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下水文”写作的教学价值重构

张鹏，山东省淄博市淄川区寨里镇黉阳中学教师。

教师“下水文”写作是一种常见的写作教学辅助手段，多数教师仅仅将其当做为学生生产范文的途径。创作目的的单一化导致教师“下水文”写作在日常教学使用过程中使用方法的单一化。“下水文”写作的价值也因之大大缩水，完全不能发挥出其最大效用，这对于费尽心机创作的教师而言是一种巨大的资源浪费。兼之少数教师创作过程中对“下水文”写作方向的迷失，也产生了很多脱离作文教学课堂的“伪下水文”，也就失去了教学利用价值。在各方面因素下，教师“下水文”的写作呈现出一派虚假的繁荣，目前极少有人对其在教学中的应用价值做系统的研究。因而，教师“下水文”写作的教学价值的重新定位是非常有必要的，这有助于厘清其在课堂教学中的地位，更好的服务写作教学。

一、走进学生心理，展示可能的写作样态

有人可能认为，在作文课堂上教师亲自写“下水文”是没有必要的。毕竟在网络时代，优秀的范文可谓俯拾皆是，我们只要拿来用就可以了。这似乎显得更“高效”，在一个浮躁的急功近利的时代，这往往是教学的常态。从教学流程上来说，这的确没什么不同，一篇教师费尽心机的作品也许还不如网络上找到的范文好。也就是说，教师“下水文”写作带给人们一种可有可无的价值存在，是教学中可以被替代的教学程序。

实际上，范文在课堂上展示时，学生与其距离是很遥远的。对于范文的作者，学生无法触摸到他们的心灵，更无法与之对话，这让作文课堂中的范文成为一个冰冷标本。从另一方面来说，就是这个冰冷的标本在各方面“实力碾压”学生的各个方面。这是一个没有缺点尽是优点的模板，行文流畅，主题高远，风格独特……总之，在学生心中，那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榜样，学生只能仰望，只有崇拜。在日常与学生的交流中，大部分学生对于“范文”“佳作”往往是抵触的，有相当一部分学生家里的藏书中是没有“优秀作文选”之类的书的，他们也不会主动去看。这说明在“应试作文”的机制下，学生不光不爱写应试作文，也不爱读“范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范文往往意味着阅卷老师喜欢，而学生达不到的一种写作样板。

教师的“下水文”则可以拉近范文与学生的距离。范文的作者近在咫尺，他就站在学生面前，这本身就是一种教育——要求学生做的功课，教师也做到了，而且做得漂亮！严格来说，教师要求学生做的教师应该也要完成，这就像其他功课如数学、物理一样。教给学生的东西，教师却不会去做，这是不正常的。美国爱荷华大学的创意写作，曾经以变革写作的姿态影响了美国文坛。其最主要的教学形式是“写作工作坊”授课，由知名作家亲授写作技法，甚至是直接拿自己的作品当范文进行教学示范，取得了较好的教学效果。懂写作、会写作的进行教学写作应该是教学的一种常态。

而在我们的作文课堂上，大多数教师除了自己的业务材料外几乎没有个人写作经历。在缺乏写作经验的情况下，只能照抄照搬现成的教学资料。一旦有教师与学生同题写作，“下水”示范，这种以身示范效果无疑是具有震撼性的。比如在“学写自传”的作文课上，教师亲自下水的自传，学生会很自然地将教师文中的“自我形象”与现实中的形象进行比照。这种比照是鲜活的、生动的，从生活中的素材到定型的作文，教师对素材的处理方法会很自然进入到学生头脑中，激活学生思维。

