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世代在线接受思想政治教育的样态透析与优化策略
作者: 李春霞[摘 要]信息技术促进知识接受方式的变革,要加强对青年学生认知规律与接受特点的研究,推进教育数字化发展。与互联网相伴而生的Z世代以独特的方式在线接受思想政治教育,在认知、情感、行为三个方面呈现出新特征:人机协同下“离散”与“连通”并存;虚实互嵌中“随意”与“刻意”交织;技术赋权下“他律”与“自律”互构。同时,也涌现出新问题:技术依赖下的“身心分离”;符号互动中的“情感缺失”;融合场域中的“行为失范”。基于Z世代在线接受思想政治教育的新特点与新问题,提出优化Z世代在线接受思想政治教育的有效策略:超越技术依赖,促进深度认知;加强情感互动,增强在场体验;强化内外规训,重塑行为习惯。
[关键词]Z世代;在线思想政治教育;接受特点;认知规律;数字化
[中图分类号]G64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843(2023)06-0061-07
[DOI]10.13980/j.cnki.xdjykx.2023.06.009
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要把青年工作作为战略性工作来抓,用党的科学理论武装青年,用党的初心使命感召青年”[1]。新时代要加强青年学生对党的思想理论的接受,“必须要加大对学生的认知规律和接受特点的研究,发挥学生主体性作用”[2]。依据欧美国家代际划分标准,“Z世代”(Generation Z)指出生于1995—2009年间,与互联网相伴而生,深受数字信息技术、智能通信设备影响的一代人[3]。他们以独特的方式在线接受思想政治教育,不仅呈现出与线下迥然不同的接受特点,也因技术的遮蔽涌现出新的问题。在线思想政治教育的常态化发展,迫切需要对Z世代在线接受思想政治教育的新样态进行深入剖析,在激发Z世代主体性作用的基础上提出优化Z世代在线接受思想政治教育的有效策略,切实做好Z世代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
一、Z世代在线接受思想政治教育的新特征
媒介技术是改变人类传播与接受知识方式的重要力量。依靠互联技术,超越时空场域,隐匿身体存在的知识接受方式使Z世代在线接受思想政治教育在认知方式、情感态度、行为意志三个方面呈现出新的特征。
(一)认知方式:人机协同下“离散”与“连通”并存
心理学家认为认知方式是个体在进行感知觉、记忆、思维和推理等信息采集加工活动中表现出来的习惯特征和心理倾向。从口头语言到印刷技术再到电子媒介乃至数字网络,每一种新媒介技术的出现都会改变人类感知、记录、表达、分享知识的方式,进而引发认知方式的变革。智媒时代分散各地的Z世代通过智能手机、平板电脑等移动设备以人机协同的方式在线接受思想政治教育,让离散的个体与连通的共同体得以并存,在认知方式上呈现出离散与连通交融的特点。
人机协同下的思想政治教育在线接受活动将师生隔离在不同的时空场域,整体不复存在,接受成为孤零零的个人活动,在时空中呈现离散化分布特征。具身认知理论认为,身体的外在表现必然会影响我们的内在认知。当身体不再被禁锢在课桌前,置身于虚拟环境中的Z世代就像散落在网络丛林中的游牧民,倾向于以任意的、随机的、间歇性的方式浏览、采集散布于网络各个节点,以文本、图片、视频、音频等多种形态存在的思想政治教育资源。这种离散化的接受活动使Z世代表现出注意力游离、记忆零散碎片、思维跳跃发散的认知特点。一是在注意力方面。Z世代不能长时间集中注意力记忆、思考那些冗长的、高度抽象且脱离具体经验的价值观念理论。因为无论他们是否愿意,在被解构的、泛在的接受环境中到处都有吸引他们注意力的事物。二是在记忆方面。Z世代不再耗费精力记忆存储全部需要的知识。因为先进的技术手段允许他们以回放、粘贴复制、拍照截屏、云储存等方式随时猎取、收集、存储知识,他们只要知道“在那里”有丰富的“食物”,采集仅需满足即刻需求的量,不必耗费脑力进行长期的、体系化的知识储备,因此碎片化、时效性的知识更易被他们接受。三是在思维加工方面。Z世代不愿意按部就班地接受体系化的马克思主义理论知识。不同于印刷时代,文字一行一页的有序排列让人们习惯于用线性的、循序渐进的方式接受体系化的理论知识。在网络时代,互联网技术以超链接、去中心化的方式使Z世代倾向于用一种发散的、跳跃的、非线性的方式去接受短小精悍的、零散碎片的知识。
