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常儿童的道德发展特点、问题及对策建议

摘 要 超常儿童教育是实施科技强国战略的重要途径。在超常儿童教育社会价值凸显的当下，更应重视超常儿童德育。超常儿童道德心理发展早于普通儿童，但也存在一些问题。教育安置形式不匹配、教师缺少超常儿童教育素养、家庭教育重智轻德等，都可能会导致超常儿童的品行问题。为此，建议依据超常儿童道德心理发展特点，在提供适宜教育的条件下，加强超常儿童的思想政治教育、培养道德技能、开展心理健康教育，努力把超常儿童培养成德才兼备的栋梁人才。

关键词 超常儿童;思想政治教育;道德心理;心理健康

作者简介 刘玉娟，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心理与特殊教育研究所，副研究员

超常儿童指智能发展明显优于同龄一般发展水平的儿童，他们通常在智力等某个或多个领域表现出卓越能力。[1]根据国家统计局2020年末的统计数据推算，我国有着数量约为254万的庞大的超常儿童群体。[2]超常儿童是极具潜能的创新者和拔尖创新人才的后备力量，他们的道德发展水平对社会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3]近年来，由于对教育公平的狭隘理解，我国超常儿童教育受到阻滞[4]，超常儿童德育实践也未受到重视。2021年以来，“双减”政策的实施促使学校积极探索以学生发展需要为中心的教学，也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社会对教育公平的再认识，为超常儿童教育的开展创造了良好的政策环境。在超常儿童教育社会价值凸显的当下，超常儿童培养更应重视道德教育[5]，明确 “培养什么样的人、如何培养人、为谁培养人”。为此，本文将分析超常儿童道德心理发展特点、当前超常儿童德育存在的问题，并为如何将超常儿童培养为德才兼备的栋梁人才提出对策建议。

一、超常儿童道德发展特点

（一）超常儿童道德发展早于普通儿童

道德发展主要指道德认知、道德情绪和道德行为三个成分的发展。道德认知指个体对行为及事件是否符合道德规则所做的推理及判断。超常儿童整合和协调信息的能力较强[6]，智力超常儿童的道德判断和推理能力优于同龄普通儿童[7]，对情境中的道德成分有着更敏锐的觉察力、理解力和领悟力[8]。道德情绪指个体在道德规范框架下评价自己和他人的行为时体验到的情绪，既包括内疚、羞耻等负向情绪，也包含骄傲、自豪、同情等正向情绪。许丽颖等人发现超常儿童在面对诸如犯错的道德情境时，会和普通学生一样感受到内疚和羞耻，但超常儿童在犯错之后会选择更加积极地面对。[9]4～11岁超常儿童有着比普通儿童更加强烈的同情、移情等正向道德情绪体验。[10]道德行为指个体在道德意识的支配下所做的行动，含亲社会行为和反社会行为。研究发现，智力超常儿童有更多的亲社会行为，被攻击时更可能拒绝暴力反击，比普通儿童更具同情心，对他人更宽容。[11]

（二）超常儿童道德发展中存在的问题

在道德认知上，超常儿童对伤害/关怀和公平/互惠的重视程度低于普通儿童，对内群体/忠诚、权威/尊敬以及纯净/圣洁三个维度的重视程度与普通儿童无显著差异，这表明超常儿童不看重个体道德。[12]在道德情绪上，超常儿童的内疚、羞耻等负向道德情绪出现得更早，也更为强烈。由于具有完美主义人格特征，当不能很好地解决道德问题时，他们会体验到更为强烈的内疚感、羞耻感，负面情绪无法疏解时就会产生心理问题。[13]在道德行为上，超常儿童有着较强的自我优越感，以自我为中心，纪律观念和时间观念差，不愿意承担责任等。[14]超常儿童在课堂上有打扰其他同学听课、不听老师指令、随意走动等扰乱课堂的行为[15]，遭遇挫折时会表现出反社会行为。由于具有高度任务导向、高水平的好奇心、完美主义等特点，与同伴合作时，他们会为知识的准确性而争论，会因观点不一致而直接且明确地反对同伴，这些非建设性行为是造成冲突、影响同伴关系和进一步合作的主要障碍。[16]以上结果表明，虽然超常儿童在道德认知、道德情绪、道德行为上均存在一定程度的不足，但在高认知能力支持下具有极强的道德可塑性。

二、超常儿童德育存在的问题

（一）教育安置形式不匹配

我国有关超常儿童教育的政策法规不健全[17]，超常儿童不能及时得到鉴别并被合理安置[18]，普通学校附设特教班主要面向残疾学生[19]，大多数超常儿童只能于普通班随班就读[20]。普通班的教学内容、教学形式很难满足超常儿童的学习需求。超常儿童的高认知能力、独特的人格特质、认知与社会性发展的异步性导致他们在普通同龄群体中难以匹配到志趣相投、能力接近的互动伙伴，个人交往需求也得不到满足。我国多数超常儿童身处这种与自身发展需求不匹配的教育环境中，极易产生行为问题。

