韧性治理视角下智慧社区建设的经验与创新

社区是社会治理的基本单元，［1］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提出“科技支撑社会治理”。2022年九部门印发的《关于深入推进智慧社区建设的意见》规范并加快了智慧社区建设。近年来，各地创建智慧社区取得了显著成绩，打通了精细化治理的“最后一公里”，建设智慧社区逐渐成为我国社区治理新模式。

社区是筑牢城市安全最基础的防线。根据紧急灾难数据库EM-DAT统计的数据显示，近三十年来，全球范围内几乎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灾害发生，灾害数量增长令人震惊。但当前智慧社区建设较少引入韧性理念。通过调研发现，有些社区在智慧化建设过程中侧重硬件设备和平台建设，较少关注甚至忽视韧性治理问题。《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指出：“建设海绵城市、韧性城市。提高城市治理水平，加强特大城市治理中的风险防控。”［2］在全面提升基层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背景下，怎样最大程度削弱自然灾害和突发公共事件的冲击干扰，克服社区发展的脆弱性，韧性治理为智慧社区建设提供了新思路。

一、智慧社区韧性治理的内涵和特征

“韧性”理念最早由联合国可持续发展全球峰会提出并应用于城市风险治理领域［3］。2002年，倡导地区可持续发展国际理事会进一步提出了“城市韧性”议题，为各界学者研究社区治理提供了新思路。

（一）韧性治理的内涵及理论基础

社区韧性治理是指社区系统内遇到自然灾害或者突发公共事件，具备通过特定手段对外部冲击进行缓冲，以减轻其对自身及居民生活产生的影响，并能通过有效优化、协调与资源整合来抵御不良条件，进而促使系统恢复至正常运行状态的管理能力。金筱霖等（2023）认为，韧性治理的研究应从三个维度全面展开：在宏观层面上，探讨韧性治理的基本理念及其实践体现；在中观层面上，深入研究韧性理论如何在社区治理的具体情境中得以嵌入和应用；而在微观层面上，则聚焦于针对具体问题的韧性治理实施方案。［4］陈涛等（2021）认为，韧性治理是一种更具自主性、适应性和变革性的可持续治理模式。［5］

当前韧性治理尚未形成完整理论基础，学界关于韧性的研究多从可持续发展理论、安全经济理论、复杂适应系统理论、发展战略理论方向展开。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指出：“要健全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制度，提升社会治理效能。”［6］韧性理念赋能智慧社区建设有利于提升社区危机治理水平。

（二）智慧社区韧性治理的特征

韧性治理作为抵御社区自然风险和人为灾害的社区运行新模式，更好地补充了智慧社区在数字治理与社区管理以外的空缺，同时韧性治理与数字治理融合，拓展了智慧社区建设的深度和广度。结合城市韧性理论分析基层社区治理［7］，综观韧性治理应用于智慧社区建设须具备以下四大特征。

一是多样性特征。随着城镇化率不断提高，社区被赋予了更多责任。韧性理念提倡社区应利用社区多元的系统组合成多种方式来削减系统的外部冲击。综合人口结构、历史环境、自然条件等因素，为社区有限的空间赋予可持续的生态功能，避免千篇一律的建设格局。二是冗余度和模块性。面对不可控制的外部冲击、干扰，在建设过程中应考虑冗余部分社区资源，如供电、通信、道路疏散、食品供应和医疗系统等基础服务设施，以保证社区在特殊时期的正常运行。冗余度和模块性存在可以提高系统的可靠性、稳定性和容错性。三是网络联系性。利用社区数字孪生技术，实现物理世界与数字世界的互动和交互，实时监控社区内部交通路网、生态空间、电网、水网等状态，甚至通过算法提前预警，形成层层网络。四是变化适应性。不断完善和修改社区规划设计，用发展、灵活、创新的思路，以有效降低不可避免的外部冲击。将变化适应性要求融入社区治理体制机制中，倒逼社区的精细化建设。

二、智慧社区韧性治理的潜在需求分析

目前中国城镇化率已达66.16%，社区服务人口日益增多，治理任务也不断增加。自2014年起，很多城市开始试点智慧社区建设，在社区网格化治理、社区政务服务、智慧移动应用、平安社区等领域提升了刚性治理效能。但在柔性治理方面仍需提升，比如：在应对自然灾害等外界干扰的恢复性、提升社区内部经济、文化、生态的抗压性等方面需要引入韧性理念。

