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思想政治教育有效融入生活空间的价值意蕴、主要障碍与路径优化

作者: 罗仲尤 田宇星

摘要:生活空间是开展思想政治教育的基本场域,是思想政治教育实现空间转换的切入点。有效融入生活空间,是提升高校思想政治教育亲和力的关键,是增强高校思想政治教育针对性的重要方式,更是实现高校思想政治工作全方位育人的必然要求。高校思想政治教育与大学生生活空间的有效融合是应然的合理状态,但在融合过程中面临着由于异质性冲突导致的空间疏离、受传统路径制约和对个体需求关注不足引发的空间脱域、受网络圈层化影响形成的空间壁垒等障碍。因此,高校思想政治教育有效融入生活空间,需要基于现实生活空间加强沟通互动与情感融入,搭建好融入生活空间的桥梁中介,充分发挥文化育人、实践育人的重要作用,进一步增强思想政治教育网络空间的主导权与话语权,从而实现从疏离到融合、从脱域到互嵌、从壁垒到通达,使其在生活空间有效融入中实现自身的价值使命。

关键词:思想政治教育;生活空间;价值意蕴;路径优化

中图分类号:G64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0717(2024)02-0088-09

空间表征着实践活动的存在样式,生活空间是开展思想政治教育的基本场域。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注意把我们所提倡的与人们日常生活紧密联系起来,在落细、落小、落实上下功夫。”[1]生活空间作为“思想政治教育空间转换的切入点”[2],与思想政治教育实践相互交融、相伴相随。推动高校思想政治教育有效融入大学生的生活空间,既是新时代实现思想政治教育守正创新的现实需要,更是提升思想政治教育有效性的迫切要求。

一、高校思想政治教育有效融入生活 空间的价值意蕴

生活空间是一种人为的、为人的空间,人因空间而存在。“人类生来就是空间的存在,我们生来就占有空间,并努力地塑造生活的空间,同时在空间中塑造着自己的生活。”[3]高校思想政治教育融入生活空间越来越重要,“思想政治教育正是在融入日常生活的过程中实现自己的价值使命”[4]。

有效融入生活空间是提升高校思想政治教育亲和力的核心。思想政治教育“起点在人,终点也在人”[5]。作为一项塑造人、引导人、培育人和成就人的社会实践活动,只有提升思想政治教育的亲和力才能给受教育者带来“高接受状态”,否则难以真正收到实效。从微观层面来说,思想政治教育的主体、客体、介体、环体等核心要素都与生活空间彼此融合而存在,思想政治教育如果不能有效融入受教育者的生活空间,主客体之间就难以建立心灵世界的有效链接。物理空间、社会空间、精神空间之间存在递进融入的关系,没有人与人之间心灵上最微妙的相互接触,就不可能实现以人格培育人格、以灵魂塑造灵魂。思想政治教育认知机制的特殊性体现在知、情、意、行一体化及情感要素参与中,而情感总是在一定的情境和生活空间中产生,情境的进入才能让人产生积极主动的情感体验。没有情感上的接近、尊重和信任,思想政治教育势必就会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正如康德所言:“人只有通过人,通过同样是受过教育的人来受教育。”[6]从宏观层面来看,思想政治教育是一个生成性和动态性的过程,这一过程要求空间上的广延或时间上的绵延。人创造环境,同样环境也创造人,“一个人在空间中为自己定向”[7],无论是自然环境形成的物理空间,还是社会交往、实践形成的社会空间,都与思想政治教育密切相关,两者之间形成的是一种“共谋关系”。高校思想政治教育有效融入大学生的生活空间,不断增进单位空间内隐性育人的因子,创设生命成长的主体境域,以和风细雨、潜移默化的方式对大学生进行价值引导,就能在轻松愉悦的文化氛围中滋养心灵、涵育德行。

有效融入生活空间是增强高校思想政治教育针对性的重要方式。思想政治教育不能悬浮于生活空间之外,而要立足于现实生活空间之中。就思想政治教育过程而言,其内化过程和外化过程都与空间场域介入的科学性密切相关:不仅以实践为切入点的外化过程需借助生活空间,而且内化过程中的强化也需通过生活空间中教育者与受教育者之间的有机互动而逐步达成。现实生活空间不同于符号生成的概念空间,它是可以直接体验、直接感知的空间,也是一个多元丰富、可承载观念性内涵的日常生活世界。高校思想政治教育与大学生生活空间两者之间隐含着某种相互形塑的机制,教育者、受教育者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交互关系中领悟对方的存在,在开放的平等对话过程中达成新的理解与共识,在心怀着对方的爱和友谊中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对话”。正如柏拉图用“洞穴喻”所说明的,不能把灵魂里原本不存在的知识直接灌输进去,这只是外在的强制而不是真正的教育,要用“一种灵魂尽可能有效地转向的技巧”[8]。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只有深深植根于大学生的生活空间,才能精准把握受教育者的群体特征、精神需求,并根据思想政治教育现存难点和痛点集中发力,才能在更好地把握好整体生活场域的前提下不断优化教育内容供给、创新教育形式,水到渠成、环环相扣地引导学生形成正确的思想意识并转化为内心认同。

