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养自信而有创造力的学生:澳大利亚新一轮国家课程改革述评

作者: 舒美豪 孔令帅 曹晟文

培养自信而有创造力的学生:澳大利亚新一轮国家课程改革述评0

摘   要:培养自信而有创造力的学生是澳大利亚应对全球化所带来的挑战与冲击的题中之义。澳大利亚通过国家共识来推动当前一系列教育改革,其中包括新一轮的课程改革。在这次国家课程改革中,澳大利亚采用分层设定的方式来确立国家课程目标,明晰课程设置的整体框架,并全面优化课程内容编排。在改革实施的过程中,各个阶段有序推进,充分发挥多方利益相关者的作用,实现对国家课程的数字化管理。澳大利亚持续推进国家课程改革的实施与优化,面临三方面挑战:国家课程的设计需更注重批判性和时代性,国家课程实施过程中需更充分发挥学校和教师主体作用,国家课程评价需要明确监测维度、广泛收集意见。

关键词:澳大利亚;国家课程改革;基础教育

中图分类号:G632.4         文献标志码:A         DOI:10.3969/j.issn.1672-3937.2023.10.02

2008年,澳大利亚成立课程、评估和报告局(Australian Curriculum, Assessment and Reporting Authority,ACARA),启动了澳大利亚国家课程的构建。澳大利亚国家课程于2010年首次发布,于2011年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实施,并在过去十余年内经历多次修订,最终形成了从基础年级到十年级(Foundation Year-Year 10,F-10)以学习领域、通用能力与跨学科优先事项为主体的三维国家课程架构。2022年,ACARA颁布《澳大利亚国家课程(第9.0版)》,该版本自2023年起在全国推行,标志着澳大利亚启动了新一轮的国家课程改革。本文系统地剖析澳大利亚新一轮国家课程改革的动因、核心举措、实施特点等关键问题,可以加深对澳大利亚国家课程改革的认识,把握其中蕴含的教育改革新趋势。

一、动因

(一)外部动因:全球化背景下的国家课程构建

1.应对全球化挑战的国家行动

在经济全球化的背景下,全球资本流动、自由贸易以及跨国企业的强大影响,导致国家经济主权的削弱,文化领域成为各国寻求主权的重要领域之一。[1]教育政策逐渐被重构为国家经济政策的中心力量,尤其是人力资本的培育,使得教育政策呈现出明显的经济导向。[2]从20世纪80年代初开始,对全球化、社会公平以及市场竞争力的担忧推动着澳大利亚的教育改革。[3]2007年,强调中央集权的工党政府当选并创建国家课程,在某种程度上,这是回应经济主权丧失和重申文化主权的行动,也是两者之间相互作用的结果。与此同时,借助澳大利亚国家课程推广普及教育,确保全民具备基本的识字和计算能力,也是在全球化背景下以最大限度开发人力资本的重要举措。

经济全球化和区域一体化不断深入,导致国家地缘边界逐渐模糊,迫切需要借助国家课程的力量来构筑公民的身份认同。澳大利亚作为一个移民大国,国家公民的身份认同正逐渐在多元文化和全球意识的多维交融中日趋淡化。国家课程的制定,有助于明确和塑造澳大利亚国家公民身份的“标签”,从而在外部凸显其识别功能,在内部实现凝聚作用。[4]正如ACARA在其研究报告中所指出的:“澳大利亚国家课程的制定依据澳大利亚独特的宪法环境和历史地理条件。该国家课程是我们的史诗,是我们宏大叙事的体现,最好地阐释了我们是谁,以及我们希望成为什么样的国家。”[5]国家课程在21世纪犹如一座纪念碑,铭刻着澳大利亚作为一个成熟国家在全球化世界中不断拓展的自我意识,更是民族凝聚力的象征。

2.应对在国际测评中表现下降的及时行动

随着国际政治与经济交流的不断增加,教育领域也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国际比较。特别是经合组织(OECD)的国际学生评估项目(PISA),反映了全球竞争压力,加速推动课程体系的改进。国家之间通过国际大规模评估结果进行教育比较,以此反映各国在全球知识经济中的国民竞争力。各国政府构想国家课程改革,旨在为教育和经济双重目标提供服务。国家制定标准化课程以规范学校的教学内容,同时也注重提高学生在阅读、数学和科学领域应用知识和技能的能力,以确保年轻人在经济上的竞争力。