（二）教师缺少超常儿童教育素养

超常儿童的身心发展特点有别于普通儿童，对教师素养有着特殊要求。但特殊教育专业培养的各类专业人才中不包含专职超常儿童教育教师[21]，普通教师融合教育素养培训中也鲜有超常儿童教育的相关知识与技能[22]。在面对超常儿童时，教师缺少有效应对的知识和技能，不能理解超常儿童行为问题产生的真正根源，难以对其出现的问题进行有效引导。教师队伍超常儿童教育整体专业化水平偏低，制约了超常儿童德育的高质量开展，影响了超常儿童的全面发展。

（三）家庭教育重智轻德

超常儿童家长对孩子抱有高期望，对优质教育资源有着更强烈的渴望。由于科举文化的长期影响，加之我国当前开展超常儿童教育的学校相对稀缺，一些家长为获得优质教育资源，采取各种手段强化学科“应试教育”，重智轻德，忽视品行发展。家长的高期望和高压力导致亲子关系紧张，家庭功能出现障碍，使得超常儿童会过度追求名声与成功，丧失学习与发展的内部动机[23]，也更容易出现问题行为及抑郁、焦虑等心理问题[24]。

三、超常儿童德育优化对策建议

（一）将超常儿童思想政治教育放在首位

超常儿童作为国家拔尖创新人才的后备力量，不仅要具备精深的专业知识、卓越的创新能力，更要具备正确的价值观、坚定的理想信念和深厚的爱国情怀。信息化时代，学生面临着多元文化和意识形态的冲击，中小学又是价值观形成的萌芽期，结合超常儿童道德认知和道德情绪发展超前的特点，应及早开展针对超常儿童的思想政治教育。

在具体实施过程中，第一，充分发挥少先队和共青团组织的作用。吸收超常儿童加入少先队和共青团组织，重视少先队文化建设，通过积极向上、温馨和谐的组织文化增强超常儿童的归属感，加强身份认同，激发他们的积极情绪体验;发挥同伴作用，通过群体内部的模仿、示范、认同，塑造共同愿景;通过丰富多样的、符合其身心发展特点的活动加强价值观教育，帮助超常儿童明确作为祖国建设者和接班人的使命和担当。[25]第二，对超常儿童出现的价值观、理想信念等方面的问题给予个别化指导。超常儿童的认知能力和学习能力均优于同龄普通儿童，接收信息丰富，但又缺少社会经验，在没有正确引导的情况下有可能出现极端的认知和思想。教师在日常教学中需对超常儿童可能出现的问题保持敏感，在出现不良苗头时给予及时正确的引导。第三，开展多样化的社会实践活动。社会实践活动是立德树人的重要载体，也是身心相互作用的方式之一，能够将思政课程同社会大课堂有效结合，通过理论与实践的结合达成“知行合一”的德育成效[26]，完成价值认同。第四，通过党史教育加强榜样引领。可通过对我国老中青科学家事迹的宣讲，使超常儿童将理性认知与感性体验相结合，从而形成正确的价值观、荣誉感，进行符合社会发展需要的职业生涯规划，成长为坚定地站在国家和民族立场上的优秀人才。

（二）提升超常儿童道德技能

本·富兰克林说过：“认为没有善良就可以伟大是一个巨大的错误。”超常儿童学习的使命感需要有高尚的道德观念和正确的道德行为作为补充。道德敏感性、道德想象力、道德领导力等道德技能可以帮助超常儿童树立正确的道德观念、做出正确的道德推理，从而自发产生符合道德规则的行为。

道德敏感性指个体认识到现实中存在的道德问题、识别道德情境并对其进行解释的能力。[27]在科学研究中也存在道德问题，强烈的道德敏感性能帮助科研工作者对其进行识别。超常儿童作为潜在的科研工作者后备群体，接受相关训练有助于他们今后创造真正促进人类社会进步的产品。道德敏感性还能帮助超常儿童发现身边的道德问题，更好地应对复杂的社会交往情境，减少非建设性冲突，提升合作能力，做出更多的利他行为。包含道德词语和道德暗示的对话能够引导儿童从道德角度思考问题，因此可以在日常对话中、共同观看影视节目、亲子阅读时，通过此种方式引导超常儿童关注生活或社会事件中的道德问题，提升其道德敏感性。道德敏感性建立在关爱和沟通的基础上，增加社会实践活动，创造更多与社会互动沟通的机会，也能够提高超常儿童在互动过程中识别和解释所遇情境中的道德问题的能力。

