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能人在乡村振兴过程中的利弊分析：基于鄂西南X县的实证研究

摘要 地方能人形塑了乡村的发展路径与方向，是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重要影响因素。基于湖北省鄂西南X县的实地调研资料，首先将地方能人划分为经济能人、专业技术能人及政治能人3种类型，并且引入“积极-消极”的二元分析框架深入考察了地方能人在乡村振兴过程中起到的正面与负面效应。研究发现，地方能人起着推动村庄经济社会发展、维持村庄社会秩序及重振乡村传统文化的积极作用，同时也应看到地方能人给基层民主造成的破坏以及维护个人私利的行动给村庄治理带来的巨大阻力，尤其是在地方能人影响下形成的“扶贫产业化”现象，极大阻碍了村庄经济建设与发展。

关键词 地方能人;乡村发展;振兴;“积极-消极”作用

中图分类号 C 91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0517-6611（2022）18-0232-03

doi：10.3969/j.issn.0517-6611.2022.18.055

开放科学（资源服务）标识码（OSID）：

Analysis of the Advantages and Disadvantages of Local Competent Persons in the Process of Rural Revitalization： An Empirical Study Based on X Counties in Southwest Hubei

DUAN Yu

（School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 Hohai University， Nanjing， Jiangsu 211100）

Abstract Local competent people shape the development path and direction of villages， and are an important influencing factor for the implementation of rural revitalization strategy. Based on the field research data of X County in Southwest Hubei Province， we firstly classify local competent people into three types： economic competent people， professional and technical competent people and political competent people， and introduce the binary analysis framework of “positive-negative” to investigate the positive and negative benefits of local competent people in the process of rural revitalization. The study found that local leaders play a role in the development of rural areas. The study finds that local capable people play a positive role in promoting village economic and social development， maintaining village social order， and revitalizing traditional village culture， but at the same time， we should also see the damage caused by local capable people to grassroots democracy and the great resistance to village governance caused by their actions to protect their personal interests. The phenomenon of “industrialization of poverty alleviation” under the influence of local capable people has greatly hindered the economic construction and development of villages.

Key words Local capable people;Rural development;Revitalization;“Positive-negative” role

党的十九大以来，明确了“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乡村振兴战略总要求，是农村工作的总抓手[1]。国家要实现这一总要求，地方能人在乡村振兴过程中扮演的关键作用不容忽视。在农村发展过程中，地方能人依托于自身的政治经济资源或社会网络资源，为村庄建设和经济发展提供了新契机，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农村地区贫困落后的现状，成为支撑乡村振兴的重要一极。目前学术界关于地方能人的研究，多集中于地方能人与乡村治理问题的讨论。面对乡村治理场域发生的重大变化，应该借鉴传统乡村治理的有益经验[2]，将乡贤吸纳到乡村治理体制之中，积极发挥他们在乡村治理中的作用[3]，也有学者讨论了乡贤的人格特征及其养成机制[5]。针对乡贤在村庄治理中发挥了何种作用及其发挥作用的机制与逻辑，学者们从不同视角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并提出了诸多创新性观点及建设性对策，但却缺乏对地方能人全面性、系统性的考察与分析。鉴于此，笔者以在湖北省西南山区调研所得资料为基础，具体考察了地方能人的多种形式，并深入探析了地方能人在乡村振兴过程中扮演的角色与发挥的作用。

1 能人的类型划分及特点

乡村振兴战略实施过程中，按照地方能人自身具备的独特素养、优势及产生作用的方式不同，总体上可以分为经济能人、专业技术能人及政治能人3种类型。经济能人与专业技术能人主要通过非正式制度对村庄治理与发展产生影响，政治能人产生作用的方式则以显性规则为主。基于鄂西南X县的实地调研，该研究利用案例介绍的方式具体呈现地方能人的多元类型，并结合能人职业状况进行相应分析。

1.1 经济能人 主要指市场经济改革以后，经过自身反复不断地摸索及努力，及时抓住了改革开放带来的红利，从而得以增强自身经济实力的那批人。他们的经济地位在整个村庄占中上层，是村庄经济发展的重要带动者，主要包括村庄中的个体经营者、私人企业主及农业大户。如新安村黄某，其文化程度不高，但头脑非常灵活。先是在当地开办百货超市，后来又以自家为场地办起了生产地方特色糍粑的小工厂，因而积累了一定的财富。又如黄坪村张某，担任黄坪村村副主任的职务，同时还成立了2个小型建筑公司。目前，其手下长期做事的工人有近百人，他们几乎全部来自本村，每年总营业额超过了4 000万元。通过向村里贫困户提供岗位的方式，实现了“输血式”扶贫到“造血式”扶贫的关键转变，将村民脱贫致富的积极性与主动性充分调动起来，为黄坪村取得脱贫攻坚战的伟大胜利奠定了坚实基础。与此同时，把村庄劳动力聚集在工程队中，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劳动力外流，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与推进因而具备了相应的人才基础。再如下坝村杨某，是当地有名的农业大户，承包了多达2 hm2的农田种植辣椒。2020年，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辣椒价格迅速攀升，杨某在短短2个月赚取的利润就超过了2万元。他主动向前来学习的村民传授辣椒种植的知识与技巧，带领部分村民实现了脱贫致富。由此可见，相对于其他村民而言，经济能人拥有较雄厚的经济资源，他们将经济资本与村庄发展联结起来，在带领村民进行村庄经济建设方面发挥了突出作用。