（一）智慧社区可持续发展的迫切需要

当前数字化手段为社区提供了高效、便捷的治理方式，但智慧社区建设仍偏重智能设施建设，缺少对社区经济、社会和环境可持续性的关注。在智慧社区建设前要进行科学合理的规划和定位，在建设中要结合实际情况，持续推广可持续发展理念，在建成后根据需要动态调整体制机制。

（二）智慧社区柔性治理的现实需要

智慧社区建设是一项系统工程。现阶段我国部分省份先行试点，在调研中发现，少数政府规制水平对智慧社区建设存在负向阻碍，有些部门对智慧社区理解不深刻，认为加装摄像头、购买平台服务就是“智慧社区”“智慧平安小区”，建设过程流于形式，重视数量大过质量。韧性治理融入智慧社区建设要鼓励政府、社居委、社会组织、社区人才等相关方的广泛参与、建立合作关系、开展协商对话、实现多元利益的协调共治；同时要主张根据问题动态化和复杂性变化和实际需求，灵活调整社区治理措施，实现韧性治理重大价值。

（三）智慧社区韧性治理的时代需要

近年来，各种自然灾害和突发公共安全事件不断影响和冲击社区。因此，韧性治理显得更为关键。目前，国内外社会和政府部门高度关注此问题，韧性社区建设已成为当前及未来一段时间内亟待破题的重要任务。数字赋能与韧性治理相结合对我国基层治理乃至全球治理都具有划时代意义。

三、智慧社区韧性治理的经验借鉴与启示

韧性治理为智慧社区可持续发展提供新思路。我国研究不论在理念、方法等宏观层面，还是在基础设施、组织架构、多元治理等微观层面基本处于探索阶段。近年来，伴随着地震、泥石流、台风、暴雨等自然灾害和世界经济下行的时代背景，不稳定不确定因素增多，我国在顶层设计上对韧性治理愈加高度关注。现结合国内外韧性建设经验，总结以下三点启示，为全面建成智慧社区韧性治理提供参照。

（一）强化基础设施建设，增强社区工程韧性

智能设施是智慧城市建设的硬件支撑和基础保障，作为社区的核心公共产品，当面临外部冲击时，如果基础设施展现出来的韧性不足，会延缓智慧社区建设步伐。强化基础设施建设，有利于增强社区的工程韧性。

社区关键基础设施主要包括道路网络、给水和排水工程、垃圾处理和环境卫生、公共建筑和设施、电力和通信等生命线工程。如德国弗莱堡市的沃邦社区通过前瞻性的规划与实施，对社区内绿色交通系统、可再生能源利用、雨水管理系统优化，显著提升了社区应对气候变化和灾害的能力。“回天地区”是北京大型居住区，因人口密度高，公共服务和基础设施严重滞后。自2018年起，北京市启动“回天地区行动计划”“五提升一深化”等基础设施优化工程，截至2023年，“回天地区”涵盖教育、交通、医疗卫生、文体绿化、市政基础设施、社会管理、城市更新等7个领域滚动实施79个项目，37个项目实现完工投用，累计增加学位5760个、停车位2000余个，为城市老旧社区的改造项目工程韧性提供了实证。

发挥社区工程韧性，保证社区在极端条件下也能恢复到初始状态，最终达到维持系统最佳功能的状态。基础设施、智慧平台等方面是建设智慧社区的重要组成部分，增强它们灾害应对能力，以保障社区在任何情况下，能够维持社区系统状态不变或者保持最小波动。

（二）建立健全组织体系，加强社区组织韧性

组织韧性是社区在面对各种压力、挑战和变化时，依靠自身组织能够适应、抵御并从中恢复的能力。相比2014年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发布的《智慧社区建设指南（试行）》，2022年九部门印发的《关于深入推进智慧社区建设的意见》更加突出了社区组织韧性建设，强调了组织领导力。

社区组织主要包括社区党组织、社区自治组织、社会组织在社区设立的分支机构及社区各类民间组织等，是以自我管理、自我治理和自我决策的方式来管理和运作社区事务的组织形式。北京“回天地区”以提升社区组织公共服务水平方式来深化软环境建设，如党建引领、部门下沉、多方参与、居民共治等方式，积极探索并实践超大社区基层治理的新路径。2024年“回天地区”的治理重心转向推进高质量发展，致力于提升社区服务水平，激活社区产业活力。