有效融入生活空间是实现高校思想政治工作全方位育人的必然要求。在全国高校思想政治工作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要求高等学校坚持把立德树人作为中心环节,要把思想政治工作贯穿于教育教学全过程,不断“健全全员育人、全过程育人、全方位育人的体制机制”[9]。思想政治教育同任何社会实践活动一样,社会主导价值观教育与个人精神世界建构都具有实践主体性。亚里士多德认为,实践的行动是教育改变灵魂的重要方式,“有些人什么合乎德行的事都不做,而是躲避在德行的道理言谈之中,认为这就是哲学思考……像这样的哲学也不能改善灵魂”[10]。高校思想政治工作面对的是一群思维活跃、对新事物极其敏感、受互联网影响最深的年轻大学生群体,育人对象的群体特征较之以前发生了重大变化。这就要求育人主体必须适应新变化、开拓新途径、创造新经验。全方位育人要求教育者善于搭建实践育人平台,“思政课教师要有深刻的情怀”[11],要基于现实生活空间引导学生将心中蕴藏的对真、善、美的道德共识和道德追求付诸实践活动中,让他们通过现实体验来提升人生感悟、增进价值认同。与此同时,权力空间化的机制要求社会主流意识形态既要不断拓展自身空间,又要以一种弥散性的存在方式贯穿于生活空间。一方面,“不是意识决定生活,而是生活决定意识”[12],空间本身具有意识形态性,是权力规训的手段。“空间不是一个被意识形态或政治扭曲了的科学的对象;它一直都是政治性的、战略性的”[13],蕴含了一种权力实践。另一方面,思想政治教育不是人们的主观臆想,而是“生活过程在意识形态上的反射和反响”[12]。思想政治教育的本质是社会主流意识形态的灌输与传导,只有高校思想政治教育有效融入大学生的生活空间,在日常生活过程中充分发挥思想引领作用,才能真正“实现从‘主渠道’教育向‘日常生活’的延伸渗透”[14]。让主流意识形态浸润于生活空间,才能达到思想政治教育所期待的日用而不知的效果。

二、高校思想政治教育有效融入生活 空间的理性审思

无论是胡塞尔的前科学的、直观的、可经验的“日常生活世界”,还是维特根斯坦的“游戏生活”形式理论;无论是海德格尔“与日常共在的世界”还是哈贝马斯的“交往生活”理论,他们都把目光投向了生活空间。“生活是根,具有本源性,基于现实生活的实践活动是人的生成和发展过程。”[15]如果对高校思想政治教育融入生活空间的内在规律性把握不足,对实然状态中出现的痛点、难点及堵点问题认识理解不到位,就难以推出针对性、可操作性的举措,难以突破关键障碍实现“破局”。

(一)高校思想政治教育与大学生生活空间的异质性冲突容易导致空间疏离

思想政治教育与生活空间的有效融合是思想政治教育应然的合理状态,“思想政治教育只有扎根日常生活,日常生活才会以活的方式给予其生命力”[16]。然而,实然状态中的思想政治教育却常常未能深深植根于生活空间而导致“悬浮”。从学理层面来看,不同类型的空间未能互嵌,导致空间始终处于外在化的、循环往复的“解构—重构”过程中,随之而来的是空间疏离。

