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利津游戏，成就自主坚毅的中国娃

“再寒冷的冬天也关不住我们这些‘野孩子’，冬天自有冬天的快乐，滑冰是首选，滑冰鞋、滑冰车都是我们自己制作的，滑起来风驰电掣，刺激又过瘾。其次是玩雪，打雪仗、堆雪人、吃雪馍馍。我们还喜欢玩传统游戏，比如推铁环、跑城、跳房子、打纸板，在冰面上抽陀螺尤为有趣，我们玩得不亦乐乎。”这段生动的童年回忆出自山东省东营市利津县第二幼儿园（以下简称“利津二幼”）园长赵兰会的一篇随笔。生态、传统、挑战、探索、快乐……文章的字里行间渗透着游戏精神。

“没有游戏的童年还能被称为童年吗？没有游戏孩子还能快乐吗？”2007年，刚刚接任园长一职的赵兰会发现，幼儿园的小学化问题非常严重，偌大的幼儿园里，滑梯旁没有欢声笑语，秋千也孤零零地挂在大树下，大班孩子集中在教室里争分夺秒地学习知识。基于对童年的无限热爱和对快乐游戏的不懈追逐，赵兰会带领幼教团队以教育部颁布的《3-6岁儿童学习与发展指南》以及“活教育”理论为基础，以本土资源综合利用为路径，以传承中国传统及地域文化为特点，创建了以培养身心健全、具有挑战精神的中国娃为目的的综合性游戏——利津游戏。17年来，利津游戏迭代的旅程是利津二幼寻求游戏真谛的旅程，也是助力更多学前教育工作者拥抱游戏新世界的旅程。

让孩子在自主游戏中尽情探索

近年来，随着幼儿园课程改革的推进，自主游戏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在自由、自主的状态下，孩子的能力才能得到充分发挥。”赵兰会深谙自主游戏的价值，并对自主游戏开展现状进行了深入的思考。他指出，目前大部分幼儿园在自主游戏实践过程中存在一个误区，那就是剥夺了孩子在游戏中持续探索的机会，而这会影响孩子的深度学习与发展。“今天搭积木，明天骑自行车，后天去挖沙……蜻蜓点水式的游戏实践，导致孩子的经验是割裂的。”在利津二幼，孩子的自主游戏实践可以用“安营扎寨”来形容。比如，积木建构区有一个占地面积较大且拼搭比较复杂的“图书馆”，这里需要“买票”进入，配有“自动门”，还有“服务员”引导，这些设施与游戏环节都是孩子在长期的探索中慢慢完善的。利津二幼副园长刘晋红按照游戏流程进入“图书馆”后，望着空空荡荡的室内空间发出了疑问：“我坐在哪里呢？”孩子们的思路瞬间打开，他们搬来长短不同的木块、木板，拼搭了桌子、椅子，进一步改造了“图书馆”。如此精妙的搭建，经常引来参观者的羡慕。有参观者曾真诚地向赵兰会发问：“为什么利津二幼的孩子创造力这么强，而我们幼儿园的孩子无法完成这样的搭建呢？”赵兰会表示，其实答案就是“时间”。无论是积木建构区还是沙水区，利津二幼的孩子在各个区域的探究时间都是非常充足的，区域轮换的时间间隔通常是2周到3周。这段时期，孩子在同一个区域重复着“游戏前准备—游戏实践—游戏后思考—完善游戏策划”的步骤，“玩透”该区域游戏的同时，也“吃透”了该区域游戏的内在逻辑。

在“把游戏还给孩子，把童年还给孩子，把快乐还给孩子”的办园理念引领下，利津二幼真正做到了“以儿童为本”，让孩子成为游戏的主人。在为孩子提供充足的游戏时间、科学恰当的介入之外，幼儿园在环境打造与材料提供上也注入了巧思，以更好地激发孩子的探索兴趣，增强他们的主动性、提高他们的创造力。

一方面，环境创设去除“标签化”，探索“1+X”玩法。很多幼儿园苦恼于户外环境相对固定而无法持久吸引孩子的游戏兴趣，利津二幼将高结构材料和低结构材料相结合，让户外自主游戏玩出新花样。比如，孩子将一个梯子和一条长木板分别架在树的两侧，他们爬梯子上树，再顺着木板滑下来，树便是“1”，而增加的工具就是“X”。赵兰会说：“高结构材料不需要经常更换也可以发挥价值，幼儿园应该跳出传统思维，激发孩子的无限可能。”随着探索的不断深入，“1+X”也延伸出了新形式。比如，在高空滑索游戏中，孩子将牛奶箱摆放在终点，他们完成滑索动作的同时，用力撞倒尽可能多的箱子，高空滑索游戏是“1”，而增加的“撞箱子”环节是“X”。当固定的游戏形式被打破，孩子便开始尝试自由组合、加工任意区角的材料，天马行空的想象被一双双小手变成现实……

