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城市精神融入基层治理现代化的路径探索

在长江与嘉陵江交汇的壮阔处，重庆以山为骨、以水为脉,淬炼出“坚韧、忠勇、开放、争先"的城市精神，这些深植于巴渝大地的文化基因，正成为破解城市基层治理难题的密钥。作为西部唯一直辖市，重庆承载着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核心引擎、西部陆海新通道枢纽等战略使命，其8.24万平方公里的治理疆域，既面临立体地形衍生的空间治理挑战，也遭遇传统治理模式与高质量发展要求的结构性矛盾。当城市精神与基层治理深度交融，山城特有的文化密码便转化为制度创新的澎湃动能。

一、重庆城市精神特质的基层治理映射

重庆以其独特的山城肌理和厚重的历史底蕴，孕育了“坚韧、忠勇、开放、争先"的城市精神，这些精神曾推动这座立体都市在战火、移民潮与现代化浪潮中重生。现今精神与治理的深度互构，书写着新时代城市精神与治理现代化深度融合的生动篇章。

(一)山城筋骨里的坚韧基因孕育出基层治理的韧性基底

面对山城特有的地理环境和社会结构的复杂性，重庆基层治理展现了坚韧不拔的精神，以“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的韧性应对复杂空间与社会风险，建成了全球规模最大的立体城市轨道交通和穿山跨江的桥梁隧道。在2022年的极端高温和山火危机中，基层干部展现出超乎寻常的意志力、组织力与创新力,将“坚韧”的城市精神转化为直面灾难的行动，“火不灭、人不退"的执着不仅是对生理极限的突破，更是基层治理者坚韧意志的外化显现。

(二)码头文化孕育的忠勇品格铸就了基层治理的使命担当

在党建引领与干部使命担当的强化作用下，重庆基层治理始终坚持党的领导，充分发挥党组织的战斗堡垒作用和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在脱贫攻坚、疫情防控等重大任务中,基层党员干部冲锋在前，勇于担当，展现了忠诚于党和人民的崇高品质。2024年，重庆市脱贫区县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至20605元/年，同比增长 6 . 8 % ，增速连续4年高于全国平均水平。其背后是市级相关部门深入贫困山区，帮助群众解决失业难题,精准施策，确保了脱贫攻坚任务的圆满完成。这种将政治忠诚转化为行动自觉的实践，不仅体现在党员干部的行动中,更深深构筑起基层治理的每一个环节,使党的政治优势不断转化为基层治理效能，成为推动社会治理现代化的强大动力。

（三)八次移民浪潮滋养的开放胸襟塑造了基层治理的包容格局

重庆八次大规模人口迁徙带来了五方杂处的文化交融，更在治理层面淬炼出“异质共存、和合共生"的独特智慧，这种由移民文化滋养的开放胸襟催生出多元协同的治理新格局,在当代基层治理中转化为制度创新的内生动力。例如,南岸区通过“三事分流”机制,明确事务分类和责任主体，实现了基层治理的精细化和高效化,激发居民参与治理的积极性,构建了"广泛参与、责任共担、协同共治"的多方治理格局。2]

(四)雾都霓虹映照的争先气魄驱动了基层治理的持续创新

“争先"精神在“数字重庆"治理效率的持续提升中得到了充分彰显。重庆基层治理始终秉持创新驱动的发展理念，积极探索数字化治理的新路径，通过大数据、人工智能等现代科技手段，基层治理实现了从传统管理向智慧治理的转变。推出"智慧社区"平台,整合社区服务、物业管理、公共安全等多个功能模块,实现社区治理的智能化和精细化。“坚韧、忠勇、开放、争先"的精神特质为基层治理提供了强大的精神动力,更昭示着真正可持续的治理现代化,必是地域文化基因与现代治理文明的深度化合反应。3]

二、重庆城市精神融入基层治理的现实困境

“坚韧、忠勇、开放、争先"的精神基因,既铸就了重庆人民敢翻越坡坎的生存意志,也催生了全国知名的基层治理品牌。然而,当城市基层治理迈入现代化，传统精神的价值认同与治理效能必然面临系统性考验，部分基层十部对精神内核的认知趋于表面化，有些居民对治理实践的参与呈现片面仪式化，以及一些制度设计对精神文化资源的转化陷人工具化，这些也暴露出超大城市治理现代化进程中深层的价值断裂与行动困境。

