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瑜的“画语”

早上，我刚走进教室，孩子们就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向我告状：“杜老师，小瑜昨天晚托的时候把墙抠坏了。”“我也看见了，墙被他抠了好多个坑。”“要他爸爸来给我们把墙补好。”“就是就是。”……当事人小瑜似乎想说什么，可看到我面带愠色，他只能低垂着头，瑟缩在座位上。

我走到小瑜的座位旁，看了看被他抠过的墙壁，的确如孩子们所说，墙壁上出现了一个个刺眼的坑。学校三令五申要学生爱护公物，我也经常强调，小瑜还是明知故犯，一股火气在我胸口翻涌。我生气地说：“小瑜，墙是不是你抠坏的？”众目睽睽之下，小瑜惊慌失措地点点头。“我多次强调，要爱护公共财物，你怎么明知故犯呢？”我的话语中透露出失望与责备。

小瑜皱着眉头，眼中流露出无辜与迷茫，低声诉说着什么，但最终也没有大声说出来。此时，上课铃响了，我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决定先上课，课后再来处理此事。

这节课学习《画杨桃》这篇课文，离下课还有10分钟时，我拿出杨桃的实物放在讲台上，让同学们拿出纸和笔，画一画自己眼中的杨桃。同学们尽情地画着。这时，我远远看见小瑜手握画笔，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不开心。我猜测这情绪可能与早上的事情有关，于是，我缓缓向他靠近，只见他在本子上画了一个小人，穿着简单，头发略显凌乱，一双大大的眼睛充满了无辜和迷茫。小人的手被画得特别长，一只手上还拿着一个尖尖的东西。在画的一角，依稀可以看到一些被破坏的墙壁，上面坑坑洼洼的，与小人的动作相呼应。小瑜的画正是他内心世界的写照，他的确是因为早上的事不开心。“小瑜，你画的是今天早上的情景吗？”我轻声询问，试图探寻他的内心世界。沉浸在绘画中的小瑜慌忙合上画本。一旁的小晨插话：“杜老师，小瑜画的就是今天早上的情景，平时谁让他不高兴了，他就画谁。他还画过小曦、小果，我也被他画过。”听到这里，我注意到小瑜神色有些慌张，生怕我会批评他。我轻轻拍了拍小瑜的肩膀，试图给予他一些安慰：“小瑜，看到你的画，杜老师能感受到你心情不好。你有什么困扰，可以和杜老师讲讲吗？”这时，我看到小瑜慌张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又变得有些犹豫，显然是有难以言说的心事。

下课了，我把课上用的杨桃洗净切好，同学们争先恐后地围上来吃杨桃，只有小瑜一个人独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埋着头全然不理会。我走到他身旁，见他的双手沾满油墨，轻声说：“小瑜，去洗洗手，尝尝杨桃吧。”他默默起身，洗完手，拿了一片杨桃又安静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我远远望着小瑜，他的眉宇间凝聚着淡淡的忧郁。

午后的阳光斜洒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我把小瑜叫出来，想要驱散他心中的阴云。“小瑜，你选择用画画来抒发情绪，说明你愿意面对自己的情感，并尝试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这真的很棒。如果你愿意，杜老师很想听听你具体是怎么想的。”我轻声说。此时，小瑜低垂着头，轻声嗫嚅：“对不起，杜老师，我不该画你和同学们的画像。”我微笑着说：“没关系，小瑜。你能告诉杜老师，你为什么要抠墙吗？”小瑜缓缓抬起头，眼眶微微湿润，委屈地说：“杜老师，您会相信我吗？”我坚定地点头：“杜老师相信你。”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因为教室的墙壁很脏。”我仔细打量着那些被岁月侵蚀的墙壁，上面布满了污渍。我轻声说：“小瑜，墙壁脏了，我们可以想办法清洁，比如用橡皮擦，或是磨砂纸。”他摇了摇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我用橡皮擦试了很多次，但那些污渍就是擦不掉。我也没有磨砂纸，所以……”听到这里，我愣住了。原来，小瑜抠墙并非出于恶意，我暗暗庆幸自己看到了小瑜的画，并及时捕捉到了他的情绪，才没有错过这份纯真与美好。我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说：“小瑜，老师看到你通过画画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愿你永远保持这种创作热情。如果你有任何心事，记得告诉杜老师，杜老师会和你一起面对和解决的。”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释然的光，仿佛卸下了所有的重担。我们相视一笑，心中的隔阂在这一刻消散。

晚托的时候，我走进教室，向同学们解释了小瑜抠墙背后的原因。我轻声说：“同学们，记得我们今天学习的《画杨桃》一课吗？它告诉我们要学会从别人的角度去看待和理解问题。小瑜是破坏了墙壁，但他的本意是为了让我们的教室墙面更干净，我们是否应该理解呢？”同学们听后，纷纷陷入了沉思。片刻，有的同学举手表示赞同，有的同学为小瑜竖起了大拇指。这时，我看见小瑜的眼眶再次湿润了。我趁机引导大家：“那么，既然我们都想拥有一个更加美丽的教室环境，我们该如何去做呢？”一石激起千层浪，“如果墙上有铅笔的划痕，我们可以用橡皮擦去那些痕迹。”小轩提议。“如果擦不掉，我们可以用砂纸轻轻打磨。”小彤补充。“我们可以将自己的书法作品和绘画作品挂在墙上，这样既美观又能展示我们的才华。”小乐兴奋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还可以多放些绿植在教室里，它们既能美化环境，又能净化空气。”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纷纷为美化教室出谋划策。

一个午后，小瑜怀揣着画本，欢快地跑到我面前，眼眸闪烁着期待：“杜老师，这是我为你画的画。”我静心端详那画作，小瑜笔下的我和蔼可亲。我很欣慰，因为在这幅画里，我感受到了小瑜对我的理解和尊重。

洞悉学生“画语”背后的诉求，站在学生的角度看问题，便会多一幅和谐融洽的师生情谊图。（文中学生均为化名）

（作者单位：湖北省宜昌市西陵区常刘路小学）

责任编辑  何欣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