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质生产力文献综述:涵义、特征与实践路径

作者: 赵振华 王贺雨

现有对于新质生产力的研究主要集中于提出背景、概念、特征以及实践路径等方面,关于深入分析其内在逻辑及新质生产力对生产方式和生产关系的影响的研究较为缺乏。新质生产力的焕发,背后是跃升式的新逻辑,是告别传统路径,走上新的赛道,改变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的生产力。未来,关于新质生产力的研究需要更为系统和深入。

习近平总书记在2023年9月7日召开的新时代推动东北全面振兴座谈会上强调:“积极培育新能源、新材料、先进制造、电子信息等战略性新兴产业,积极培育未来产业,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增强发展新动能。”2023年12月11日至12日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要以科技创新推动产业创新,特别是以颠覆性技术和前沿技术催生新产业、新模式、新动能,发展新质生产力。

近几个月以来,学术界围绕新质生产力的讨论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关于新质生产力的提出

新质生产力提出有其生产力发展逻辑、理论逻辑和中国实践逻辑,理论界有以下观点:

从生产力发展逻辑看,第一种观点认为,新质生产力是在传统生产力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纵观人类演化历程,由石器到铁器、农业社会到工业社会,生产力总是保持着从低级向高级阶段升级迭代的姿态[1]。只有当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新质生产力才有可能发展起来,并且只有在新技术和新生产方式的发展中,才能进一步推动生产力的发展与进步[2]。第二种观点认为,新质生产力产生于中国共产党解放和发展生产力历程的探索与总结。生产力理论贯穿于中国共产党治国理政的始终。中国共产党在百余年的发展历程中始终代表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与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并基于此为新时代习近平总书记提出新质生产力的重要论述提供了历史借鉴[3]。

从理论逻辑看,第一种观点认为新质生产力不仅坚持了马克思生产力理论的基本观点[4],对生产力概念进行了新的理论飞跃[5],是对马克思生产力理论的创新与发展[6],同时也是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中国化时代化的新飞跃[7]。第二种观点从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出发,指出新质生产力与旧的生产关系之间的冲突创造了社会矛盾运动的基础[1]。第三种观点认为,新古典经济学所强调的生产力的可测量性与可预测性、新制度经济学的“制度决定论”、演化经济学指出的人力资本等因素在提高生产力中的作用,为研究新质生产力提供了重要的理论脉络[2]。

从中国实践逻辑看,理论界主要从新质生产力的必然性、重要性和必要性展开论述。

就新质生产力形成的必然性而言,新质生产力的发展不仅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社会结构与历史经验的继承,同时又融入了社会主义理念与实践创新,彰显了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内在发展逻辑[8]。在中国式现代化视域下,新质生产力是适应我国经济新发展阶段转变的必然选择,是破解经济转型时代命题的科学回答[6],是建设现代化国家的战略取向[9]。

就新质生产力形成的重要性而言,新质生产力是推动东北全面振兴的战略抓手[10],是新时代以来把科技创新作为引领东北全面振兴的关键一招[11]。这不仅是对东北地区发展战略和现实问题的考量,更为全国经济发展指明了行动方向[1]。

就新质生产力形成的必要性而言,在大国博弈日益激烈、国际力量对比深刻调整的时代背景下,世界各国在关键核心技术上的竞争加剧,科技创新成为各国掌握主动权的关键,新质生产力将成为大国博弈的重要阵地[12]。在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背景下 [13],形成新质生产力,面向前沿领域及早布局,提前谋划变革性技术,引领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是不容错过的历史机遇[14],是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必然要求[15]。

二、关于新质生产力的涵义

新质生产力不是凭空产生的,是传统生产力基础上的生产力跃迁。目前理论界关于新质生产力与传统生产力之间联系的研究较少,主要有以下观点:

其一,新质生产力所依据的科技创新,是上一轮科技革命信息技术成果的革新,没有网络和计算机,就没有所谓的数字技术革命;其二,传统产业在新技术革命主导下的转型升级,成为新质生产力的重要组成部分,这是新质生产力与传统生产力在产业载体上的内在联系;其三,新质生产力的构成要素固然加入了数据、知识与信息等新型生产要素,但同样也离不开传统生产要素与新型生产要素的综合作用[16]。

