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形象建设的生成逻辑、历史演进及现实路径

摘要：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形象的生成过程蕴含着深刻的理论逻辑、现实逻辑和实践逻辑，是马克思主义政党自我革命形象塑造理论的内在规定、新时代中国共产党形象体系发展使然、彰显全面从严治党决心意志的逻辑必然。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对自我革命形象的定位和塑造经历了艰难发展的历史过程。新时代新征程要坚持系统思维一体推进，提升自我革命形象的思想内涵；坚守人民至上的根本立场，凸显自我革命形象的价值指向；提升治党管党建党绩效，强化自我革命的广泛认同，抓好党员领导干部这一关键少数，彰显自我革命形象的主体力量，创新传播载体机制，拓展自我革命形象的空间场域。

关键词：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形象；生成逻辑；历史演进；现实路径

中图分类号：D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160（2023）04-0063-09

党的形象关系党和国家的兴衰成败，良好的政党形象是政党的无形资产和精神财富，有利于提升党员干部的认同感和信任感，也有助于营造良好的执政环境、厚植党的执政资源、夯实党的执政基础。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特别重视中国共产党的政党形象建设。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勇于自我革命，是我们党最鲜明的品格。”[1]281“中国共产党是世界上最大的政党。大就要有大的样子。”[1]292习近平总书记的重要论述鲜明地提出了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形象建设的时代课题。作为马克思主义政党，先进性、革命性、纯洁性乃自我革命政党形象的典型表现，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形象的集中展示由社会公众对中国共产党在自我净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过程中表现出的行为特征、精神面貌、综合绩效的全面反映和总体评价来检验，具有鲜明的形象价值和特征，其生成蕴含着深刻的理论逻辑、现实逻辑与实践逻辑，深度阐释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形象建设的生成、演进及路向，对于新时代提升政党软实力、丰富执政资源巩固执政地位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论意义和现实意义。

一、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形象建设的生成逻辑

自我革命是马克思主义政党永葆本色的根本性、深层次的锻造，是马克思主义政党建设理论的精髓要义，也是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之独特优势和成功秘笈。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形象的建构，是源于马克思主义政党自我革命形象塑造理论的内在规定、新时代中国共产党形象体系发展之使然、彰显全面从严治党决心意志的逻辑必然。

（一）理论逻辑：马克思主义关于政党自我革命形象塑造理论的内在规定

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虽未直接使用过“自我革命形象”这一话语概念，但在思考无产阶级政党如何推进科学社会主义运动的过程中，马克思恩格斯深刻阐释了无产阶级政党必须自我革命这一重要思想，并对政党自我革命形象有了初步的理论构架。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认为，政党的纲领和章程作为一面公开的旗帜，是“人们用来衡量党的运动水平的里程碑。”[2]1848年问世的《共产党宣言》“无疑是全部社会主义文献中传播最广和最具有国际性的著作，是从西伯利亚到加利福尼亚的千百万工人的共同纲领”[3]13“在政治修辞上具有一种圣经式的力量，不可否认它具有像文学一样迷人的力量”[4]，成为指导无产阶级开展革命斗争和进行革命形象塑造的有力思想武器。马克思、恩格斯在论述政党的性质、根本原则及历史任务的过程中，有机融入了政党自我革命形象建设的建设性思考，并阐述了马克思主义政党应该具备而且应该呈现的政党镜像。在政党性质上，“共产党人强调和坚持整个无产阶级共同的不分民族的利益。”[3]44马克思主义政党始终代表整个运动的利益，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而毫无自己的特殊利益，是“真正革命的阶级”，这内在决定政党自我革命的必然性和彻底性。在政党组织原则上，强调政党“只有在革命中才能抛掉自己身上的一切陈旧的肮脏东西。”[5]在政党历史使命上，马克思主义政党的奋斗目标就是“消灭私有制”，消除三大差别，实现人的全面发展的共产主义社会。