二、建立平等交流通道，形成师生写作共同体

现代教育理论多提倡民主教学，倡导教师走下讲台，让学生做课堂教学的主体。从教育生态学上来看，教师地位与学生地位的平等化，是班级学生学习生态优化的开始，学生开始释放心理上的学习焦虑，自觉主动讨论交流、合作探究。传统课堂中，教师在课堂教学生态的顶端，是教育能量输出者的角色，掌握着课堂教学的“生杀大权”。这如同自然界，生态系统中有了顶级掠食者的存在，生态系统的平衡就难以保证。尤其是在作文课堂中，教师经常扮演着学生写作生态链“终结者”的角色。学生作品完成后，教师是唯一的消费者，也是唯一的评价者：没有教师的推动，学生作品在学生群体中的阅读范围极小，有些甚至是在完成后直接到达教师手中供教师赋分评价。这样，学生写作的生态链就变得非常简短。从生态学的角度来看，生态链条越长，元素越多，关系越复杂，这个生态圈就越繁荣。尤其在写作生态圈中，作品的广泛阅读是作者创作的动力，而读者的反馈则是作者修正写作思路，更好为读者服务的动机来源。生态链的缩短不利于学生写作生态的繁荣。

在阅读课堂上，教师完全可以放下身段与学生共读、共品，甚至是讨论学习。作文课则是一门操作技术很强的课程，仅仅是形式上与学生讨论，让学生讨论，不足以融入到学生群体中去。而教师写“下水文”，与学生共同研究写作，分享经验，分享作品。教师只是课堂学习中的一分子，教师的“下水文”作品也只是写作学习中的一个普通产品。从“分布式认知理论”的角度来看，教师带着他的资源，与学生共享，交流学习，师生之间平等交流有了可能，交流的通道向师生敞开。课堂从“唯一中心”走向“泛中心”的学习状态。课堂教学的每一个参与者都可能是写作资源的分享者，打破了教师教学资源来源的单一化，助推了学生作品资源的有效利用，在师生之间、生生之间形成共生效应，在最大程度上促进了课堂教学生态、学生写作生态的繁荣。

可以说，教师的“下水文”写作是一个带有极强的象征意味的“符号”。在这个符号之下，学生开始换一种眼光审视教师的身份，从心理上接纳教师作为其写作共同体的成员。这对学生写作是有重要意义的。对写作而言，造成学生写作障碍的重要原因是学生的心理障碍。约束框架的存在，让学生在写作时无法打开思维去进行创造性的写作。而教师下水文，代表着一个权威的消失，学生的话语权逐渐浮出课堂教学，学生开始放松心态进而畅所欲言。

三、展示过程，实现写作过程性指导

教师“下水文”写作最大的优势是对于写作过程性资源的把握，从写作前的选材、体验感悟，到写作中的确定文本形式、设计行文思路，再到作品的修改过程，最终定稿。如此完备且真实的写作过程资源在任何教辅资料和参考书上都不会有，无论教师怎样重视学生的过程写作，教师没有真实写作的实际操作都会将教学过程变为一个针对文本的假想操作。为什么这样说呢？学生在阅读优秀作品的时候，他们能够感受到这些作品的主题是深刻的，语言是生动的，风格是灵动而富有个性的，结构设计是巧妙的……这些恰恰就是教师打算在课堂上教给学生的东西。客观分析，这些教学的知识是优秀作品创作的结果，教学过程中“是什么”的知识，而学生在写作过程中需要的写作知识是“怎样做”才能达到这样的写作效果。

“过程写作”重视作者写作思维的培养，关注写作过程。实际上，写作过程展示的就是一种写作思维。教师“下水文”的整个过程最有价值的就是教师对写作思维过程的反思、提炼，形成学生写作各关键环节的逻辑思维脉络。黄厚江在《共生写作课型之一：师生共生》课例中先是口述自己亲自经历的故事，让学生讨论，然后出示自己的写作半成品供学生点评，并提出修改意见，甚至让学生思考如何给这个半成品的文章写一个结尾。整堂课中，学生不知不觉参与到了老师的创作中，顺应老师的写作思维去思考材料的运用，主题的生发等等写作过程的关键问题。教师运用“下水文”写作与其说是提供了一个写作的支架，不如说是提供了一个思维的“轨道”。有了这个轨道，初学写作者很容易走上正轨，写作技法的可操作性就增强了。

