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新质生产力赋能乡村全面振兴：基于新农人培育的路径探索

[中图分类号]G72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985（2025）14-0065-09

2023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在黑龙江考察调研期间指出，要整合科技创新资源、引领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以应对时代挑战。新质生产力以其高科技、高效能和高质量的特征，成为推动经济社会发展与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新动力。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最艰巨最繁重的任务仍然在农村。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要全面推进乡村振兴，以农业农村现代化为路径，加快建设农业强国。从理论要素来看，农业新质生产力的核心在于数智化创新，其为我国农业现代化进程开辟了崭新道路，同时也为乡村振兴注人了持续不断的活力[2。从实践要素来看，乡村振兴的内生动力来源于农业农村人才队伍建设，职业教育是农业农村人才队伍建设的关键力量[3]。从主体要素来看，农村职业教育在全方位支持乡村发展的进程中，其主要目标是培养新农人[4]。为此，“农业新质生产力"“乡村全面振兴”“新农人”分别作为中国式乡村现代化建设的理论要素、实践要素和主体要素，三者紧密相连且相互渗透，已然成为一个密不可分的统一体。更为重要的是，农业新质生产力驱动了高等职业教育在新农人培育领域的变革，同时也受到新兴农业人才的反向赋能[5]。2025年1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乡村全面振兴规划（2024—2027年）》，明确提出强化农村职业教育和成人教育，加强农村数字人才、电商人才培育[。基于此，本研究旨在把握新农人这一关键主体，以培育新农人为落脚点，探索农业新质生产力赋能乡村全面振兴的理论之基、实然之困与应然之路，以期为相关领域研究与政策制定提供意见与建议。

一、理论之基：农业新质生产力赋能乡村全面振兴的要素构成

生产力发展理论是马克思生产力理论的核心内容。从“乡村振兴”战略的广泛实施，到“乡村全面振兴”阶段的高质量发展，我国乡村振兴工作成效显著，脱贫攻坚取得全面胜利，乡村产业、人才、文化、生态、组织等方面实现阶段性进展，乡村治理现代化日益推进。这些成绩和进步，离不开生产力的发展。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新质生产力以劳动者、劳动资料、劳动对象及其优化组合的跃升为基本内涵。为此，劳动者、劳动资料和劳动对象作为生产力的三个基本要素，需要为发展新质生产力实现新的跨越与升级。“农业新质生产力"的发展需要农业、农村、农民产生新动能与新蜕变。

1.“高素质”劳动者。马克思指出，任何新的生产力，只要它不是迄今已知的生产力单纯的量的扩大，都会引起分工的进一步发展[8]。农业新质生产力作为解决“三农”问题的关键生产力，正深刻重塑乡村全面振兴的整体格局。“农民”作为农业新质生产力的劳动者要素，是实现乡村全面振兴的主体性力量。数智时代的发展，亟须农业新质生产力为乡村全面振兴培育一批具备先进理念、专业技能及深厚乡土情怀的“高素质”农业劳动者。在技术平台方面，以“大数据、人工智能、物联网”等前沿科技为依托的农业新质生产力，可以为其搭建高效学习平台，提升劳动者知识技能。在精神支撑上，农业新质生产力可以为其提供创新创造的良好环境，培育劳动者的创新精神。农业新质生产力催生的智慧农业、生态农业、农产品电商等新兴业态为农业发展带来新技术、新转变与新突破。新的转变营造新的环境，新的环境激发新的意识，使劳动者勇于探索新的农业模式与经营策略，久而久之，劳动者涵育出创新精神，成为乡村发展的新兴力量。在乡村情感方面，农业新质生产力可以促使新农人扎根乡村建设，厚植乡土情怀。“新农人”作为新农村建设的主体性力量，其饱含的乡土情怀是他们扎根农村、主动求变、建设农村、发展农村的不竭动力。为此，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农村，实现乡村全面振兴，亟须从技术平台、精神支撑、乡村情感等方面着手，培育一批真正“懂农业、会农业、爱农村”的新农人。