澳大利亚在PISA测试中的表现持续下滑,学生成绩亟待改善。从分数趋势来看,澳大利亚在数学等科目的得分和排名逐年下降。在2000年的首次PISA测试中,澳大利亚学生的数学、科学和阅读成绩均位居全球前列。然而,自2003年以来,澳大利亚的各项成绩一直在下降。2018年,澳大利亚在PISA测试中的数学成绩首次降至OECD成员国平均水平,并显著低于23个国家或经济体。[6]从能力表现来看,相较于知道规则是什么,澳大利亚学生较不擅长于理解规则的基本原理以及何时应用这些规则。例如,在PISA数学测评框架中的“表述”“运用”与“诠释”三个测评过程维度中,澳大利亚学生在“表述”维度的表现最为薄弱。“表述”涵盖了学生将现实世界转化为数学领域,并以数学的结构、表达、特征和方法去解决现实问题。[7]这也是澳大利亚新一轮课程改革试图解决的一个问题。

(二)内部动因:全国共识下的国家课程构建

1.契合澳大利亚的政治与社会追求

澳大利亚国家课程的制定与不断完善,紧密契合各政党、联邦政府与地方政府以及整个社会的共同追求。一方面,澳大利亚各党派对构建国家课程的重要性达成了共识。21世纪初,澳大利亚推动国家课程的势头在自由党执政末期得到重新点燃。时任总理约翰·霍华德(John Howard)倡导建立全国课程体系和全国标准化考试。当澳大利亚工党在2007年底成为执政党时,时任总理陆克文(Kevin Rudd)进一步拓展了课程国有化的计划,承诺制定全国性课程。尽管自由党和工党在课程的意识形态定位上存在差异,但双方均认识到在学校教育中制定国家议程的重要性,包括国家课程的开发和实施。考虑到人力资本在全球化背景下的核心地位,双方一致认为需要建立一个全国性机构来监督国家课程和全国考试。[8]另一方面,国家课程的制定与实施得到各级政府以及公众的共同支持。2008年,依据州和联邦政府的协议,议会通过立法成立ACARA,ACARA由所有政府(即联邦政府、6个州政府和2个领地政府)共同领导和资助。从那时起,澳大利亚国家课程改革的进程在所有政府的共同努力下持续进行,积极吸引公众参与国家课程的实施和审查过程,同时各学校和教师也在为课程的具体实施合理安排和改进教学。

2.回应澳大利亚新一轮的教育改革

课程改革是教育改革与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2019年12月,澳大利亚全国教育委员会通过《爱丽斯泉(姆帕恩特韦)教育宣言》(The Alice Springs(Mparntwe)Education Declaration),明确远景目标为将澳大利亚课程打造成世界一流课程。该宣言明确了澳大利亚未来教育的两大目标:一是通过教育促进公平与卓越,二是确保所有年轻人成为成功的学习者、自信而富有创造力的个体,以及积极而明智的公民。[9]这些明确而具体的教育目标,成为澳大利亚国家课程大纲的起始和归宿。

2020年6月,ACARA在《爱丽斯泉(姆帕恩特韦)教育宣言》的指导下,批准颁布《澳大利亚课程纲要(第5.0版)》。该版本详细介绍澳大利亚课程的发展背景,并阐述课程开发的基本原则、维度和结构。该纲要不仅充分反映澳大利亚的教育理念和课程观,还具体规定所有课程的范围和内容,对课程大纲的框架和内容起到直接决定作用。

同时,《爱丽斯泉(姆帕恩特韦)教育宣言》授权ACARA对《澳大利亚国家课程(第8.5版)》中F-10年级的相关内容进行每6年一次的课程审查,以确保其仍能满足全国各地学生和教师的需求。ACARA在全国范围内抽取六年级和十年级的学生,进行国家课程学习评估。这为编制《澳大利亚国家课程(第9.0版)》中不同年级学生在不同学习领域应掌握知识与技能的内容提供了可靠的实证依据。