1.2 专业技术能人 专业技术能人涵盖的范围相对较广，有时甚至会与经济能人、政治能人发生重合，也就是说，具备专业技术能人身份的同时，也可能是经济能人或政治能人。这主要是因为某些经济能人、政治能人拥有某一领域的专业技能，较易受到村民拥戴与认同，从而具备了最终成长为政治经济能人的优势条件。专业技术能人主要包括村内知识分子、具备某种生产技能的专业人才2种类型。根据调研来看，知识分子分为现代知识分子与传统知识分子2种类型，现代知识分子受教育程度高，部分人还是本科毕业生。如下坝村能人杨某，毕业于湖北某一本大学，后进入麻阳寨小学支教，在附近的村民群体中有较高威望，村民遇到问题都主动向他请教。传统知识分子主要指民间宗教领袖或年纪较大的老者，宗族领袖因其掌握丰富的宗教知识获取了权威，“乡村长老”则拥有大量的经验知识，可以为村民的农业生产活动提供指导，在化解村民矛盾与纠纷方面也扮演了重要作用。另外，也有部分村民因为掌握某些特殊知识而受到村民的信服，如算命先生、风水先生及做法道士等。总之，现代知识分子与传统知识分子都处于乡土社会的大场域之下，两者相互成就、相互影响，共同交织出经济发展、社会和谐的美好乡村生活图景。另一方面，在国家不断推进现代化的进程中，传统知识分子作为法治化、正式化治理的重要补充，在乡村治理中也发挥了无可替代的关键作用。基于此，有学者提出了“复合式治理”的理念[6]，主张从乡村多元主体特点及产生作用的领域入手，明确界定彼此间的治理范围，最终达到善治目的[7]。具备某种技术的专业人才，主要是指村庄中“靠手艺吃饭”的那批人，诸如木匠、杀猪匠、泥瓦匠等。全面脱贫战役打响之后，产业扶贫在全国范围内兴起，乡村专业技术人才也随之大量涌现。以黄坪村为例，黄金梨是该村目前的主导产业，几乎家家都种黄金梨。然而，黄金梨对农户种养技术要求较高，村民必须接受相关培训来提升自身专业技能，使生产出来的产品满足市场要求。当下，黄坪村大部分农户都已经熟练掌握了黄金梨的种植、培育及采摘技术。

1.3 政治能人 村庄中的政治能人主要包括在职的基层工作者、从国家机关退休的干部人员两种类型，他们主导着村庄的发展方向，是村庄经济建设的主要推动者。如黄坪村村书记姚某，经过多年基层工作，积累了丰厚的体制内外资源，深刻地影响了黄坪村的发展道路。据姚某告诉笔者，“黄坪村以前都是种植蔬菜，主要销往县城，但村民能够赚取的利润相当有限……在武汉参加会议的时候，一位上级领导就让我在村里发展产业，高低由他替我解决产品销路问题……这下我就有了干劲，多方考量后就决定在村里种植黄金梨。”这一现象在笔者调研的川西藏族村寨神座村也得到了体现，作为退休的副县长，大张充分动用自身关系网络资源，推动神座村走上了发展绿色旅游业的道路，实现了社会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间的协调与和谐。由此可见，政治能人一方面通过与上级领导的政治博弈，积极寻求推动村庄经济发展的机遇;另一方面，他们又借助自身既有社会网络资源，为村庄发展增加增添更多“筹码”。

2 双面性：地方能人在乡村振兴过程中的利与弊

伴随着市场经济改革的不断推进，相对独立封闭的乡土社会被卷入了现代化、工业化的浪潮之中，产生了全方位的剧烈变动。有学者发现，中国的乡土社会正在面临着不同程度的解体[8]，部分乡村甚至出现了“村落终结”的情况[9]。面临市场经济给村庄共同体带来的严峻冲击，再加上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背景下国家权力与乡土社会的重新结合，地方能人在乡村振兴过程中扮演的角色值得研究人员进行深入考察。根据调研来看，地方能人对乡村振兴战略的施行既有积极促进效果，但有时也会起到阻碍的作用。

2.1 地方能人在乡村振兴过程中的正面效应分析

当下，地方能人所发挥的积极作用主要包括引导村庄经济建设、维持村庄社会秩序、整合村庄传统文化3个方面。

2.1.1 引导村庄进行经济建设，带动村民发家致富。经济能人的个体经济实力往往较为雄厚，并且在村中具有一定的知名度，这极其利于有效整合村庄既有资源，迅速带动村庄经济发展，改变村庄的落后面貌。以马家寨村为例，该村为了发展观光旅游业，需要加宽道路、优化路面情况，但涉及占用农户土地的问题。然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实施以来，集体的土地权利不断弱化，公共服务建设的难度随之大大增加。面对部分不肯让地的“钉子户”农户，村干部不仅无能为力，甚至因此加深了与农户之间的矛盾，修路工程受到极大阻碍。当地经济大户马某了解情况以后，积极介入此事，最终运用“市场化”的方式解决了“钉子户”，修路工程因之得以继续开工。目前，依托于绿水青山的自然景观及便利的交通，马家寨村观光旅游得到了发展，“农家乐”等旅游业链条下游的休闲服务产业也相继出现并发展，村庄经济发展水平得到极大提升。在X县的黄坪村，张某组建了两支工程队，招收的工人全部来自黄坪村内部，解决了近百人的就业问题。工人的工资标准为150元/工日，与农业生产相比，工程队的工人年收入已经实现了翻一番的目标。由此可见，经济能人不仅拥有良好的经济基础，并且他们参与村庄治理的愿望也比较强烈，愿意为村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而且经济能人的商业“嗅觉”比较灵敏，能够准确找到正确的发家致富道路，进而抓住村庄在发展过程中面临的机遇。陈寒非[10]通过调研发现，由经济能人治理的村庄，村民经济状况相较于过去都会有一定程度上的好转。因此，重塑经济能人在乡村发展过程中的重要作用，将有效增加村民收入，推动村庄经济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