根据教学的实际需要，教师还可以适当调整“下水文”的形式，成品展示、半成品展示、片段展示等等都可以配合教师对该篇、该题的理解，引导学生触摸教师写作思维过程。尤其是“下水文”写作过程中不同的版本更能体现作者的写作思维变化。“为什么要这样写而不选择那样写”，写作方向的选择是学生日常写作中的难题，更需要教师有针对性的指导，这正好是脱离写作过程的技法指导经常忽视的环节。这对于学生写作素养的提升，有效地把握写作的思维方法是具有重要意义的。

四、确定教学内容，开展针对性的作文教学

在教学内容的选择上，很多教师都认为写作教学内容是确定的，无非是记叙文、议论文、说明文等三大文体的写作知识，以及相应的备考策略。于是，大家都把写作教学备教的重心放在如何呈现这些内容上，更侧重于教学方法的设计与选择上。叶黎明在《写作教学新论》中则提到，“写作内容的确定先于教学方法的选择，教学方法的有效与否，主要取决于它与教学内容、学情以及教师专业知能的匹配性。如果离开对教学内容的自觉意识和反思，一味追求教学方法的创新，结果将是滑稽可笑的。”要确定写作内容是否有效，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教师亲自“下水试验”。经过“下水”测试，哪些内容可以讲，哪些内容可以不讲，在写作的实际操作中，教师都会有最直观的把握，可以对教学内容做到心中有数。这就避免了写作教学中的无效、低效教学，在最大程度上挤压“空想写作教学”的水分，提升写作课堂的效率。

用什么样的方法进行作文教学有效，这些方法的有效度又是多少，我们应该如何选择这些方法，需要我们以科学的态度，严谨的研究方法去求证。这些都是一线教师难以解决的问题。欧美国家在这些方面已经有了不少的研究成果，而我国则显得相对落后。在这种条件下，教师的“下水文”写作就带有极强的写作方法的科学验证价值。就“这一课”写作验证，教师适当与以往的写作经验进行对比，与不同教学方法进行对比中，就可以得出一个相对客观的结果。即便这个结果与大数据背景下的研究结果相比还不那么精确，但应对一堂课，在最大程度上提升其科学性足够了。当然，如果教师在上完课后，进一步研究分析实际的教学效果，与“下水文”进行对比研究，其课堂的科学性会有更进一步的提高，为再一次教学奠定坚实的基础。如果一名教师能够坚持在教学过程中进行这样的教学研究，在其个人教学生涯中建立起带有个人特色的作文教学体系应该不是难事。

在通过“下水文”写作确定教学内容的同时，教师很容易在教学设计过程中确定教学内容详略处理策略。同时，对于低效或无效的教学策略与方法，会很自然地对其进行删减替换，以在最大程度上提升整堂课的教学效率。由此，我们可以看出，有教师进行“下水文”写作过程参与的作文教学设计会变得更有针对性，更有目的性，更符合科学性的原则。相比之下，枉顾写作实际缺乏对写作过程的实践操作和研究的教学设计则显得带有更多的盲目性。

综上，教师“下水文”写作是一种能够产生丰富的教学资源，帮助教师融入学生写作生态，并潜移默化地对学生进行过程写作指导的一种教学手段。要使其在教学实际中发挥出更大的作用，还需要教师在写作教学的过程中进行更多的研究，以确定“下水文”写作介入教学的方式方法、教学形式、教学时机、应用策略等等。在这些方面的探索，到目前为止依然是大有潜力可挖的，也是极具价值的教学探索。

参考文献：

[1]荣维东.交际语境写作[M].北京：语文出版社，2016.

[2]叶黎明.写作教学内容新论[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12.

[3]（美）马克·麦克格尔著;葛红兵，郑周明，朱喆译.创意写作的兴起 战后美国文学的系统时代[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

[4]黄厚江.共生写作教学的基本课型[J].语文教学通讯，2016（16）：8-10.

[5]黄厚江.共生写作课型之一：师生共生[J].中学语文教学参考，2016（07）：19-22.

[本文系淄博市教育科学“十三五”规划2019年度重点课题“共生理念下初中作文生态化教学实践研究”（编号2019ZJZ045）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