另一方面，考虑孩子的游戏需求，提供丰富、适宜的低结构材料。《幼儿园保育教育质量评估指南》提到，玩具材料种类丰富，数量充足，以低结构材料为主，能够保证多名幼儿同时游戏的需要。利津二幼注重低结构材料的投放，鼓励孩子多样化的游戏行为，支持孩子在与材料互动中解决问题。比如，自主游戏时间，建构区出现多处充满想象力的大型搭建作品：教学楼、医院、利津黄河公路大桥……而这些作品所使用的材料只是幼儿园材料的冰山一角。“如果孩子玩得兴起，想要获取更多材料时发现没有了会是怎样的心情？”赵兰会快步走到材料收纳处，指着富余的木板说：“我们希望幼儿园的低结构材料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孩子操作材料的过程中蕴含着探究的机会和无穷的获得。”

用“传统”“野趣”缤纷童年

玩是孩子的天性，这是一个不争的定论。“爱玩的老师更能成就爱玩的儿童，爱玩的老师更能成就智慧的儿童”。秉持着这种理念，赵兰会直接将“爱”和“玩”分别刻在了两块景观石上，并摆在了幼儿园大门口，直观地展现了利津二幼努力让幼教回归本真，为孩子缔造一个真正健康成长乐园的决心。儿童传统游戏和户外野趣游戏是这个乐园的重点项目，也是利津游戏的两大组成部分。

德国教育家福禄贝尔曾指出，民间传统游戏是儿童教育的智慧源泉。多年来，利津二幼以“儿童传统游戏的现代意义挖掘”“儿童传统游戏的再现与创新研究”为课题，将儿童传统游戏融入幼儿一日生活，作为弘扬传统文化的切入点，整理和积累了儿童传统游戏近100例，并分成了体育、语言、智力三大类。每天上午是传统游戏时间，幼儿园广阔的场地呈现出一片欢乐的景象，甚至让身处其中的成人有一种“穿越感”——老狼老狼几点了、丢手绢、老鹰捉小鸡、攻城门、抬花轿、跳竹竿、掷沙包、捉尾巴、打地鼠、摔跤……幼儿园俨然成了一个活动的民间游戏博物馆。

“传统游戏也应体现时代的脉搏。”赵兰会表示，在儿童传统游戏的创新方面，幼儿园进行了深入的实践与探索。以“踩高跷”游戏为例，在平步走之外，教师还带领孩子大胆尝试了顶沙包走、蛇形走、跨椅子走、跨轮胎走等玩法，孩子在感受传统游戏带来的韵味和快乐的同时，也锻炼了思维灵活性、合作协调能力、沟通能力。

赵兰会每天都会在社交软件中分享幼儿园的视频，从清晨幼儿未入园时的静谧场景，到上午传统游戏时间的滚铁环等游戏，再到下午野趣游戏时间的高空滑索、攀爬大型攀爬网、多人悠绳等。透过一个个几十秒的视频，我们可以看到幼儿园多元开放的环境、幼儿自由欢乐的游戏状态，特别是野趣游戏中幼儿旺盛的生命力。

“我不止一次地看到这样的场景——孩子不满足于已有的游戏规则，然后主动增加游戏的难度，挑战自己。”赵兰会举例说，有一个游戏是站在滚筒上行走，可孩子会创新为两个人相向而行，并在适当的位置通过跳跃交换滚筒。这更加考验平衡性，也展现了孩子喜欢挑战的天性。“具有挑战性的游戏”并不等于“冒险游戏”。一直以来，在顺应孩子天性的同时做好安全工作，是利津二幼认真对待的“功课”。无论是抓着一根绳子爬上一棵高达5米的大树，还是顺着一条狭窄的独木桥走过小池塘，这些游戏都带有赵兰会童年的影子，真实的经历使他意识到，孩子其实懂得保护自己，会在困境中找到办法，并在挑战中不断成长。孩子刚刚进入小班时，参与的游戏通常是比较容易的，而后根据年龄的增长逐渐增加游戏的挑战性。

