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文言文试题的结构化设计
作者: 诸定国
摘 要:中考文言文试题难以实现结构化设计,与文言文的特殊性有关。一是文言文考查内容特别是语言点多,易导致试题设计碎片化;二是素材联结度不高,难以形成理想的试题结构。学习主题引领是结构化设计的重要途径,且需要进行多维度整合。要以文言文的学习主题统领教学、复习与考查。
关键词:中考;文言文试题;结构化;学习主题;整合
《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22年版)》(以下简称“新课标”)指出:学业水平考试(即中考)“坚持素养立意”命题原则,“科学设计试卷结构”[1]。“试卷结构”既包括整卷结构,也包括某一板块试题内部的结构。科学设计试卷结构,即“结构化”,是语文课程对中考试题提出的结构化要求,也是结构化命题的政策依据。近年的语文中考试卷,基础积累、现代文阅读板块在结构化设计方面已经取得一定的成果,但文言文板块还有待进一步探索。
一、 文言文试题结构化设计的难点
文言文试题难以实现结构化设计,与文言文的特殊性有关。
一是文言文考查内容特别是语言点繁多,易导致试题设计碎片化。文言文试题所涉词语类型多,如实词的一词多义、古今异义、通假、活用,虚词的作用等。每一类又包含不同亚类,如词类活用就包含名词、动词、形容词、数词等的活用;每一亚类下又包含不同的活用形式。对重要语句,文言文要考查基本含义的理解,还关涉省略、倒装等句式与语言现象。此外,文本理解与特色鉴赏等也都是文言文考查的对象。因而,据点设计五六道试题是文言文试题设计的常态。一题包含考查内容多,一题就难以形成结构化;各题指向不同考查点,试题离散度大,各题之间就难以形成结构化。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语言点是文言文教学与考查的重点,重“言”则容易忽视“文”;文章、文学、文化也是文言文考查的重要内容,重“文”又会忽视“言”。“言”“文”平衡无论是在教学中还是在考查中,都很难实现。这进一步加剧了文言文试题结构化设计的困难。
二是素材联结度不高,难以形成理想的试题结构。笔者对2023年全国112份中考卷的文言文试题梳理如下:共使用文言语料218篇(段),其中,课内语料89篇(段),课外语料129篇(段),两者比约为2∶3;课内外语料比较阅读的为56份,课外语料比较阅读的为17份,采用比较阅读的试卷占比为6517%,说明体现整合理念的比较阅读已占主体。不过,这些试题真正做到结构化设计的少之又少,许多试题设计只是两三则材料并举——或选文间殊无关联,如2023年湖南益阳卷的选文《愚公移山》《范仲淹有志于天下》;或关联度极小,如2023年甘肃卷的选文《出师表》(文中“参军”即蒋琬)、《蒋琬传》,关联点是蒋琬其人。这些设计多为单点联结,多以同一作者(如2023年广州卷两文《醉翁亭记》《书琴阮记后》作者均为欧阳修)、相同或相近文体(如2023年河南卷选文《醉翁亭记》《后知轩记》)、以及文本某一内容(如甘肃卷)作为联结点。素材联结范围狭窄或联结点单一,难以承载综合任务,试题结构化设计就无从谈起。
二、 中考文言文试题结构化设计的策略
(一) 学习主题引领
学习主题引领是文言文试题结构化设计的重要途径。
学习主题在新课标中共出现6次,其中有5次出现在“课程内容”部分,即“内容组织与呈现方式”的总叙,语言文字积累与梳理、文学阅读与创意表达、思辨性阅读与表达、跨学科学习四个任务群的“教学提示”首段文字。由出现位置及表述方式可见,引领课程设计、确定课程内容、组织课程实施、落实学习活动是其根本定位与功能。“以学习主题为引领,以学习任务为载体,整合学习内容、情境、方法和资源等要素,设计语文学习任务群”[2],是任务群建设、课程内容建设的理念;“设计语文学习任务,要围绕特定学习主题,确定具有内在逻辑关联的语文实践活动”[3],强调其对学习任务与语文实践活动的统摄作用;各学习任务群应“选择适宜的学习主题”,突出其对具体任务群的统摄作用。