2.“新质化"劳动资料。劳动资料是组成生产力的三要素之一。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认为，以生产工具为主的劳动资料是判断不同社会历史阶段生产力水平的客观标尺，而生产工具的发展与否，又取决于其中蕴含的科学技术含量[9]。生产工具的先进与否制约生产力的高低水平。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指出：“各种经济时代的区别，不在于生产什么，而在于怎样生产，用什么劳动资料生产"[10]。回顾人类历史的四次工业革命历程，每一次社会格局的变化，都蕴含生产力的技术革新。例如，工业革命时期蒸汽机的发明和应用，是新型劳动工具的代表，体现当时的新质生产力，极大提高了生产效率；信息时代计算机和互联网的出现，是新型劳动工具的代表，代表当时的新质生产力，其应用和发展极大改变了社会生产生活方式[]。因此，以“技术革命性突破、生产要素创新性配置、产业深度转型升级”而催生的新质生产力需要“新质化”的劳动资料，实现技术突破、创新驱动和产业升级。新型农业生产工具作为“新质化"劳动资料的重要组成与载体，其发展与创新将直接影响乡村生产力的发展与乡村全面振兴的实现。从科技创新维度来看，大数据、人工智能等前沿技术深度融入农业生产环节，极大地革新了传统劳动资料。此外，农村基础设施建设是农业新质生产力的基础支撑，健全的现代基础设施不仅是推动现代化进程的核心引擎，更是衡量现代化成就的关键标尺。基于此，农业新质生产力在科技创新维度、生物技术突破和农村基础设施等方面，为乡村全面振兴创造出“新质化"劳动资料。这些劳动资料蕴含“数智化、科技化、网络化"等时代特征。

3.“新质态"劳动对象。马克思指出：“农业有两个区别于其他产业的显著特点。第一，其劳动对象是有生命的动植物，是一个经济再生产同自然再生产交织在一起的过程；第二，动植物的生长时间与劳动时间不一致，存在很多闲暇时间。”2]这两种特点决定了农业的生产经营方式主要适用于“家庭作坊"式生产单位，劳动对象也主要是传统的耕地、农作物及自然资源等，获得的途径主要是向大自然索取。然而，农业新质生产力带来的技术革新、创新驱动与产业升级等拓展了生活与发展的实践场域和生活空间，催生了诸多区别于传统劳动对象的“新质态"劳动对象。一方面，从农业资源的有效利用来说，农业新质生产力的发展促使人们挖掘新型农业资源作为劳动对象，在一定程度上拓宽了农业资源利用的深度与广度。另一方面，从农产品的功能拓展来看，随着生物技术和食品加工技术的发展，农产品的价值不再仅仅局限于满足基本的食用需求。基于此，随着数智化的发展，科学技术的革新及生物基因的演变等，使得数据和信息等越来越多的非物质形态劳动对象成为农业新质生产力的丰富“原料”，劳动对象实现“新质态"跃升。值得注意的是，在以农业农村现代化助力实现中国式现代化的实践进程中，劳动对象的质态跃升还需要遵守“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原则”。

二、实然之困：农业新质生产力赋能乡村全面振兴的现实困境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13]这种矛盾的变化在乡村主要体现为城乡发展不平衡和农村发展不充分。城乡发展不平衡一方面表现为城乡之间的结构性失衡，另一方面则体现为乡村内部发展的非均衡性。农村发展不充分则包括农业现代化发展的不充分、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不充分、农民群体提高教科文卫发展水平和共享现代社会发展成果的不充分等[14]。虽然农业新质生产力的发展为提高城乡发展平衡性、推进农村充分发展带来了新的契机，但其服务乡村全面振兴的实践之路道阻且长。具体而言，一是高素质劳动者缺失与人才外流双重夹击，造成新型劳动人才供给短缺；二是“数智化”科技短缺与生产发展受限，使对新型劳动资料的需要迫在眉睫；三是信息数据缺乏与劳动对象“广泛化”不匹配，新型劳动对象呼之欲出。此外，乡村生态环境压力加剧，如何在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的同时实现绿色可持续发展，也成为亟待解决的难题。

1.高素质劳动者缺失与人才外流。《中华人民共和国2024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中国农村常住人口从2010年的6.74亿下降到2024年的4.65亿，农村常住人口数占全国总人口的 33% ，全国常住人口城镇化率为67% ，比2023年提高0.84个百分点[15]，其中就包含大量的年轻劳动人口从农村流向城镇。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关于“乡村振兴"“城乡融合”等重要论述及重要指示批示精神为我国“三农”工作提供了明确方向与科学指南。在新时代党的创新理论与一系列乡村振兴政策方针的引领下，我国乡村振兴取得重大突破，脱贫攻坚取得全面胜利，城乡融合发展持续推进，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升。然而，伴随全国人口结构的变化，农村人口规模逐渐缩减、村民年龄结构断层以及农村专业化人才匮乏等问题日益凸显，成为乡村发展的关键瓶颈。面对实现乡村全面振兴的现实需要，一边是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对高素质劳动人才、新型劳动人才的迫切需求，另一边是乡村本土人才尤其是青壮年人才的外流。随着乡村青壮年人口逐渐向城市流动，乡村地区的人口结构发生了显著变化，老龄化趋势日益明显。这种人口格局的变迁给乡村发展带来了诸多挑战，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乡村社区的可持续发展。“谁来振兴”“怎样振兴”“为谁振兴”成为乡村全面振兴亟待破解的难题。