但目前理论界从不同角度辨析了新质生产力与传统生产力的区别,主要有以下几种观点:

第一种观点认为新质生产力与传统生产力的构成要素不同。马克思认为劳动过程的基本构成要素是“有目的的活动或劳动本身、劳动对象和劳动资料”[17]。今天,新质生产力的构成要素与传统生产力存在明显差别。具体来看,就有目的的活动或劳动本身而言,与传统生产力适配的是普通工人与技术工人,新质生产力需要的则是技术应用方面的人才[16];就劳动资料而言,普通机器与电子计算机是传统生产力的主要劳动资料,与新质生产力相匹配的劳动资料则是一系列“高精尖”设备;就劳动对象而言,新质生产力的劳动对象与范围明显扩大,不仅包括传统物质形态的原材料,同时包括数据等非物质形态对象[18]。

第二种观点认为新质生产力与传统生产力的影响不同。新质生产力将改变人的劳动形式,新一代信息技术将取代部分脑力劳动,劳动者将拥有更多时间从事精神生产,进而实现人的全面发展[19]。

第三种观点认为新质生产力与传统生产力在动力来源、发展速度、发展模式与发展目标方面存在区别。具体来看,就动力来源而言,传统生产力的动力源自要素投入,新质生产力的动力源自科技创新;就发展速度而言,传统生产力发展缓慢,新质生产力能够在创新驱动下实现跳跃式、跨越式发展;就发展模式而言,传统生产力以资源消耗、环境破坏为代价,新质生产力在技术支撑下能够防止资源能源的过度使用;就发展目标而言,传统生产力追求经济规模扩大,新质生产力则着眼于当前利益与长远利益,经济效益、社会效益和生态效益相统一的高质量发展[20]。

在深刻认识和把握新质生产力与传统生产力联系和区别的基础上,新质生产力具有有别于传统生产力的新内涵,理论界对此有不同的观点。

第一种观点认为,理解新质生产力内涵,可从生产力概念出发。新质生产力作为具有时代特质的生产力,是指在科技进步条件下,由新兴产业尤其是战略性新兴产业所催生的具有新的性质、新的属性的利用自然、改造自然的能力[21-22]。新质生产力的核心动力源自“新”,是以新科技、新产业载体、新要素为主要驱动力[23],以劳动者、劳动资料和劳动对象及其优化组合的质变为基本内涵,以全要素生产力提升为核心标志[24],以高质量发展为旨归[25]的先进生产力。

第二种观点认为,理解新质生产力内涵,可从“新”“质”和“生产力”三个维度出发。其中,“新”是新质生产力的特点,指新技术、新模式、新产业、新领域、新动能,是变革旧式、打破惯例的“新”;“质”是新质生产力的关键,代表质量、品质、本质,强调以科技创新为主导,以关键性技术和颠覆性技术为生产力发展提供创新驱动力;“生产力”是新质生产力的落脚点,表现为由热力、电力、网力到算力的迭代升级,是推动社会进步最活跃、最革命的因素[26]。

第三种观点认为,理解新质生产力内涵,可从经济学角度出发。新质生产力对应新的生产方式、科学技术与产业形态,是以科技创新发挥主导作用的生产力,是摆脱了传统增长路径、符合高质量发展要求的生产力,是数字时代更具融合性、更体现新内涵的生产力,是能够带来高品质社会生活的生产力,代表生产力演化中的一种能级跃迁[27]。新质生产力不仅仅是对传统生产力的单纯升级,更是一种新的经济发展模式[28],是在未来发展和赢得国际竞争主动权的新发展范式。

第四种观点认为,理解新质生产力内涵,可从“新质态”出发。作为时代变迁的产物,新质生产力是在数智化生产条件下,以新型生产要素为基础,以前沿科技和颠覆性技术为主导,以数字经济和智能经济为发展介质而形成的新质态[29],是一种更加符合高质量发展要求的“新”的“物质力量”[30]。

