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参与产教融合的价值共创逻辑与实现路径

［摘 要］ 新质生产力形成的新劳动者、新劳动资料和新劳动对象引发企业分工价值链的重构。参与产教融合的企业激增已然改变“校热企冷”的局面，亟须重新审视产教融合的价值共创逻辑以促进企业核心竞争力形成。从企业参与产教融合的历史逻辑、理论逻辑与实践逻辑出发，构建宏观层面价值共识、中观层面价值共建、微观层面价值共享的三层分析框架，重构企业参与产教融合的价值逻辑——多元主体共生价值的底层逻辑、平台型资源洼地价值的组织逻辑、高端产业链运行价值的运行逻辑。并从企业的角度，提出多元参与，跨界搜寻与价值捕获；内练外借，知识创造与价值传递；竞合思维，运营生态与价值共创的实现路径。

［关键词］ 新质生产力；产教融合；价值共创

［作者简介］ 邓秋香（1981—），女，湖南祁东人，硕士，湖南三一工业职业技术学院工程机械学院教授，主要从事职业教育研究。

［中图分类号］ G642.0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4-9324（2024）41-0038-04 ［收稿日期］ 2024-05-09

引言

在新一轮工业革命蓄势待发的背景下，2023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在黑龙江考察期间首次提出“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相较于传统生产力而言，科技成为新质生产力的核心要素，必然引发劳动者、劳动资料和劳动对象的变革。面对新的历史机遇，产教融合面临新的挑战，如高校标准化、规模化的人力资源供给与企业高端化、智能化工厂环境下的人力需求结构性矛盾日益加剧。如何厘清新时代下的产教融合价值生成逻辑对构建新型产教融合模式，促进产业突破发展瓶颈，推动国家产业向全球价值链高端攀升具有重要的实践意义。

本文认为新质生产力的形成过程中，教育蕴含的科技创新、人才资源已改变教育对产业单向输出的从属地位，教育将成为新质生产力的轴心。企业与高校已改变“校热企冷”的局面，企业合作高校的层次不断提升，从职业教育到应用型本科再到研究型高校。企业合作的内容也从单一的人才输出到人才和技术攻关、基础研究等全要素领域的合作。基于企业参与产教融合变化从企业端角度重新审视校企双方的价值共创的逻辑关系，进一步厘清新形势下产教融合的作用机理，对打破校企合作困境，增强企业核心竞争力，加快形成现代化产业体系具有重要意义。

一、新质生产力背景下企业参与产教融合的形成逻辑

在新质生产力背景下，企业要突破颠覆性技术，创新新质生产力要素，获取技术创新巨大的附加价值，就必须主动深化产教融合，以期解除企业自身结构对创新发展的轨迹束缚，提升企业核心竞争力。因高校优质知识资源的稀缺性和成果转化后产生的巨大经济效应，企业在产教融合中的主导地位逐渐减弱，企业逐渐成为产教融合的主动方。校企产教融合地位的转变要求我们在新质生产力的背景下，重新审视企业与学校的产教关系。

（一）新质生产力影响企业参与产教融合意愿的历史逻辑

梳理历史上的前三次工业革命霸主国的产教关系，在工业革命的前后期均发生深刻变革，从产业和教育结构、校企关系、生产和教学的组织方式等方面来看，“教”之于工业革命的价值从产业生产力要素角度来看，不仅提供充足的、高质量劳动者，更是创新有竞争力的劳动资料和劳动对象的关键因素。

历史上经历了三次工业革命，每一次工业革命都会培育出所在时代伟大的企业，且伴随工业革命的升级，高校的理论创新成果对生产力的贡献比重逐渐加大。高校在人工智能、区块链、元宇宙等新技术上的突破性理论创新和知识创新，必然孕育出新时代的全球性企业。这一巨大机遇引发具有逐利本质的企业对高校理论创新、知识创新等产生前所未有的期待与渴望，高校已被视为推动产业升级和企业发展的“轴心组织”。