2.“数智化"科技短缺与生产发展受限。2025年1月17日，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发布第55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以下简称《报告》）。《报告》显示，截至2024年12月，我国农村网民规模达3.13亿人，占网民整体的 28.2% 。《报告》提出“实数融合加快落地乡村基层，数字乡村建设有序推进”，这为补齐乡村全面振兴的“数智化”短板带来新的发展契机。农业新质生产力的发展迫切需要匹配“数智化”的新型劳动资料。然而，当前我国相对落后的数字乡村建设基础与现实，成为制约农业新质生产力赋能乡村全面振兴的重要因素。近年来，虽然国家大力推动数字乡村建设，乡村地区的互联网普及率有所提升，但城乡之间的数字鸿沟问题依然比较明显，尤其是在经济发展比较滞后的偏远乡村地区，该问题尤为突出[16]。一方面，步入乡村全面振兴阶段，面对“提质增效"新要求，传统的农业生产理念、生产效率、生产经验与技术等已经无法满足新时代农业生产的“精准化”“高效化”“高质化"需求。另一方面，新兴技术在农业生产领域的充分运用，既需要实现“乡村社会的数智化”，也需要与“人的数智化”相匹配。只有双向驱动，才能既提高乡村智能化设备的使用率，又提高乡村智能化设备的普及率，从而提升农业生产效率，推进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此外，与城市相比，乡村发展面临信息基础设施差距大、数字服务供给不足、数字技能差距明显等先天劣势，导致“数字鸿沟”成为影响发展农村新质生产力、实现乡村全面振兴的重要因素。

3.信息数据的缺乏与劳动对象“广泛化”。数字经济时代，农业新质生产力的发展带来大数据、物联网、人工智能等科学技术的革新与生产要素的优化，使“范围不断拓展的新劳动对象成为中国新质生产力的重要增长点，是发展新质生产力的物质基础”17]。在人工智能背景下，科学技术的巨大进步提高了人类开发、利用和创造资源的能力，赋予了劳动对象智能化因素，使得劳动对象的范围得以扩大。乘着“新兴科技”的东风，新型劳动对象呼之欲出，逐渐实现从“实体性”向“非实体性"的拓展，“数据”“信息”“知识"等成为农业新质生产力赋能实现乡村全面振兴的新型劳动对象，并在其过程中日益发挥着重要作用。然而，基于“三农”问题的固有特征，数据获取、信息搜集、知识储备与迁移等的实现存在先天不足。一方面，农村劳动者驾驭智能型劳动对象存在一定的认知困境。智能型劳动对象的“智能"特性，并非意味着劳动对象能够自主改变或自我创新，而是指在人工智能技术赋能下，劳动对象展现出更强的开发潜力、扩展空间和培育可能性。这种“开发潜力、拓展空间与培育空间"需要通过新型劳动者的实践来实现。另一方面，劳动对象的广泛化使农产品价值不再仅仅局限于产品本身，而是拓展出由科学技术研发催生的产品“附加值”。然而，农村有限的技术研发条件成为延伸劳动对象的技术阻碍。此外，受教育水平、经济状况、基础设施及技术转化平台等因素也在一定程度上成为影响农业新质生产力赋能乡村全面振兴的不利条件。

三、应然之路：农业新质生产力赋能乡村全面振兴的路径探索

作为农业大国，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核心依然在农村，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前提是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乡村全面振兴作为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的基础，亟须农业新质生产力的助力。作为传统农业生产力的数字化跃升形态，农业新质生产力依托高新技术赋能，锚定高质量发展目标，通过重组新农人群体、创新资本投入、优化组织形态和拓展市场边界等新型要素，构建起生态友好型与经济高效性相统一的现代农业生产力体系。农业新质生产力赋能乡村全面振兴体现在乡村产业、人才、文化、生态、组织等各个方面，核心是“人才”。习近平总书记曾多次提到“人才"之于科技创新与国家发展的重要性，并作出“坚持人才为本"的重要论断，提出教育、科技、人才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基础性、战略性支撑。基于此，在农业新质生产力赋能乡村全面振兴的实践过程中，新农人作为新质农业人才，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具体而言，结合乡村“五大振兴"维度，应对依托农业新质生产力，以培育“职业化新农人”，组建“乡村新队伍”；培育“创新性新农人”，提振“乡村新产业”；培育“知识型新农人”，传承“乡村新文化”；培育“绿色型新农人”，发展“乡村新生态”；培育“数字化新农人”，构建“乡村新组织”；紧紧围绕以培育“新农人”为核心的根本任务，立足“农业"特色，把握“高科技、高效能、高质量"特征，开辟农业新质生产力赋能实现乡村全面振兴的新尝试与新道路（如图1所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