第五种观点认为,理解新质生产力,可从“1-2-3-4”的理论框架出发。具体来看,“1”指科技创新这一关键核心,“2”指两个根本原则,最大程度释放人的聪明智慧和最大限度保护生态环境;“3”指三个基本要求,即低污染、低消耗和低投入;“4”指四个主要内容,即形成新竞争优势、培育现代企业群体、构建现代产业体系和建立良好生态环境[31]。

三、新质生产力的特征

理论界从不同角度探究了新质生产力的特征,总体来看,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新质生产力具有引领性。新质生产力以新发展理念为思想指引,是一种可以适应国际新规则,改造生产格局的新发展范式,是实现中国式现代化的物质引擎[27]。新发展理念符合新质生产力的发展要求,创新体现新质生产力的根本驱动,协调体现新质生产力的区域均衡,绿色体现新质生产力的生产方式,开放体现新质生产力的内外联动,共享体现新质生产力的高阶目标[25]。

其二,新质生产力具有创新性。这种创新性不仅体现在生产要素上,同时也体现在技术层面。一方面,新质生产力以数据和算力为新型生产要素,不再仅仅追求单一生产要素量的连续追加,更强调不同生产要素的有机融合,实现生产力三要素的数智化;另一方面,新质生产力以新科技革命为主导,以人工智能、绿色低碳和量子信息等前沿技术为主要驱动力。新质生产力的形成离不开科技创新的进步,没有科技创新,新质生产力就无从谈起。

其三,新质生产力具有前瞻性。这主要体现在运用新技术的新兴产业上。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作为新质生产力的载体,决定着一个国家和地区的核心竞争力。新兴产业未必都是战略性新兴产业,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既要走在科技前沿,又要以其全新的产业链条[32]和产业协同耦合[33]推动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

其四,新质生产力具有高阶目的性。新质生产力不仅表现在生产要素高质量,更强调在动力变革、效率变革和质量变革的过程中走出一条经济效益、社会效益和生态效益相统一的高质量发展道路。新质生产力是面向未来的全局性变革,它具有更高的历史方位和历史使命,为实现高质量发展和中国式现代化贡献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

除了上述新质生产力的典型特征外,有学者认为新质生产力除了前文所提及的一般特征,还具有数字化和绿色化的时代特征;还有学者指出新质生产力具有渗透性、提质性与动态性等特征[32]。与此同时,还有学者认为在中国式现代化视域下,新质生产力具有经济结构智能化、治理能力高效化、社会结构柔性化与生态文明同步化的特征[8]。新质生产力在经济、政治、社会、文化以及生态文明的各领域内,均显示出了综合性与层次性[6]。

四、形成新质生产力的实践路径

关于培育新质生产力的实践路径,理论界在以下政策举措上取得了一致认同:

一是加快完善新型举国体制。要发挥新型举国体制对关键性技术和颠覆性技术攻关的保障作用,强化新质生产力的技术支撑。一方面,构建与新质生产力相适应的科技创新体制,强化新质生产力的技术支撑;另一方面,持续深化体制机制改革,以举国体制形成科技突破的强大合力[7]。

二是加强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新型基础设施作为新质生产力的“新”的四个维度之一,要适应科技创新范式变革、模式重构的新需求,围绕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发展,优化升级传统基础设施,加强新型基础设施建设[34]。

三是深入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这可以从三个层次加以理解:首先,建设面向原始创新的科研体系,推动更多“0—1”的原始创新;其次,构建以企业为主体的“1—10”的创新成果转化体系,提升科技对新质生产力的支撑作用;最后,聚焦底层共性技术的突破创新,加快推动由“10—100”的科技成果转化应用[35]。

四是着力培育高水平人才。要培养出与新质生产力相适配的高水平人才,一是要完善以创新能力为导向的高水平人才培养体系,建设创新型人才梯队,形成创新高地;二是要提高劳动者素质,强化人才培养质量,优化人力资本结构[36],将人才队伍建设摆在突出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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