道德想象力指个体通过想象认识自我、他人、情境，对所面临道德问题的各种可能性进行道德判断的能力。[28]道德想象力能帮助个体对自己的言行可能产生的后果、与他人的关联、对他人产生的影响进行预演，从而预见自身言行可能给他人带来的影响、干扰或伤害，然后调整自身言行，避免不良后果的产生。[29]道德想象力能帮助未来的科学家注意到各种情境线索，并能够想象出应对该情境的多种方式，这是科学家在处理问题时必需的能力。可通过移情训练、角色扮演等方式让超常儿童站在他人的角度思考问题，想象当下的行为可能会带来的后果，培养对他人的同理心。道德想象力可以帮助超常儿童减少冲动行为、攻击行为的发生。

道德领导力指理解自己所处文化的核心价值观，展现出社会看重的行为和美德，始终致力于人类的共同利益，能够对家庭、社区、社会产生积极、有意义和持久的影响。超常儿童作为潜在的未来领导者，其利他主义的道德观和伦理观至关重要。为培养关心社会的、具有道德领导力的超常儿童，建议开设情商课程，通过具体的案例让超常儿童理解和表达自己或他人的情感，并将这种情感转化为利他行为;在学校课程中增加志愿服务，常态化的志愿服务能够提升儿童和青少年的能力，增强其责任感、自尊心，促进其道德发展。当服务意识和利他主义成为参与者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就会成为参与者的思维和行为习惯。道德领导力还需要比应对智商测试更强大的思考能力和深度，培养批判性思维有助于提升道德领导力，为此，可以在德育课程中开展对道德困境的讨论，为超常儿童今后应对复杂的决策情况作好准备。在德育课程中还可以讨论道德行为产生的步骤以及为完成每一步可能遇到的困难，学生能通过这种方式理解人为什么容易陷入不道德的境地，从而思考怎样才能克服困难，采取合乎道德的行为。[30]

（三）关注超常儿童心理健康

心理健康是超常儿童个人潜能充分发展、成为国家栋梁的重要保障。尽管有研究表明，超常儿童有着更强的情绪能力、更高的动机和责任心，焦虑水平更低[31]，但超常儿童完美主义、高度任务导向、较早出现内疚和羞耻等负面情绪以及高自尊等特质会导致人际冲突、心理行为问题、学业问题等。超常儿童具有高期望、反智态度等独特风险因素及超常教育项目、认知能力等保护因素，“超常”标签可能让超常儿童承受更大的压力，而支持性教育项目将帮助陷入困境的超常儿童回归正常。[32]只有对超常儿童开展有针对性的引导，他们才有可能最终发展成为身心健康的人。

超常儿童心理健康教育的内容应有所侧重。自我调节能力是超常儿童心理健康教育的重点。超常儿童较之普通儿童具有更强烈的道德情绪，易引起更多的心理问题，可通过情绪调控能力培养疏导。青春期学生面临更多的选择和更复杂的任务，需要调节自己的情绪、行为，因此应重视青春期超常儿童自我调节能力的培养。为减少合作过程中的非建设性冲突，应重视超常儿童理解他人的能力与合作能力的培养。超常儿童的发展不仅需要外部力量的推动，其通过自身努力持续性成长的内驱力更为关键，积极心理品质也是超常儿童心理健康教育的重点。坚毅、热情和成长型思维是超常儿童克服困难、发挥潜能不可或缺的品质。[33]其中，坚毅体现为个体对长期目标坚持不懈的努力和持久的热情，坚毅对教育、健康、婚姻、工作、创业等领域有显著的正向影响[34]，对超常儿童来说极为重要。

超常儿童的心理健康教育主要通过有效的社会支持体系开展。心理教师需真正认识到超常儿童面临的压力和需求，如教学和其认知能力不匹配、教师和家长对他们抱有高期望、天才儿童的社会舆论压力等，并掌握辅导超常儿童的技巧。心理教师需要和超常儿童家长保持沟通，必要时给予指导。为此，需加强教师超常儿童教育技能培训，提高教师的超常儿童教育素养。家长为提高儿童的社会适应性、减少问题行为，需保持家庭功能正常[35]，还需适当降低对超常儿童的期望，注重培养他们的德性，注重与他们的情感交流，在遇到冲突时站在儿童立场考虑问题并进行有效的沟通。同伴关系也是儿童心理健康和社会适应的重要条件和保护因素[36]，能够帮助儿童获得归属感、亲密感和情感支持，缓解不利环境带来的消极影响。为使融合教育环境下的超常儿童获得良好的同伴关系，除向超常儿童传授交往技能以助其与身边伙伴建立良好关系外，还需为他们创设与能力相近同伴的交往机会，如提供额外的兴趣或特长课程，组织校际交流活动、竞赛或夏令营等。来自教师、家长、同伴的支持行为能够满足超常儿童对归属感的需求，缓解高期待、高压力下的心理问题，促使他们更好地发挥创造力、发展潜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