在调研中西部城市智慧社区时发现，它们普遍存在建设经费紧张、后续智慧社区平台运营费用不足、过度依赖财政补贴等问题。但在实践中也有优秀经验做法，例如：四川省成都市武侯区玉林街道黉门街社区通过以社区党委为主导，整合辖区党建资源、设立党建联席会议制度，招募社区兼职委员，建立了社区党组织与驻区单位党组织之间的常态化沟通联络机制。同时还成立了社区企业，聚合经济服务资源，坚持“公益+市场化+长效化”的运营模式，吸引了社会资源投入到社区服务中。通过增强社区组织韧性，创新建设社区经济组织，破解了智慧社区建设运营的“供给”问题。

（三）培养居民参与意识，优化社区能力韧性

“人”是韧性社区建设的核心资源。随着城镇化进程的加速，“熟人社会”正逐步走向解体，转变为“半熟人社会”“陌生人社会”，如何提升社区居民的凝聚力和向心力，培养公众的参与意识，对于社区能力韧性建设至关重要。培养居民参与意识、提升居民组织能力和风险抵抗能力，可以有效地将被动应对转变为主动适应灾害，增强个人能力，筑造防御长城。能力韧性的重要性在于它能够提高社区的适应性和恢复能力，使社区在面对自然灾害、经济衰退、社会紧张等各种压力时能够更好地应对，并从中恢复和成长。

培养居民参与意识要重点培育居民的志愿服务意识。如江苏张家港就率先制定了《志愿者礼遇办法》自2014年实施以来，营造了崇德向善的氛围。安徽黄山成立“美在徽州”志愿服务队、组建志愿服务讲师团、发挥社区力量，凝聚群众、以文化人、成风化俗。黄山龙北社区还在智慧平台设置居民公约积分制管理（积分商城）模块，吸纳居民参与社区公益活动，提升自治能力。

探索党建引领下的群众自治，如重庆的“六桥同治”工程：搭建“党建一面旗”“主心桥”、架起汇聚民心“连心桥”、筑牢保驾护航“安心桥”、打造宜居宜业“舒心桥”、构建更有温度“暖心桥”、开启智慧赋能“省心桥”。以党建引领为抓手，培养居民参与意识、夯实群众自治水平、提升社区能力韧性。

四、智慧社区韧性治理的未来展望

数字治理和韧性治理双赋能，智慧社区在大数据时代背景下的建设更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尤其自2019年底开始，社区被赋予了更多使命。如何让智慧社区变得更为韧性，通过前文分析，明确了韧性治理的现实需要以及从典型案例中得到了经验启示。可见，智慧社区韧性治理这一理性模式在全国范围内是可以复制实现的，也是未来社区治理的一种创新发展思路。

（一）智慧社区韧性治理的模式选择

未来结合全国各地市特点和现状，尤其是经济发展情况，将智慧社区韧性治理模式分为以下三类：

一是创新党建引领模式。在社区治理中，要始终坚持和加强党的领导，推动党组织向最基层延伸、健全基层党组织工作体系、强化党建核心作用、发挥党的组织和党员的力量。构建“党建+社会治理”模式，通过党建引领下的自治、法治、德治相结合，提升基层治理效能。推行网格化管理和服务，形成社区党委—网格党支部—楼宇党小组等多级组织结构，如建立“红色物业”“红色联盟”“红色驿站”等具体措施，将治理和服务深入到社区每一个角落，快速响应、解决人民群众日常生活中的实际问题和困难。

二是建立精细化治理模式。面对社区居民诉求多元复杂、社区治理“碎片化”问题以及呈现出的责权不一、效率低下以及信息化程度偏低等现象，智慧社区韧性治理应该以服务导向铺路、建立情感治理通路、调动多元主体参与，强化多维韧性能力、提高韧性治理温度。提升居民参与度、协助社区管理者科学规划、促进社区内外合作。以服务为抓手，根据居民实际需求，提供个性化、精细化的社区服务，如设立邻里互助站、打造全网格服务，满足不同群体特别是老人、儿童、残障人士等特殊群体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