梅罗维茨认为,电子媒介最根本的不是通过其内容来影响我们,而是通过改变日常生活的“场景地理”来产生影响[4]。互联网技术虽然离散了传统接受活动中的时空场景关系,却也通过创造新的融合场景促进个体的连通,使Z世代的认知方式呈现出新的特征。一是知识挣脱空间的束缚,使Z世代倾向于从多渠道获取思想政治教育资源。在全媒体时代,Z世代可以利用手机、电脑、平板等各种移动终端,从不同网络平台获取包括图文、音视频、VR、AR等多种形态的思想政治教育内容。在形态多样、资源富饶的数字丛林中,Z世代习惯于从自身需求出发多信源快速收集聚合信息,并采用一种连通的方式对多样化的信息进行整合加工,获得对思想政治教育的整体性认知。二是跨越时空的思想互动,使Z世代将注意力从孤立地、被动地知识接受转向连通地、主动地价值分享。数字土著Z世代习惯于利用社交媒体参与各种网络社群,建构个性化的信息圈层与社交群体,通过互动交流促进价值观念间的理解与认同。三是多任务加工处理模式,使Z世代的思维更加活跃,能够在多种情境间自由切换。分屏技术的广泛应用让Z世代可以在同一屏幕内进行多任务并行处理,造成了Z世代知识学习与社交娱乐、公共议题与私人话题的重叠与互联,使边听网课边聊天成为在线学习的常态。
(二)情感态度:虚实互嵌中“刻意”与“随意”交织
依托技术的思想政治教育在线接受活动模糊了公共场景与私人场景的界限,使前台与后台相融合。戈夫曼的“拟剧理论”认为,人们总是倾向于在前台这个公共场景中刻意展现符合观众期待的形象,在后台的私人场景中随意表现最轻松真实的自我。场景融合背景下Z世代刻意的表现与随意的姿态相互交织,呈现出Z世代在线接受思想政治教育的真实情感与态度。
通过技术连接的思想政治教育在线接受活动是一种缺乏身体在场的虚拟实践,前台的身体行为变成了后台的行为数据。坐在沙发上独自面对屏幕的Z世代不再刻意关注接受活动中身体的行为表现,而是转向对线上行为数据的关注以及虚拟数字形象的建构。戈夫曼认为个人总是有目的、有意识地运用外表或举止向他人表达自己,希望以此来管理和控制他人对自己的印象,引导他人自愿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5]。在线下思想政治教育接受活动中,Z世代会通过面部表情、肢体动作、面对面提问等方式,向老师展现他们积极思考、态度端正、刻苦努力的好学生形象,期望给老师留下良好的印象以获得更多的关注或者更理想的平时成绩。然而在线上思想政治教育接受活动中,前台的身体表现被技术转化为后台的行为数据,老师只能通过平台数据的反馈来了解学生对思想政治教育的接受情况,并以此为依据给予相应的评判等级。为了获得更好的成绩,Z世代不得不按照平台规定的时间观看思想政治教育视频,根据平台要求参与互动问答,通过平台的数据反馈调整在线接受行为。这种刻意迎合技术要求的机械式接受容易让Z世代沦为技术的提线木偶,进而产生焦虑、烦躁、厌学等不良情绪。
在线接受思想政治教育最大的特征就在于超越了时空场域,隐匿了身体存在。依靠技术的在线行为缺乏线下接受活动中面对面的肢体交流与视觉凝视,使后台私人场景中的身体管理变得更加随意散漫,“盘腿而学咀啖桌前零食,睡眼相看通思天下知识”成为Z世代在线接受思想政治教育的真实写照。脑科学专家西恩·贝洛克研究发现,情绪扎根在身体里,当你以消沉的姿势坐着的时候,就不会有平时那样的成就感[6]。随意散漫的姿势不仅影响了Z世代在线接受思想政治教育的情绪状态,还改变了他们对待思想政治教育的态度。一是对待知识的随意态度。私人场景中的Z世代更倾向于以一种更加随意的态度对待知识,将思想政治教育在线视频作为一种后台背景音乐播放,听到感兴趣的或者重要的知识点就用智能设备随手记录下来,即使错过也不甚在意。二是互动讨论的随意自在。通过文字、图片等符号进行的虚拟互动,让讨论氛围更加轻松自在,讨论主题更加开放多元,讨论话语更加形象生动。从中国战疫精神到西方自由问题,从精神信仰到娱乐追星,聊天板上快速跳动的字符直观地呈现着Z世代随意不羁的思想与情感,让身体缺场的在线互动更加生动有趣。三是对社会问题的旁观者心态。在线接受思想政治教育让Z世代被固囿于技术建构的虚拟时空,与现实社会相分离,对于国内外政治热点、社会思潮、道德事件、违法犯罪等社会现象与问题,Z世代时常表现出“事不关己”的旁观者态度[7],只要与自身利益无关就漠不关心,随意对待。