思想政治教育确定性主题与生活世界的非主题化带来空间疏离。任何社会整合最有效也是最为根本的方式和途径就是有效发挥主流意识形态引导的作用,并使主流意识形态社会化。思想政治教育是主流意识形态社会化的重要手段,其本质是“坚持主导意识形态的灌输与教化”[17],是有目的、有计划、有组织开展的确定性教育。意识形态作为引导思想观念的精神旗帜、凝聚政治认同的思想武器,其指导思想是一元化的,核心主张是排他性的。这就内在决定了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具有鲜明的导向性和政治性,其话语体系倾向于理论话语、政治话语、宣传话语,与大学生日常话语所依托的生活空间并不属同质空间。日常生活世界是一个直观且不可加以量化的世界,也是一个非主题化的世界,而思想政治教育是有鲜明主题的,具有政治性、理论性和超越性的特点。高校是多样化思潮交融交锋最集中的地方,生活空间包含着各种各样的价值观念,加之大多数大学生“三点一线”的日常生活,决定了大学生的生活空间是一个重复性、琐碎性、多元性的非主题化世界。主流意识形态的引导,只有延伸到生活空间并实现话语体系的科学转换,通过受教育者自身进行主体性建构并实现内心的认同,才能真正实现思想引领和价值引导。如果片面强调价值理性,就会缺少现实支撑或者说难以“接地气”;如果片面强调工具理性,就会偏离思想政治教育的根本目标。这就要求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必须基于系统思维从生活世界去探寻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结合之道,实现两者的辩证统一。

思想政治教育偏重宏大叙事与生活世界偏重微小叙事导致空间疏离。受传统宏大叙事的影响,思想政治教育往往对生活空间中的个体叙事、微小叙事关注不足。宏大叙事具有完整性、连贯性和统一性的特点,是“关于自身地位的合法化话语”[18],在政治宣传、维持社会稳定和既定制度合法性辩护方面,都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生活世界偏好个体叙事、微小叙事,具有明显的个体独立性,注重“我就是我”的自我认同,强调“平平淡淡才是真”。正如吉登斯所言:“我们所处的日常生活,其中的绝大部分我们都不能给出任何解释。”[19]时代的发展进程总是伴随着个体生活的特殊经历,每一代人的思想意识都会打上时代的烙印,高校思想政治教育既要紧跟时代要求实现宏大叙事的创新,又要从具体、微观的视角将叙事模式从国家层面、社会层面下沉到青年学生的生活空间,将非我性特质深植于个体生活之中,持之以恒在落实、落细上下功夫,使宏大叙事、微小叙事在彼此矛盾关系中达成一致。与此同时,思想政治教育有效性主要基于主体对生活世界的深度体验与感悟,基于对“他者”所传递思想观念的内在认可。如果思想政治教育对具体、微观、细小诉求的回应,生活世界中的个体就难以在碎片化之后迎来“再结构化”,最终导致复归理论化、抽象化的观念体系。

(二)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受传统路径依赖制约导致融入生活空间深度不够而引发空间脱域

尽管生活空间为思想政治教育赋予了空间规定性,然而现实中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育人主体对生活空间的认识往往被思维惯性与传统路径所遮蔽。“沿着旧地图找不到新大陆”,当大学生的生活空间以不同的方式展开,因果关系将更为复杂,致使传统经验和惯有路径难以有效发挥作用。教育主客体之间的互动关系一旦从原有的共同空间中脱离出来,就可能导致产生吉登斯所谓的“脱域”现象,即“社会关系从彼此互动的地域性情境中‘脱离出来’,并穿越不确定的时空范围而得到重构”[20],引发“形式上在场而实际上不在场”的空间脱域。

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偏好规范性、秩序性及理论灌输的传统路径,导致部分育人空间缺位引发“脱域”。从思政课教师来说,在教材体系向教学体系有效转化的过程中,如果不能讲深、讲透、讲活道理就难以满足学生的期待。单纯的理论说教一定程度上会阻碍受教育主体对价值理性、道德规范的追寻与探索,需要“借助于各种灌输方式把那些符合政治要求的价值观念传授给受教育者”[21],包括加强与大学生生活空间的互通互联。如果第一课堂、第二课堂、第三课堂之间的育人链条衔接不紧,就难以构建全方位育人网格化、立体化格局。从学工系列党政干部、政治辅导员来说,“管理型”思想政治教育模式比较普遍,其主要精力用于各种层级活动的部署组织及防范学生出现各种意外上,整天忙于应付各种琐碎的日常性事务,害怕、担心学生“出事”,求稳心理占主导,一定程度上扮演“消防队员”的角色,对如何将理想信念教育融入大学生生活空间和针对性措施不多,对如何实施“以学生成长为本”理念缺乏应有的深度思考,对“严格管理也是教育”“科学管理具有道德涵育功能”理解不到位。福柯认为:“规训内涵了工具化的手段、技术、应用等权利类型。”[22]人是需要被塑造、被规训的有限的主体,“教育的意义本身就是改变人性以形成那些异于朴质的人性的思维、情感、欲望和信仰的新方式”[23]。人的被制约、被规训表征着人的受动性与有限性,而人的能动性与主体性体现着其应当性与超越性。但以权力对人进行规训,远不如基于生活空间以全覆盖、柔性方式进行规训的效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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