二、主要举措

在澳大利亚新一轮国家课程改革中颁布了《澳大利亚国家课程(第9.0版)》,旨在全面优化和升级国家课程目标设定、课程框架和内容编排。

(一) 以公平与卓越为引领,分层制定课程目标

1.公平而卓越的育人目标

澳大利亚国家课程的育人目标体现着澳大利亚联邦和各州及领地对于教育的共同期盼,蕴含着公平而卓越的教育愿景。

一方面,澳大利亚课程鼓励并支持每一个学生。澳大利亚课程超越地域和学校的限制,通过共同合作为澳大利亚的青少年提供世界一流的教育,确保支持不同社会背景的青少年实现其全部潜力。另一方面,澳大利亚课程鼓励年轻人在家庭、社区的支持下,对自己的教育成就充满高期望。该课程提供具有激励性且富有挑战性的学习机会和体验,在多元的学习环境中促进优秀文化,使学习者能够探索和发展个人兴趣、经验和能力,从而提升澳大利亚教育体系的质量、公平性和透明度。

2.以能力为导向的总体教育目标

总体教育目标作为育人目标的下位概念,需要将国家核心素养框架与学校课程紧密结合,提升学生在多方面的知识和技能素养。[10]

澳大利亚国家课程明确了七项通用能力和三项跨学科优先事项,勾勒出学生应具备的应对未来发展所需的能力。这七项通用能力包括读写能力、计算能力、信息与通信技能、批判性和创造性思维、人际与社会交往能力、跨文化理解力、道德理解力。三项跨学科优先事项包括探索原住民和托雷斯海峡岛民的历史文化、理解亚洲文化及澳大利亚与亚洲关系,以及关注可持续发展。通用能力和跨学科优先事项是涵盖了知识、技能、行为和品格的综合体系,适用于各学习领域的内容,使学生在充满复杂性、信息丰富和全球化的环境中充满信心。[11]

3.体现时代性的课程教育目标

课程教育目标是育人目标和总体教育目标在学科领域的具体化体现,需满足学生认知、情感、身体、社会、审美等各方面的需求,并适应全球化背景下的时代需求。

当前,人工智能和数据驱动对社会的影响不断扩大,年轻人需要具备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STEM)领域的能力。澳大利亚国家课程首次在数学、科学与技术学习领域的基本原理中强调,需要增强STEM领域内容的联系,提升STEM领域跨学科学习的能力。培养学生跨学科边界的知识和信息管理能力变得愈发重要,STEM领域或许为课程创新和整合提供新的动力。[12]同时,在数字化时代,国家课程突出技术学习领域,强调培养数字安全与保护方面的能力。通过协调数字素养和数字技术课程,培养学生成为具备鉴别能力的用户、富有成效的创作者、批判性的分析者和有能力的开发者,为现实世界中的各种情况提供数字解决方案。[13]

4.高基准的教学目标

教学目标是课程目标在课堂教学中的具体化,它为学生的学习和教师的教学提供具体的操作指南。

新一轮课程改革确立了更高的标准,反映了对年轻人的关切和期望。[14]一方面,针对各学习领域提升了课程标准。例如,在英语学习领域更加注重语音教学;在数学学习领域更强调学生对基本数学概念、事实、技能和程序的掌握;明确讲授澳大利亚民主起源和文化遗产,以及澳大利亚社区多样性等。另一方面,针对每个学段对学生提出要求。例如,在数学学习领域中引入分数的概念,回顾乘法事实和线性方程的解法,提高一年级的加法和减法数学标准,并从二年级开始逐步增加额外内容,设定对乘法表的回忆和熟练掌握的预期。小学阶段标准的提升也意味着中学阶段的标准将相应提高。[15]

(二)构建三维互通的课程框架,推动课程体系的有机统一

澳大利亚国家课程是一个包括八个学习领域、七项通用能力以及三项跨学科优先事项的三维设计。其中,八个学习领域分别为英语、数学、科学、健康与体育、人文与社会科学、艺术、技术、语言。澳大利亚国家课程的主体内容在各个学习领域中呈现,并将通用能力与跨学科优先事项整合至各个学习领域的描述内容中。任何一项能力的培养以及任何一项跨学科优先事项的落实都不是某一学习领域的单独任务,而是各项学习领域协同合作的结果。[16]

新课程不仅规定了国家课程的三维框架,还统一了课程内容的阐述结构。在每个学习领域中,课程描述包含七个部分:学习领域介绍,学习领域设计原则,学习领域目标,学习领域要素与子要素结构,学习领域的关键考虑因素,学习领域与通用能力、跨学科优先事项以及与其他学习领域的关联。每项通用能力和跨学科优先事项都会被细分为要素与子要素,并在不同学段中通过各个学习领域得到发展。在每个学段中,为阐明学习要求并指导教学,课程内容的阐述框架包括三个部分:学习领域的学段描述、成就标准和内容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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