(三)行为意志:技术赋权下“他律”与“自律”互构
行为意志在心理学上是指个体在一定目标的指引下有意识、有计划地控制并调节自己的行动去克服困难完成目标的一种心理状态,表现为个体行为的专注力、自控力与执行力。Z世代在线接受思想政治教育的行为意志主要源于技术赋权下思想政治教育的他律与个体的自律。在虚拟的学习场景中,思想政治教育的他律主要依靠技术对Z世代数字身体进行时空规训;而个体的自律则是通过技术对Z世代主体性的塑造,促使他们成为自我规训者。技术赋权下他律与自律交错互构,共同规约着Z世代在线接受思想政治教育的行为意志。
技术的赋权让思想政治教育对Z世代的外部规训从固定封闭场所转向移动开放场景,从接受结果的考察转向接受过程的管控,从特定时空场域的灌输转向日常生活的嵌入,使思想政治教育的他律在规训的对象、方法和形式上都发生了改变。一是在对象上,对现实身体的规训让渡于数据身体的规训。在技术建构的虚拟场域中,Z世代在线接受思想政治教育的行为数据被技术采集、分析、处理,形成数字化的虚拟身体。对于在线教育工作者而言,这个虚拟场景中的数字身体比真实场景中的自然机体“更加触手可及、更加权威,且更加可靠”[8],可以通过技术手段加以规训,从而实现对Z世代在线接受行为的有效控制。二是在方法上,通过对时间的精细划分,实现对接受过程的精准控制。Z世代在线接受思想政治教育的过程被技术分解为可计算、可测量的不同片段,每个学习片段都有规定的持续时间。在工具理性的支配下,Z世代接受思想政治教育的每个阶段环节都以分钟为单位切割,从开始到结束,从检测到反馈,每个步骤环节都由技术预先设计并精准控制。福柯认为“通过控制每个人的时间、身体和精力的关系”[9],使每个人按照规定节奏进行活动,就能最终实现对人的行为的精准控制。三是在形式上,打破统一化的价值灌输,强调精准化的个性引导与生活中的潜移默化。线上学习平台依Z世代在线接受思想政治教育的行为数据,利用算法技术为Z世代推荐符合他们个性特征的思想政治教育内容,并通过多样化的媒介渠道将思想政治教育的触角延伸到Z世代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使他们可以在不同的时空场景中接受思想政治教育。
技术激发了Z世代的主体意识,通过赋权将他们塑造为自我规训者,促使他们在接受思想政治教育的过程中进行自我量化、自我管理、自我评估、自我调整,实现行为的自律。一是记录在线行为,进行自我量化。沃尔夫在《数据化的自我》中将“量化自我”比喻为一面镜子,能够促进个体的自我意识、自我了解和自我进步[10]。Z世代通过平台提供的在线日程、任务完成度、知识地图等可视化数据,观察思想政治教育接受习惯、接受进度以及知识掌握情况,自主地调整在线接受思想政治教育的任务规划、时间安排以及知识进度。二是利用时间管理工具,进行自我规划与管理。在线接受思想政治教育让Z世代拥有更多的自由时间。但由于在开放的网络空间中,有太多分散注意力的事物,使Z世代难以集中注意力全身心地参与到思想政治教育接受活动中。为此,Z世代习惯于利用各种时间管理APP,比如番茄ToDo、forest、滴答清单等,帮助保持专注、制定计划、规划时间、培养习惯等,以更加科学高效的方式促进学习自律。三是根据数据反馈,促进自我评估与调整。随着教育与技术的深度融合,技术通过对Z世代思想政治教育在线接受状态的可视化呈现以及对接受过程与效果的个性化诊断,为Z世代有效评估思想政治教育在线接受行为提供可靠数据,督促他们即时调整在线接受行为,提高思想政治教育接受实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