列宁在布尔什维克建党、管党、治党的实践中，继承和发展了马克思、恩格斯对无产阶级政党自我革命形象建设的重要论述，深刻阐述了执政条件下无产阶级政党自我革命形象建设的必要性、任务、路径等一系列重要的理论和实践问题。十月革命胜利后，俄国共产党成为苏维埃政权的领导核心，但列宁清醒地警觉到，执政党的整体现状与它要承担的“管理俄国”的使命任务还不匹配，特别是由于“无产阶级往往会从包围着它的资产阶级那里沾染上某种肮脏的病症”，党内还存在成员思想不纯、组织纪律涣散的现象和问题，这都削弱了党的领导力和战斗力，影响了党的形象和权威，列宁告诫全党“没有得到工人阶级中所有一切善于思考、正直、有自我牺牲精神、有威信并且能带领或吸引落后阶层的人的全心全意的拥护，那么布尔什维克别说把政权保持两年半，就是两个半月也保持不住。”[6]明确强调了自我革命形象建设对维护苏共政治安全的极端重要性。列宁强调要塑造党员先锋队形象，党必须严格掌握入党条件，积极发展先进分子入党，防止有害分子混入党内，同时加强对党员的检查监督，反对形形色色的官僚主义和营私舞弊行为，使党始终保持生机与活力。要塑造执政党的人民形象，告诫全党脱离群众是执政党最大的危险，需要“一个通过联系群众而得到巩固以进行坚持不懈的工作的党”[7]，共产党人形象的生成机制与人民群众利益的实现直接关联。必须充分发扬党员干部的模范作用和奉献精神，列宁强调：“只有用榜样才能说服他们。”[8]主张共产党员要定期参加义务劳动，通过党员干部的榜样示范增进民众对政党形象的认同。经典作家关于政党自我革命形象塑造的重要思想和观点，为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形象的建构提供了思想源头和根本遵循。

（二）现实逻辑：拓展新时代中国共产党形象内涵的应有之义

政党形象是政党性质、政党理念与实践等在社会公众中形成的相对稳定的主观认知和综合判断，政党形象有助于提升政党认同、达成政治共识、增进政治忠诚。中国共产党的根本立场是人民立场，根本宗旨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奋斗目标是实现共产主义，这样的本质定位和价值追求决定了中国共产党应该有一个“真善美的政党形象”[9]，作为世界上独特的大党、老党，中国共产党汲取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治国理政思想智慧，在团结带领中国人民革命、改革、建设和复兴的伟大实践中，成功塑造“新民主主义革命的领导者”“新社会的建设者”“改革开放的推动者”“民族复兴的引领者”[10]等整体形象，汇聚成风华正茂“大党的样子”，形成了以先进民主、法治、改革、廉洁、奋斗等为核心标识的中国共产党形象内容体系。以良好的政党形象扩大党的群众基础、巩固党的执政基础，以显著的执政绩效增进政党形象认同，已成为中国共产党形象谱系生成的内在逻辑与生成机理。

政党形象的应然性与实然性、历史性与现实性相统一的特质决定了党的形象是立体、全面、多维的，其中，自我革命的形象作为中国共产党区别于其他政党的独特形象标识，是党的形象内容体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维度和思想内涵。勇于自我革命作为中国共产党的政治基因，亦是中国共产党百年辉煌之成功秘笈。构建党的自我革命形象是拓展党的形象内容使命之必然要求，直接影响着以自我革命引领社会革命的推动力、组织力、传播力和影响力，自我革命形象是党的形象系统的内核，新时代新征程必须深化自我革命形象内涵认识，提升自我革命形象价值。

（三）实践逻辑：彰显中国共产党全面从严治党决心意志的重要方式

全面从严治党是塑造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形象的生动实践和根本方式。进入新时代，通过以科学理论筑牢理想信念根基、发扬斗争精神克服精神懈怠危险、正风肃纪强力反腐保持肌体健康、以有效的权力监督推动自我净化等实践探索，探索出以全面从严治党建设大党强党的路径方法，走出了以自我革命跳出历史周期率的成功之路，不断提升和增强党的自我净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能力。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不相信我们党能刀刃向内、自剜腐肉。中国共产党勇于自我革命的实践给了他们响亮的回答。”[11]全面从严治党是中国共产党伟大自我革命的生动展现形式和根本实现路径，正有力塑造百年大党而风华正茂的新形象。

同时，不可否认，当前少数党员干部消极腐败、形式主义、官僚主义突出，这些不仅严重危害党的执政根基，也损害了党的威信和形象。党的形象包括党的各级组织的整体形象，也涵盖党员个体形象和党员领导干部的群体形象。而党的整体形象又是以个体形象表现出来的。有关调查数据显示：在“群众对官员负面形象的厌恶排名中，‘贪’、‘渎’和‘假’位列群众对官员负面形象厌恶排名的前三位。”[12]。可见，当前影响党的自我革命形象建构的消极性因素还不同程度存在，需持之以恒推动从严管党治吏。对此，习近平严厉指出：“作风反映的是形象和素质，体现的是党性。”[13]154因此，党的形象通过党员的个体作风来展现，党员良好作风提升党的形象价值，这也是新时代党的自我形象建设规律的内在规定。习近平指出：“不论什么人，不论其职务多高，只要触犯了党纪国法，都要受到严肃追究和严厉惩处，决不是一句空话。”[14]。中国共产党执政的70多年树立了廉洁形象，保证干部清正、政府清廉、政治清明，不断提高党和国家的廉洁程度。

