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燃孩子创造力的小火苗

我家小区门口有一家少儿机器人培训机构，橱窗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机器人，比如足球机器人、跳舞机器人、翻滚机器人……都是小学员的作品。趣味十足的作品牢牢吸引了儿子的目光，以至于他每次路过都挪不动腿。在他的请求下，我给他报名了机器人培训班。但是，仅在我旁观了一节课后，便中止了他的机器人学习之旅。课上，教师教孩子们学习制作可以翻跟斗的机器人。教师给出了标准制作流程和材料，甚至给出了样板程序，于是孩子们按照标准的流程和材料、模仿教师提供的样板程序，最终做出了几个一模一样的机器人。课后，我与教师进行了简短的交流。教师认为这种教学方法有助于培养孩子们的动手实践能力，丝毫没有意识到其对于创造力的损害。

我们身边的“小孩哥”“小孩姐”专注热爱，为大众所点赞，作为教育者，透过这份热爱看到的原动力，是鼓励孩子本身就拥有的创意，以推动他们在创造探索中成长。这也是我们目前教育界普遍面临的一项挑战：教师应当如何培养孩子的创造力？

◎准确理解创造力

创造力不只是找到新东西那么简单，而是要突破一个早已有条不紊运行的系统，找到更好的解决方案。很多教师认为创造力是天马行空的想象和从天而降的灵感，而没有意识到创造力是“戴着镣铐的舞蹈”。教师在有意识地进行创造力教学时，应清晰准确地理解创造力，才有可能选择合适的教学活动。

创造力产生的想法或解决方案除了是新颖的，还应当是“适当的”，即在客观条件的约束下是可行的。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将创造力定义为四个维度组成的能力，包括探究、想象、实践和反思。创造过程中的“探究”类似于科学探究，需要识别问题边界、知识缺陷、缺失条件等，这是因为创造任何新事物的基础都是知识和信息。“想象”是指检视和运用头脑中想法的能力，需要摆脱人们习以为常的现实，追求新奇的想法，设想反事实的条件，模拟不同解决方案的后果。“实践”是指输出产品、表演、想法、模型的能力，是创新过程中的整合部分。“反思”是创造力的关键维度，需要主动运用多种标准来衡量不同想法和解决方案的优劣，这把主动创造与随机的新奇事物产生区分开来。

目前，教师可以很熟练地使用考试和作业来评估学生的学业水平，并且将其作为教学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但受制于评估工具的缺乏，目前大部分中小学教师并不清楚自己的教学方法是否有助于创造力的提升。如同文章开头所讲述的案例一样，很多教师精心设计的教学活动反而有损于学生的创造力。因此，教师应当掌握一些简单易行的可评估学生创造力的工具。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开发的创造力评估量规，清晰地描述了创造力的培养目标，并提供了简单易行且富有弹性的形成性评价标准，基于产物和过程两个视角分别描述了四个不同水平层次的学生表现，可以为我们提供参考。

在产物视角上，突出水平的学生的作品富有想象力，具有强烈的个人特征和冒险精神，能够满足任务要求，在多个方面表现出超出普通学生的知识水平。优秀水平的学生的作品也具有想象力，同样满足任务要求，但只有一些个人特色，在个别方面超出应当掌握的水平。一般水平的学生的作品只有少量个性化特征，不能满足全部任务要求，基本符合预期的知识水平。创造力萌芽阶段的学生的作品不能满足任务要求，几乎没有个人观点。

在过程视角上，突出水平的学生有意愿检视自己的不同想法，在不同领域的观点之间建立联系，能够产生一些不寻常的思路，在做出最终选择之前深入探索其中的一些想法，并且对自己选择的原因表现出清晰的认识。优秀水平的学生愿意集思广益并仔细分析不同的想法，能够产生不寻常或激进的想法，对自己做出决策的原因有清晰的认识。一般水平的学生的想法缺乏一致性，不能深入研究自己选定的思路，对自己决策可能导致的后果知之甚少。基础能力的学生仅限于模仿教师提出的示例或自己熟悉的事物。

◎掌握培养学生创造力的方法

在课程之初进行元认知教学。创造力培养不同于学生已经熟悉的学科教学，如果他们不能了解目标、步骤和当前所处阶段，他们可能会采用完全有悖于创造力定义的学习方法，比如简单模仿教师的作品等。因此，如果在自己的课程中植入了创造力培养的目标，教师应当在课程之初就采取元认知教学。这是一种让学生了解自己学习目标和学习过程的教学方法，比如在教学前引导学生明确自己当前的水平、需要达到的水平。同时，向学生说明整个教学大纲和学期课程安排，帮助他们提前了解达到目标创造力水平的步骤和学习过程。这种明确告知学生教学目标的显性教学方法比隐性教学方法更有利于创造力的培养。

改变学生对创造力的看法。我们需要关注一个容易被忽视的影响创造力培养的角度，即学生自己的观念。学生的部分观念来自家庭和社会。在当前的社交媒体环境下，有一种普遍的悲观论调，认为中国的教育体系正在摧毁学生的创造力。在这种论调之下，很多学生认为学校教育正在摧毁他们的创造力。还有学生认为，儿童的创造力优于成人，所以他们自己的创造力会随着成长而逐渐消失。这些想法可能会对创造力培养的效果产生负面影响。

我建议教师在进行元认知教学的同时，采取显性的教学方法对这些观念进行干预，明确告知学生创造力的定义和衡量标准，让他们了解即将接受的课程是充满趣味的，使其对自己创造力的提升充满信心。

使用更有利于培养创造力的教学方法。某些传统观点认为，创造力的培养主要依赖于音乐、美术等艺术课程。实际上，教师可以在任何学科教学中培养学生的创造力。2022年的国际学生评估项目（PISA 2022）的测试结果显示，学生的创造力得分与语文、数学和科学的得分都有较高的相关性。学科素养欠缺的学生，在创造力上通常也不会有很好的表现。此外，测试结果还显示，语文、数学和科学的得分之间的相关性较高，明显超过三者与创造力的相关性，表明创造力是独立于三个学科的能力维度。

可见，学科教学与创造力培养之间存在复杂的关系。一方面，创造力是一个独立的能力，需要专门的培养方法。另一方面，创造力需要结合学科知识进行教学。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推荐了一些可以用于培养创造力的教学方法。我选择了有可能在学校课堂实施的三种教学方法介绍给教师。一是设计思维，这本是一种为开发新产品或改进产品而提出的商业方法，已经成为学校“创新课程”的教学方法，鼓励学生参与像设计师一样思考和行动的设计项目。二是项目式学习，这种教学方法以学生为中心开展跨学科学习，主要原则包括创建真实情景、鼓励学生积极参与、通过互动完成共同的目标等。三是基于研究的学习，在这种教学方法中，学生像科学家一样工作，通过研究问题的过程学习方法和程序，教师在这一过程中指导、规划和评估学生的工作。

当然，要成功培养学生的创造力，仅靠教师的努力是不够的。根据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的调查， 72%的校长认为学生在学校享受具有挑战性的创造活动。与之对照的是，虽然有80%的学生表示喜欢学习新事物，但只有50%的学生喜欢在校园里进行相关学习活动。显然，很多学生不太认可校园的文化氛围。如何创造学生喜爱的、支持创新的、开放宽松的校园文化，成为教育界面临的新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