（一）重庆城市精神转化不足：符号悬浮与治理实践的断裂

城市精神作为精神符号与治理实践之间构成了一种互为表里、动态演进的共生关系。精神符号为治理实践注入文化自觉与价值韧性，治理实践则为精神符号搭建具象化载体与迭代契机,最终共同构筑城市治理现代化的意义网络与行动体系。同时,城市精神为治理实践提供价值导向与伦理框架,塑造治理主体的行动逻辑与社会共识,使抽象的价值理念转化为制度设计、政策执行的深层动力。然而,当城市精神试图转化为基层治理效能时，“坚韧、忠勇、开放、争先"等重庆精神符号却未能深度嵌入治理系统的运行逻辑，这种符号与现实的断裂，既削弱了城市精神的实际效能，也暴露了治理现代化进程中价值倡导与制度设计之间的深层矛盾。文化符号悬浮于治理实践之上，则可能导致城市精神沦为空洞的口号与政绩展板上的装饰。符号生产缺乏与治理制度、组织行为的有机衔接时,便出现精神内涵被简化为标语口号的对空言说,未能转化为治理主体的普遍行动伦理。基层党组织成员为了寻求政治认同、规避责任风险，拘泥于党组织的程序化、规范化与精细化运行。4价值倡导停留于政策文本的规范性表述，未能在行政流程再造、权力运行机制中形成具象映射。从治理制度维度看,重庆城市精神倡导的"开放”“争先"等价值理念，与科层制固有的风险规避倾向尚存在某些结构性冲突。科层系统通过天然排斥“开放"所要求的弹性化治理和"争先"蕴含的试错创新，当"开放"精神遭遇部门壁垒的信息垄断，“争先”意识碰撞多干多错的潜规则，基层治理者容易选择将城市精神符号纳入合规性表演的范畴，而非真正内化为行动准则。这种规范性制度与倡导性价值的错位，使得城市精神的价值感召力被组织惯例的隐性知识所稀释，治理实践陷人价值悬浮与行为惯性的双重困境。从组织行为维度看,基层治理出现"口号上墙”“展板竞赛"等符号化执行现象，为完成城市精神传承考核指标,将大量行政资源投入文化墙绘制、宣传手册印制等可视化工程，却忽视了社区治理中真实存在的文化服务需求。这种组织行为的符号化转向,本质上反映公共服务供给的实质内容被符号生产的表层形式所挤压。更值得警惕的是，这种组织行为模式正在形成自我强化的闭环，促使下级组织将更多资源投入符号生产，最终导致治理资源配置存在错位风险。

(二)重庆城市精神实践滞后：制度供给与治理需求的时差

在基层治理现代化转型中，“坚韧、忠勇、开放、争先"的重庆城市精神本可作为内生性治理动能，通过价值引导与制度建构的双向互动实现治理效能跃升。但在制度供给与治理需求的动态适配场域中,城市精神的价值势能遭遇结构性滞阻,致使“精神—制度一实践”的转化机制出现结构性断裂。制度调适的时滞效应既弱化了精神价值的制度性转化能力，也迟滞了治理实践对新型需求的响应效率，形成价值传导与制度迭代的时空错位。精神引领的治理愿景与制度保障的缺位形成规范性落差，以及基层创新的实践诉求与制度供给的刚性约束产生功能性摩擦，最终导致治理系统陷入精神符号悬浮化与制度运行虚化的双重困境。在重庆特殊的地理格局与发展阶段中,传统治理模式的路径依赖与新兴治理范式的创新需求正面临激烈碰撞。重庆特有的山地城市形态与城乡二元结构，催生出交通治理、生态保护、移民融入等复合型治理议题,基层治理主体在实践中探索出网格化治理、院落自治等创新模式。但现行制度体系在纵向传导中存在显著的“过滤效应”，上级制度设计往往强调统一规范,难以兼容山城特有的空间异质性与治理场景多样性,横向协同机制受制于部门壁垒,跨领域治理创新面临制度性梗阻。这种制度刚性与实践弹性之间的张力,导致基层治理陷入“创新悖论”,越是具有地域适配性的实践探索,越容易触碰既有制度边界;越是需要突破性制度供给的领域，越受制于风险规避的决策逻辑。制度供给的"时滞效应”使得治理创新往往经历“实践突破—制度追认一规范固化"的循环，在此过程中,城市精神蕴含的开拓性价值被逐步消解。这种价值层面与操作层面的双重困境，本质上折射出现代化治理转型中的深层矛盾。当前基层治理制度仍延续“压力传导一指标考核"的传统框架,这种被动防御的治理惯性,既无法释放基层治理活力,更错失风险预防的最佳窗口期。制度供给的滞后性导致治理需求从“韧性建设"向危机应对的转化通道受阻。敢为人先的“争先"精神在制度层面异化为"政策锦标赛"的短期激励，缺乏可持续创新的制度支撑,导致“争先"实践陷入“创新—衰减一再创新”的怪圈，消耗大量行政资源却难以形成累积效应。