二、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形象建设的历史演进

百年来，中国共产党把自我革命形象作为党的建设的重要维度和关键内容，在不同历史时期根据党的形势任务变化，对自身形象定位和塑造进行一定的调适。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形象塑造经过了艰难发展历程。

（一）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的自我革命形象建设

民主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人在探索符合中国革命道路过程中，围绕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经济文化落后的农村环境下如何塑造具有人民性、全国性、先进性特点的马克思主义革命政党形象进行初步的理论思考和实践探索，着重以思想领域和组织建设领域的自我革命，初步建构了中国共产党坚持真理修正错误的形象、批评与自我批评的形象、敢于斗争勇于胜利的形象。

党的一大指出：“在加入我们的队伍以前，必须与那些与我们的纲领背道而驰的党派和集团断绝一切联系。”[15]2党的二大通过的《关于共产党的组织章程决议案》强调：“我们要组成一个做革命运动的并且一个大的群众党”，就要“严密的集权的有纪律的组织与训练”[15]162并在党的二大通过的《中国共产党章程》中把纪律单列一章，初步塑造了纪律严明的革命政党形象。1927年召开的八七会议深刻总结了大革命的失败教训，纠正党内右倾错误，并公开宣示：“我们党公开承认并纠正错误，不含混不隐瞒，这并不是示弱，而正是证明中国共产主义运动的力量。”[16]这些以党的纪律建设为中心开展的党的自我革命，诠释了中国共产党在危急关头敢于坚持真理纠正错误的政党形象。1935年召开的遵义会议，批评博古、李德在军事指导上的错误，纠正了“左”的错误，这是在极端危急关头实现党的历史伟大转折的一次伟大的自我革命。1939年10月，毛泽东提出：“建设一个全国范围的、广大群众性的、思想上政治上组织上完全巩固的布尔什维克化的中国共产党”[17]，在这里，既指明了民主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的建设目标，也为党的自我革命形象建设明确了思想内涵。1943年开始的延安整风运动，通过总结历史经验，塑造和建构了理论联系实际、密切联系群众、批评与自我批评的革命政党形象。中国共产党也特别重视自我革命形象的大众传播。先后创办了《向导》《布尔塞维克》《先锋报》《解放》等红色报刊，在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形象建构中发挥了政治动员、舆论指引、宣传解释等独特作用。

（二）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中国共产党的自我革命形象建设

新中国成立后，中国的历史，从此开辟了一个新的时代。同时，中国共产党从革命党到执政党的转变面临一系列全面的挑战，新生政权如何解决官僚主义、消极腐败等问题成为党的建设领域一个亟需解决的课题。为此，中国共产党开展以整党整风探索执政条件下自我革命的新路径，为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形象塑造明确了方向目标、奠定了基本架构。

1950年5月，中共中央指出：“在中央的总领导下，领导全党全军，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整风运动，严格地整顿全党作风，首先是整顿干部作风。”[15]187，要求全党开展以克服居功自傲和反对官僚主义等为主要任务的整党整风运动。并要求“吸引人民群众在报纸刊物上公开批评我们工作中的缺点和错误。”[15]1631951年12月，中共中央进一步作出《关于实行精兵简政、增产节约、反对贪污、反对浪费和反对官僚主义的决定》，一场群众性的“三反”运动很快在全国形成高潮。大贪污犯刘青山、张子善被判处死刑，震动全国，引起强烈反响。随后，中共中央发出《关于宣传文教部门应无例外地进行“三反”运动的指示》《关于首先在大中城市开展“五反”斗争的指示》等，中共中央转发的《东北局关于当前宣传工作的指示》指出，各级党委应动员本地区、本单位的报告员、宣传员和一切宣传力量，在群众中公布典型或重大的贪污、浪费、官僚主义的事件，动员干部群众积极参加斗争，要搜集具体事例，生动有力地揭露资产阶级三年来向我党的疯狂进攻，号召全党和广大人民群众起来和破坏国家和人民事业的坏分子进行坚决斗争。通过“三反”“五反”“新三反”斗争，塑造了执政党的自我革命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