（二）新质生产力背景下企业参与产教融合的理论逻辑

科技成为新质生产力要素系统结构的核心，引发一系列变化，生产力要素结构系统由三点一线的平面结构转为三层球心的立体结构，生产技术系统的轴心从工业技术应用转向数字信息技术；产业系统从资源密集型、规模化生产方式转向技术密集型、低碳化智能生产方式［1］。新质生产力带来的要素禀赋、技术系统、生产方式、产业系统的变革必然引发企业分工价值链的重构。如传统流水线式简单加工组装车间转变为知识密集型、技术密集型的智能化工厂，让处于价值链微笑曲线最低端的生产环节因智能化的生产流程获得更高的附加值；价值链高端的企业研发创新环节因开放式协作创新，在一定程度上弱化了研发的技术门槛和投入，从而降低了企业在该环节所能获得的附加值。生产力要素中科技创新的核心地位推动产业价值链重新定义，形成新质生产力，本质上就是要通过原创性、颠覆性、突破性技术占据产业价值链的高端位置。根据组织行为主义动机理论，为抓住新兴技术变革的历史机遇，储备人力资源，企业由于其追求科技创新高附加值的逐利本性，就必然会从教育后端需求走到教育中前端需求，从单一的人才需求到技术、人才、基础研究等全方位合作，产教关系变为价值共创关系。

（三）新质生产力背景下企业参与产教融合的实践逻辑

新质生产力的“新”体现在新的劳动者、新的劳动资料和新的劳动对象三要素上。从新的劳动者来看，传统生产线上的普通劳动者逐步被具有创新能力，掌握先进知识和技术，能驾驭先进生产装备、运用现代技术手段解决数字化和智能化环境中发生的各种技术性问题的高层次工程技术人才替代。从新的劳动资料来看，劳动资料的核心是劳动工具，传统生产运行线上的机械人力工具、流水线的半自动加工工具、能源消耗型工具，逐步被具有低碳化、智能化、数字化等特征的劳动工具替代。从新的劳动对象来看，数据作为关键驱动要素，促进劳动对象形态、范畴发生变化。劳动对象呈现场域扩张、虚实共存、类目剧增的特征，不断刺激新领域，推动越来越多的企业进入风险与收益双高的技术无人区。从新质生产力的三要素可以看出，高校的知识、技术及人力资源是加快新质生产力形成的关键。企业主动参与产教融合的驱动力，一方面来自人才结构性矛盾加剧，企业采用传统猎聘、高薪的方式已招不到合适人才，成为制约企业发展的瓶颈。因此，招聘前置、与高校合作、深度产教融合成为企业破解人力桎梏的实然之策，与高校联合培养合适人才带来的人力资源红利成为激发企业深度产教融合的内生动力。另一方面来自高校知识、技术创新和高层次人才供给，以拥有“智能制造标杆”灯塔工厂认证数量最多的海尔集团为例，其作为全国首批产教融合型企业，牵头成立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与300余所院校合作，获取高校知识技术创新研究红利。新质生产力的关键是科技创新的深度介入，而科技创新发展的关键依赖人的创造力和行动力，高素质的人则需要通过教育来实现，企业争夺教育红利将成趋势。

二、企业参与产教融合的价值重构三层分析框架

新质生产力的形成是国家宏观环境、平台组织环境、资源互动间相互作用的结果，深化产教融合，切实提升产教融合实效，则必须重构产教双方价值逻辑，激发企业参与产教融合的动机。

（一）宏观层面：产教环境变化与价值共识

新质生产力是在当前科技革命、产业革命、能源革命深入推进的时代下提出的，其核心是整合科技创新资源，引领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这对加快构建现代化产业体系具有重大战略意义。企业、高校双方互为资源需求条件，教育赋能企业发展，企业促进教育变革，产生共享价值观念，生产要素禀赋升级、全球价值链位置升级和产业空间结构优化是新质生产力形成的必然结果，校企深度产教融合，提升劳动者的知识技能、创新能力，创建现代产业体系的新比较优势，达成新的价值共识。

（二）中观层面：产教平台建设与价值共建

因校企行业属性的不同，校企运行过程中各资源要素的联系、协调与制约关系仍然是产教融合亟待解决的主要难题。从价值共建角度出发，建立基于“共享经济价值”的校企合作平台：企业依据商业模式，把高校的人力、知识技能资源看作是自己的资源，从商业角度考虑如何应用这些资源发展新质生产力；高校依据人才培养规律，把企业资源看作是自己的资源，在人才培养、科研创新角度考虑如何应用这些资源发展专业群。换句话说，建立平台组织就是基于市场机会、企业和职业院校的使命与战略目标，结合共同的愿景，通过平台整合与互通，实现“资源颗粒”的重组和创新，促进要素禀赋升级、全球价值链位置提升以及空间结构优化，从而共建新的价值，双方受益。

（三）微观层面：产教互动关系与价值共享

企业商业模式关注持续利润产出，主要资源为市场、技术、产品、生产设备、人力、环境、管理等。人才培养模式关注人的可持续发展，主要资源为专业、课程、教学资源、实训设备、教师资源、品牌文化等。当校企双方聚焦新质生产力，建立现代产业体系这一共同价值目标后，通过建立校企资源整合和互动模式，创造共同利益。