在给予孩子充足的活动时间之外，幼儿园早就为孩子构筑了隐形的安全墙。曾经有一位园长带着后勤人员到利津二幼学习环境创设，赵兰会诚恳地表示：“复制环境并不难，难的是让环境真正服务于孩子，这就涉及教育者的教育理念和责任心，所以您今天带来的人还应该有教师。”利津二幼的设施处处回应着赵兰会的观点。比如，幼儿园有一个可以体验全套汲水过程的轱辘井，在这个设施的建造过程中，赵兰会考虑到了两个细节，一是控制井的深度，井深无法触及地下水，游戏开始前，教师会提水灌入井中供幼儿使用；二是装置防倒车卡扣，即使幼儿打水操作不当，也不会被失控的摇把子打伤。

“啊呀”，从陆地高空索道滑下来的丽丽没抓住把手，摔了一下，即使有厚厚的垫子保护，丽丽还是受到了一些惊吓，嘤嘤哭了起来。其他孩子见状纷纷上前安慰，教师也第一时间查看了丽丽的身体状况，见丽丽无碍，教师便加入了“安慰大军”，鼓励丽丽勇敢面对困难。很快，丽丽擦干泪水，再次加入了游戏。赵兰会表示，这种“小意外”其实并不多见，但幼儿园允许它存在，正是因为有困难，孩子才能成长；正是因为有挑战性，孩子才更想挑战。利津游戏给予孩子的不仅是强健的体魄，还有丰富的情感、饱满的人格、健全的精神和坚强的意志。刘晋红表示，幼儿园的教师每年都会收到一年级教师对孩子的赞扬，提到较多的是出勤率高、体力好、动手能力强、解决问题能力强、集体意识强……“孩子有惊人的潜力，只要我们提供更多探索和表现的机会，他们就能获得更好的发展。”

教师既是玩伴，又是引领者

一天早晨，一位教师刚进入教室便收到了一幅画，画面上是一个美丽的女人，背后还有一对梦幻的翅膀。教师俯下身询问送画的女孩：“这是我吗？”女孩甜甜地笑了：“是的老师，我很喜欢你，这幅画送给你。”利津二幼的教师韩吉花回忆到这里，眼眶已经开始湿润。在利津二幼，教师和孩子的关系非常亲密，自由活动时，有的孩子会向教师递水杯；放学时，很多孩子会紧紧地抱住教师，并大声说“我爱你”……而支撑起这些爱的是教师的专业素质和专业精神。

被问及优秀教师必备的素质时，赵兰会提出了“职业敏感度”。他认为，教师的职业敏感就是他们在教育工作中所展现出的专业素养，比如，风沙天气时能意识到游戏场地要洒水；一日生活中科学把握教育契机，助力孩子成长。对此，刘晋红十分认同，“尤其是两大室内环节——游戏前的规划、游戏后的回顾与反思，可以直观地展现教师的职业敏感度”。

跟随刘晋红走进一个正在开展游戏回顾与反思的大班教室，立刻被积极向上的氛围所感染，只见一只只小手高高举起，孩子们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展示自己的成果、提出自己的困惑。乐乐分享了自己和组员借助工具共同移动了重箱子的故事，获得了很多孩子的掌声鼓励；甜甜向大家提出了如何在一定时间内快速搭建多层建筑的问题，收获了很多建议……此外，教师在多媒体屏幕上分享了自己在游戏过程中录制的一些片段，这些片段或存在问题，或令人感动，或令人惊喜，都蕴含着珍贵的教育契机。“在刚刚结束的这个环节，整体上看是不错的，但还存在一些问题，比如第二个男孩分享的时候，教师打断了孩子，没有让孩子完整表述，这对孩子的表达造成了一些影响。”说罢，刘晋红快速与该教师交流了相关问题。这是刘晋红的工作习惯，她每天穿梭在各个班级、各个游戏区域，随时观察、随时指导。在这个过程中，她不断思考着提升教师职业敏感度的途径，撰写个案观察记录就是方式之一。

幼儿园鼓励教师每周写一篇个案观察，由每个级部推选2-3篇到保教室，保教室再从中选择一篇具有代表性的文章进行修改，并在教研活动的案例分享环节进行讲解。刘晋红表示，撰写初期，教师的作品大多是流水账式的记录，捕捉不到孩子发展的关键点，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透过教师的文章仿佛能看见真实的游戏情景，“针对性的练习与指导不仅提升了教师的观察分析能力，还强化了教师的写作能力”。

如今，利津游戏已经迈入了2.0时代，这个立足于中国本土的教育实践，不仅为很多孩子的一生种下了一颗幸福的种子，还激发了更多幼教人开启本土学前教育的创新。“游戏还可以这样玩！”参观者曾经的一句感叹令赵兰会记忆犹新，在他眼里，这不是一句普通的赞美，还代表着越来越多的人看懂了他坚持的意义、体会到了利津游戏的价值内涵。而利津游戏的故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