠。例如,民主协商和民主监督往往在各环节中都有体现。将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实现形式划分为五大环节的目的,在于揭示全过程人民民主运行的一般逻辑、各节点的重点事项以及各环节之间的相互调和性,而非机械割裂民主政治时间与流程上的连贯性。民主活动中,这五大环节无处不在,常用于协调各政治主体之间的利益与矛盾,且更高质量的民主政治往往出现在每个闭环的问题解决之后。
二、实施过程之维:“最真实”的民主践行
评判某一民主政治时不应忘却“基本的历史联系”[9],要以完整的历史发展与具体的时代境遇来还原其真实面貌与践行过程,并借此对其进行考察。历史是有力的说服者,全过程人民民主之所以真实,正是在于其经受住了历史的持续检验,真正做到了全过程的人民民主。在历时性层面,全过程人民民主立足人类文明史,吸收了人类民主政治的优秀成果,汲取了党在发展民主政治上的宝贵经验,避免了历史问题的重蹈覆辙;在共时性层面,全过程人民民主立足世界民主政治,总结了现有民主模式的利弊,打造了真实可行的民主“型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