三、新质生产力视角下企业参与产教融合的价值重构逻辑

在新质生产力的形成过程中，新的劳动者、劳动资料和劳动对象，促使要素禀赋升级、全球价值链位置提升以及空间结构优化，新的价值被共建共创，势必破坏原有的产教融合价值生态体系，因此，价值重构是促进实现企业与高校新形势下打破藩篱，产教深度融合的关键。

（一）底层逻辑：多元化主体共生价值

获取价值是企业战略的顶层逻辑问题，然而在新质生产力形成阶段，企业很难独立创造价值。在现阶段，任何事物都处于相互连接、关联的网络中，企业与企业之间、企业与高校之间已然形成共生关系，要求企业由原来的平行互不相关逻辑转向多元主体共生逻辑。这意味着在产教融合过程中，政府、高校、企业、用户、学生、家长、社会公众等，都可以成为价值创造的主体，意味着企业与高校之间将真正进入人才共培、资源互联、理念互通的全新价值空间［2］。

（二）组织逻辑：平台型资源洼地价值

平台型产教融合实体组织是产教融合的组织逻辑。产教融合一般采用虚拟组织建设，以企业或者高校为中心，但随着现代产业体系的构建，未来的生产组织将不再以独立的企事业单位为中心，而是转向利用平台链接到工具和设备层面的以产品为中心的生产组织形式。企业的转型升级，就是要解构企业生产要素资源，搭建共享经济平台，链接企业的设备层、工具层和高校的知识层、技术层、人力资源层，以产品为中心的生产组织方式，意味着企业和高校充分共享“资源颗粒”，利用资源重组产生新的价值。

（三）运行逻辑：高端产业链运行价值

产教融合运行逻辑的基础是校企双方实现自主创新，提升企业在全球价值链的位置向高端化转移，进而获取比较高的附加价值。企业的附加价值增高，收益增加，对高校研发创新、人才培养的投入增大，进一步促进企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比较优势。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强化高校的创新实力和学术话语体系，形成正反馈循环。这也意味着校企深度融合，通过推动国际产业分工重构，获得知识与技术的溢出价值和人力资源红利。

四、新质生产力背景下企业参与产教融合的实现路径

新质生产力形成的关键是科技创新，在科技创新不断转化为现实生产力的当下，企业主动出击，深化产教融合是实现企业永续经营的必然选择。

（一）多元参与，跨界搜寻与价值捕获

创新是一项具有风险性的活动，“李约瑟之谜”提示我们创新不仅要有新的想法、新的产品，还要有创新实现、创新变现的能力。从企业层面看，成功创新变现的过程往往涉及科创资源的密集搜索，以及需要寻找可进行商业利用的知识或技术的新组合，积极通过与外部合作来获取和吸收知识［3］。与高校合作，企业既可以直接进行高校资源的跨界搜寻，也可以高校为纽带，利用高校资源的多样性和多元主体参与特点，破解自身结构对创新发展的轨迹束缚，捕获新的创新价值。

（二）内练外借，知识创造与价值传递

创造新的知识是新质生产力追求的目标之一，知识创造为新质生产力的形成提供推力，企业通过与高校合作，将产业界的生产技术知识和教育界的学科知识进行有机交叉、融合、融汇，在产教融合中实现知识创造的价值传递。企业和高校共建共享经济平台，在平台上构建谁需谁取的资源洼地，当一个创意点子在共享平台上激发后，在平台上通过政府协调厂房场地、企业提供资金和员工、高校提供科研力量等方式众筹创新的价值实现。从企业层面来看，与高校合作构建的平台网络组织，既可进行直接链接高校资源，进行资源的协同交换、共享互补与再创造，又可通过间接链接，推动资源创新的溢出效益，推动企业之间价值累加。

（三）竞合思维，运营生态与价值共创

产教生态系统是指围绕产业的核心技术、知识创新等，聚集企业、行业、产业、教育等资源构建具有开放性的共生生态系统，其特点是共生网的自我增长、价值增值、动态变化和开放共享。企业和教育的参与者在生态系统中逐渐形成共生共长、相互依赖的生态协同价值关系。生态系统中企业集群之间、院校集群之间、政府行业之间、院校与企业之间呈现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产业生态系统中个体既有合作又有竞争。企业在产教生态系统中开展探索式创新捕获创新变现价值，企业创新价值实现的过程从企业单一的内部资源转向协作与开放式创新，能杂糅不同的“资源颗粒”，进而创造出新的资源互动和组合，提高产业界和教育界整体的经济价值、社会价值及生态价值，促进校企高质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