学习主题系新课标首次提出的特定概念,具有综合性,指向完整的语文课程内容和完整的语文学习过程。我们认为,学习主题可以从三个维度进行解读:从学习对象看,即课程内容集中化;从学习行为看,贯穿学习者完整的课程经历;从学习结果看,指经历课程体验后学生所形成语文素养或素养的提升。以学习主题引领的试题,内容指向结构化的课程内容,解答过程指向学习行为迁移,考查结果指向素养运用。这符合中考考察目的——“以核心素养为考查目标,通过识字与写字、阅读与鉴赏、表达与交流、梳理与探究等语文实践活动,全面考查学生的核心素养的发展水平”[4]。
文言文试题应围绕学习主题进行结构化设计。用于考查语境的学习主题,应当是将新课标中宏观的学习主题进行中、微观化处理,在课程内容、学习过程、具体素养方面再聚焦后而形成。近年中考文言文试题中出现了为数不多的学习主题设计,体现出引领价值。例如,“探究古典意象‘雨打芭蕉’的内涵”(2020年温州卷)与“探究辛词豪放风格”(2022年温州卷),或指向语文课程具体内容——特定古典意象,或指向重要作家作品风格,属于微观的、具体的学习主题;“文言文中的劝说技巧”(2023年宁波卷)指向劝说类文本、劝说艺术、交流与表达语文实践活动,属于中观的学习主题。这三例都是文言文试题结构化设计的成功探索。限于试卷篇幅,这些学习主题都做了简洁化处理。“雨打芭蕉”一例的学习主题就可完整表述为:阅读一组古诗文,探究并说出“雨打芭蕉”的内涵,分析人们喜爱这一意象的原因。其具有学习内容是具体意象、学习过程清晰、可用行为动词描述、学习结果显性可测量等特征。另两例亦然。
(二) 多维度整合
学习主题引领下,还需要进行多维度整合。
1. 试题素材整合
前文亦提到,采用素材单点联结的试题设计,难以承载综合而系列化的任务。例如,2022年杭州卷设五道题,第14题将《舟中》与《岳阳楼记》内容进行联结,第18题将三则材料进行联结,这已是较为亮眼的设计,但结构化特征并不明显。相比较而言,2022年温州卷素材为“辛弃疾生平与作品集录”,包括六个年份的简历,《美芹十论》选段,《太常引·建康中秋夜为吕叔潜赋》《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三首词,设计理念与杭州卷相似,但因为对素材做了整合,题目的结构化特征更加明显。
整体来看,两文并置、比例不当、容易离散是素材整合面临的最大问题。在篇幅处理上,2023年宁波卷设计堪称匠心之作,值得学习。该卷提供五篇课文(《诫子书》《孙权劝学》《送东阳马生序》《邹忌讽齐王纳谏》《出师表》)的标题,篇幅短但信息量大;仅提供考查内容所涉原句,呈现语料更加经济、集约。所涉课外素材(《颜氏家训》等)在具体题目中呈现,与答题语境结合更为紧密,结构化更强,也便于学生答题。温州卷“雨打芭蕉”的选材体现创新性,围绕学习主题选择课外异质语料,不同类型素材得到结构化整合。这些典范设计启发命题者要不断丰厚学养,运用独特的视角发现、发掘、整合素材。
2. 统摄任务与支撑任务整合
素材做了结构化整合后,要摒弃从不同素材各取一点的做法,重点是设计统摄性任务与支撑性任务。例如,“(把握)文言文中的劝说技巧”“探究辛词豪放风格”“探究古典意象‘雨打芭蕉’的内涵”是统摄性任务,这些任务下设支撑性任务,即具体题目。两者之间是学习主题与阐释、观点与支撑、统领与分项的关系。离开具体任务,统摄性任务无法落实,学习主题无法实现;没有统摄性任务,具体任务平行展开,也会陷入碎片化的泥淖。不仅支撑性任务与统摄性任务要实现结构化,各支撑性任务也应形成纵深推进的结构。例如,“探究古典意象‘雨打芭蕉’的内涵”(素材为沈周《听蕉记》一文、张嵲《夜雨有作》一诗及李渔、梁清标各一段文论)这一统摄性任务下设六道题(第12—17题),后五道题为:
13. 蕉和雨的“相能”体现在哪里?用自己的话简要回答。
14. 《听蕉记》是如何用文字表现雨打芭蕉的声音美?结合画线句,加以分析。
15. 你如何感受到《夜雨有作》中诗人的深重愁绪?结合诗歌,简要分析。
16. 根据以上材料,概括“雨打芭蕉”深受古人喜爱的原因。
17. 概述你对“雨打芭蕉”这一古典意象的理解。
第13、14、15题属分文本设题,分别指向《听蕉记》和《夜雨有作》的理解。第16、17题属于整合性试题,必须调动四则语料才能完成。前三题的解答是后两题解答的基础。这样,五道题之间就形成了支撑与被支撑的关系(如下页图1所示),而这五道题与学习主题“探究古典意象‘雨打芭蕉’的内涵”之间关系亦然。这样的试题就实现了整合,体现了多重结构化。
3. 以思维为重点,实现素养整合
“核心素养的四个方面是一个整体”[5],一道好的试题能够实现多方面素养的结构化考查。2021年湖州卷第17题为:“上文是《〈范文正公文集〉叙》全文的上半部分。根据你对苏轼的了解和上文的感情基调,结合范仲淹的诗词文章,推测下半部分可能会写哪些内容。”这一设计将课内与课外、苏轼文与范仲淹诗词整合为一体,也将思维(推理)、审美与文化(推理的依据)整合在一起。即使是词语,也能体现对多种素养的考查。例如,2023年嘉兴卷第14题给出例词“山行野宿”,要求“根据例句中加点词的用法,从学过的文言文中再举两例”,就很好地考查了语言(探究语言规律)、思维(整合、分析、推断、运用)等方面的素养。“山行野宿”这一并列短语的形式美,也是中华文化在词语结构中的体现。“雨打芭蕉”一例中,第13题“相能”属文言实词,关涉文本理解;第14题赏析语言,属审美鉴赏。而理解、分析、归纳、概括、阐述,无一不是思维外显。上述五题实现了审美与文化的无痕化浸润式考查。这种设计的科学性与艺术性领先“说感悟”“说启示”类贴标签式试题甚远——阅读文本、表述见解过程中,文化与审美已实现渗透与浸润。
试题整合与结构化,应以语料与语言运用为载体,以思维为重点。“文言文中的劝说技巧”一例在考查思维方面尤为突出。
“文言文中的劝说技巧”出现在2023年宁波卷第二板块,设第6—10题(第10题为诗歌内容)。概述并分析第6—9题的内容,便能看出其探索的意义。
第6题提供五篇劝说类文言文的标题,给出加点字“劝”“序”“表”的解释,要求解释“诫”“讽”。第7题以表格形式提供劝说语气(祈使语气、反问语气、陈述语气等)整理单,“请你用现代汉语写出相关语句的意思,并分析其语气的表达效果,完成表格”,示例句出自《送东阳马生序》,分析句出自《孙权劝学》《出师表》。第8题提供劝说方案,任务为劝说同学,劝说方案包括劝说思路、劝说要点、佐证材料(出自《颜氏家训》的四则材料)三个部分,是一个结构化的设计。第9题嵌入阅读课外语段(选自《战国策·秦策五》),要求“结合画线语句所采用的劝说语气和劝说思路,阐述秦王是如何被成功说服的”。
第6题考查文言实词。“诫”“讽”二词指向不同劝说行为、劝说方式,这两个词指向劝说中的细微比较,考查学生辨析语意细微差别的能力,体现比较与推断的思维分析过程。该题是横向结构化设计。第7题是经纬纵横的结构化设计。不同劝说语气体现横向结构化,而理解句意、分析语气表达效果,则体现思维纵向发展。这一题将理解文章与分析语气作用整合在一起,值得借鉴。第8题是立体的结构化设计。结构多维交错,出现二级层次。劝说思路纵深推进,劝说要点有正反对举,有递进加深;劝说思路与劝说要点、劝说要点与佐证材料之间形成层层对接,严密性、辩证性、深刻性等思维品质得到很好的考查。第9题体现思维运用,考查运用知识解决问题的完整思维过程。这一过程具有综合性,学生既要说出所运用的劝说语气,也要分析劝说思路,还要阐释如何被成功说服。