(三)重庆城市精神催生异化：治理创新中产生一些非预期后果

在基层治理现代化转型的实践中，“坚韧、忠勇、开放、争先"的重庆城市精神与治理创新之间的互动呈现出复杂的辩证关系。当精神特质通过制度设计嵌入治理体系时，城市精神的符号化价值在治理场域中遭遇结构性转化，导致基层治理创新实践出现价值偏离与功能异化。基层工作者将坚韧精神异化为对行政指标的绝对服从，导致政策执行出现"机械刚性”与“策略性应对"并存的矛盾现象。在老旧社区改造工程中,部分街道为按时完成指标任务,虽达成物理空间改造目标,却忽视了居民生活习惯的延续性,造成“千区一面”的文化断裂。这种执行异化既违背了坚韧精神蕴含的务实品格，也削弱了治理创新的社会认同基础“忠勇”品格简化为对行政指令的机械执行,将上级考核指标异化为终极目标。这种价值偏离使忠勇精神从服务为民的道德准则,异化为政绩竞赛的工具符号,削弱了治理创新的公共价值属性。开放包容的城市品格退化为形式化的协商程序，多元主体参与会议签到式的符号在场“争先”意识在治理创新中被简化为技术移植的“拿来主义”,形成对发达地区经验的机械模仿。部分基层单位将开放精神等同于标准化复制，在治理中盲目引入其他地区的管理模式，却忽视山城特有的立体空间结构和梯坎文化特征，导致治理资源配置效率低下。这种路径依赖不仅消解了争先精神的本土转化能力，更造成治理创新实践中的“制度空转”，使创新举措难以真正嵌入地方治理生态。这种价值与实践的错位重构，使得治理创新既无法完全遵循制度规范，又难以真正实现精神引领，最终形成断裂。

三、重庆城市精神融入基层治理现代化的创新路径

破解转化难题,需重构“精神一制度一实践"的共生系统，让精神载体成为居民日常实践的活态空间。将山城的文化基因转化为制度创新的源代码,让忠勇精神从符号走向共治契约,使开放胸怀从口号变为多元参与的治理架构，重庆精神方能走出融入基层治理现代化的新路。

（一）党建引导与多元协同治理，培育精神符号转化枢纽

在重庆基层治理实践中，“坚韧、忠勇、开放、争先"的城市精神特质与治理效能转化之间仍存在“悬浮式"断层，主要表现为精神价值与治理实践的衔接机制不完善、制度供给与基层需求的动态适配不足。为解决这一问题,需构建系统性改革框架,通过多维路径推动城市精神深度融入治理全流程。首先，强化党建引领是破解悬浮困境的核心抓手。要以基层党组织为枢纽,将问题发现靠党建、问题发生查党建、问题解决看党建的治理逻辑贯穿基层工作,通过组织体系重塑实现党建网格与治理网格的"双向嵌入”。5其次，建立“精神转化评估体系”要对基层党组织落实城市精神的情况进行周期考核，重点监测地质灾害应对、移民社区服务等场景中的价值践行效能。通过精准下放执法权限、充实基层管理队伍、优化财政保障机制，破解“小马拉大车”的治理困局。最后，通过自治、法治和德治融合为精神落地提供实践载体。自治层面升级“三级议事会"为城市精神践行平台,围绕山地社区停车管理、城乡接合部环境整治等议题,开展"开放协商""韧性调解"等专题议事活动。法治建设需突出制度创新，在民主法治示范社区创建中嵌人“巴渝调解工作法”,开发“精神—法治转化评估模型”,对物业纠纷、新市民融入等案例进行“开放包容度”“程序韧性值”分析。德治教化可通过“城市精神文化墙""榜样案例库"等载体,将红岩精神与社区治理实践结合,培育“忠勇楼栋长"“开放商户联盟"等群众自治力量。每年开展精神转化效能评估,对“开放治理示范社区”“忠勇履职标兵"进行多维度表彰，形成"实践创新—经验固化—制度迭代"的良性循环。通过上述措施的系统推进,最终实现城市精神从价值理念到治理效能的实质性转化，为超大城市治理提供可复制的重庆方案。

(二)制度调适与价值转化同频，弥合制度供给与治理需求时差

在重庆基层治理实践中，“坚韧、忠勇、开放、争先"的城市精神与治理效能转化之间存在制度供给与治理需求的时差问题，主要表现为制度更新滞后于实践需求、精神价值未能充分嵌人治理流程。为解决这一结构性矛盾,需构建制度调适与价值转化的双向驱动机制,通过系统性改革实现城市精神与治理实践的动态适配。首先，加强制度供给的前瞻性与灵活性是破解时差困境的基础。应建立“需求预判一制度设计—动态评估"的全周期管理机制，依托社会治理大数据平台，对老旧社区改造、流动人口管理等高频治理场景进行需求建模，提前制定适配"坚韧"特质的风险防控预案、“开放”导向的跨域协作制度。同步实施制度效能动态监测,每季度对既有政策进行"精神契合度"评估,重点核查"忠勇"责任清单的执行偏差、“争先"激励措施的实施效果,通过快速修订程序及时消除制度盲区。在重庆市九龙坡区、渝北区等治理单元试点"弹性制度试验区”,允许基层在应急响应、民生服务等领域突破常规流程,但需同步提交“制度创新风险评估报告”,形成风险可控的容错机制。其次，建立需求响应的"24小时闭环机制”,对市民反映的治理堵点进行分级分类处置，确保简单问题当日办结、复杂问题周内反馈，通过治理效能的可见性提升市民认同感。通过多维措施的协同推进，最终实现制度供给与治理需求的动态平衡，使城市精神真正成为驱动基层治理现代化的核心动能。最后，提升市民参与效能是缩小制度时差的关键环节。构建“线上 + 线下"双轨参与渠道，在渝快办平台增设践行精神反馈模块，市民可对政务服务中的“开放包容度"“响应坚韧性"进行实时评价。

（三)价值校准与实践反馈共振，构建系统性基层治理治理框架

在重庆治理创新实践中，“坚韧、忠勇、开放、争先"的城市精神特质与治理效能转化之间出现异化现象，主要表现为精神内涵被简化执行、制度设计偏离实践需求等问题。解决这一困境需构建“价值校准一实践反馈"的系统性治理框架,通过精神内涵具象化工程,将抽象的城市精神转化为可操作、可评估的治理准则。将“坚韧"具象为风险共担机制，“忠勇"细化为首问责任履行制，“开放"转化为跨域协同中的利益共享标准，“争先”具化为改革试点的创新试错边界。同时,聚焦重庆山地城市特征与历史文化资源,构建差异化场景分类体系。如通过朝天门历史街区保护案例，体现“坚韧"精神的空间韧性转化；轨道交通便民摊位管理案例，展现"忠勇"精神的责任伦理实践；成渝双城经济圈跨省通办机制，凝练"开放"精神的制度突破模式；青年创业孵化基地案例，界定“争先"精神的风险阈值。通过全链条反馈机制将市民诉求、治理效能与制度优化深度绑定，形成城市精神治理的自我修正与持续进化能力。通过建立多维度感知网络，整合“线上 . + 线下”反馈渠道,线上依托“渝快办"平台开通治理意见箱，供市民实时上传城市精神应用偏差案例，同步对接12345热线设立治理专项;线下在社区党群服务中心、红色教育基地设置实体反馈终端，结合每月城市精神议事日活动,组织市民、商户、社会组织代表围绕典型案例开展沉浸式讨论。构建数据监测评估体系，打通网格化管理平台、舆情监测系统等数据源,对制度执行过程进行全流程追踪,运用智能算法识别"制度空转"风险点，自动触发预警,对刻意曲解精神内涵、形式化执行案例模板的行为启动问责。持续推动治理实践与城市精神的价值共振，形成以价值校准锚定精神内核，以实践反馈驱动持续升级的治理生态系统，实现城市精神从文化符号向治理资本的实质性转化。

基金项目：重庆工商大学教育教学数字化转向项目“新文科视域下AIGC舆情信息监测与研判课程教学改革与探究"(编号：2023024)的阶段性成果。

参考文献：

[1]重庆脱贫区县农村居民收入增速连续四年领跑全国[N].重庆日报.2025-3-18(01).

[2]中国社区发展网.重庆南岸区：推进"三事分流"实现基层治理良性互动.中国社区发展网[EB/OL].（2021-10-25)[2025-3-21]http://cdcn.org.cn/article/6227.2021.10.25.

[3]重庆城市精神的文化深意何在：“我们的城市我们的精神"解读[N].重庆日报.2024-12-30.（11)

[4]蔡岚，王介凡.城市基层治理中党建引领"悬浮化"问题解决机制探究——基于广州市白云区党建引领的扎根理论研究[J]中共福建省委党校(福建行政学院)学报，2025(01):55-63.

[5]全方位加快推进重庆基层治理现代化[N].重庆日报.2024-9-29(09).

作者：林晓红，重庆工商大学文学与新闻硕士研究生付红安，重庆工商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讲师、法学博士、硕士生导师

责任编辑：粟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